第74章 第 74 章

第74章 第 74 章

宜園,長春院。

「今歲的暮春圍獵,我去不成了。」姜菱支支吾吾了好半天,羞紅著臉道,「我有了身孕,已經一個多月了。不好再騎馬了。」

明儀愣愣地張了張嘴。

這也太快了些。姜菱今年開春剛同程之衍成的親,距今也不過才一個多月,這是剛一成親就懷上了。

姜菱微紅著臉捂著小腹,其實她也沒料到,孩子會來得那麼快。

她同鄭柏成親三年,沒少吃補藥,跟著令國公夫人求菩薩告神,幾乎把京城地界的送子觀音都認了個遍也一直未有子嗣。這回什麼也沒準備,剛一成親就有了。

姜菱有了身孕需好生靜養,不便久留,陪明儀坐了一會兒,便被一群婢女婆子小心扶著回去了。

臨走前還膽大包天地託了明儀,讓明儀記得多獵幾隻兔子,做幾頂兔絨小帽,等到了冬天,可以給她乾兒子或乾女兒做見面禮。

明儀:「……」

嘰嘰喳喳的姜菱走後,長春院復又恢復了寧靜。

明儀去了庫房,挑選暮春圍獵要用的騎具。

每年春夏之交,都有一場暮春圍獵。

去歲的暮春圍獵,因著江南道新堤坍塌一事而推延到了秋日,只可惜去歲入秋那會兒,她去了姑蘇沒趕上。

暮春圍獵可說是朝野上下難得聚首的盛事。

屆時她同謝紓自是要一道去的。

作為如今京城權貴圈中最恩愛的夫妻,自是要穿得般配些的。最好是穿同一顏色同一款式的騎射裝,如此這般才顯得夫妻同心。

如此這般想著,明儀從庫房裡挑了兩匹顏色相近的布料,送去做了騎射服。

在庫房挑挑揀揀了好一番,明儀的裙擺沾滿了灰,嬌貴的身子亦覺著有些疲累。便由雲鶯伺候著沐浴了一番。

沐浴完,恰逢擺了午膳。雲鶯扶著明儀去了正堂用午膳,正要給明儀布菜,卻被明儀叫停。

「罷了,不用了。」明儀望著黑漆紫檀木圓桌上擺著的精緻午膳,捂了捂胸口,「沒什麼胃口。」

近日殿下總覺食欲不振,雲鶯淺皺起眉,勸道:「殿下多少用些,這鮮魚可是攝政王今早特意命人從江上帶來的,還有這炙羊腿……」

雲鶯不說倒還好,這一說明儀彷彿聞到了魚腥味,胃裡頭髮膩,捂著嘴有些想吐卻吐不出來之感。

「別說了雲鶯,你去膳房要些解膩的酸梅湯來。」

支走了雲鶯,明儀回了卧房,靠在窗前小榻上小憩。

春日暖風徐徐,舒適宜人,明儀靠了一會兒便有了困意,閉著眼意識模糊,陷入了漫長的夢。

迷迷糊糊間,明儀腦袋裡還想著暮春圍獵之事。

說起來,她也有四年多未去過圍獵了。她便是在四年前那場圍獵里和謝紓示的愛。

記得那是明徹剛繼位那年的冬日。

圍獵的前夕。

十個月的國喪期滿,因著明儀父皇生前有遺詔,要小皇帝在國喪后替她尋個穩妥的夫婿。小皇帝便準備在京城眾位品貌出眾的世家子中擇一人尚公主。

連著幾日,陸陸續續有世家子的畫像送進長公主府。

官媒常喜在她耳邊滔滔不絕。

「裴家二郎一表人才,又是系出名門,年紀輕輕便入了翰林院,乃是宰輔之才,與殿下可說是郎才女貌。」

「聽說雲陽郡主也很屬意裴家二郎。當然若是殿下有意,雲陽郡主怎麼也該靠邊站。」

常喜素知明儀挑剔,可連著幾日,長公主對送來的候選人都不甚滿意,他心裡難免著急,怕辦不好差事受小皇帝責罰。

他自然聽說過明儀和崔書窈之間那能寫滿厚厚一本冊子的恩怨,此刻是有意提起崔書窈,想激起明儀的興緻。

明儀知道常喜的用意,不過她還沒無聊到連終身大事都要和崔書窈斗一斗的地步。

明儀看著常喜著急的樣子,很給面子地翻了翻送來的那堆畫像,癟了癟嘴問:「所有候選人的畫像都在此了嗎?」

「都在了。」常喜道。

「好,知道了。」明儀垂著眼,「你先退下吧,待我想好了再召你。」

常喜應是,退了下去。

明儀對著那一堆畫像長長嘆了口氣。

為何這一堆畫像里,沒有謝紓。明明他也尚未婚配,且是適婚之齡。

對於她這個問題,偶爾來長公主府蹭吃蹭喝的程茵給出了答案:「許是沒人覺得你同他相配。」

明儀叉起腰反駁:「怎麼就不配了?怎麼說我和謝紓那也是郎才女貌……」

程茵分析道:「他呢,便如雲巔孤傲高潔的仙鶴。你呢,便如凡塵俗世中最艷麗奪目的牡丹。一淡一濃,一雅一俗,無論怎麼看都不配。」

明儀:「……」

程茵話音忽一轉:「不過這也只是表面上的理由,至於真正的理由……」

「小皇帝把京城權貴圈中所有適婚的男子都尋來給你挑,獨獨缺了攝政王,或許……或許……」

明儀追問:「或許什麼?」

程茵看了明儀一眼,默了好半天,才說出口:「或許只是因為他不願意。」

「不願意被選做你的夫婿。」

「要知道,如今他才是這大周的掌權人,若是他不願意,便是小皇帝也不能強迫他做什麼。」

在程茵把話挑明后,明儀久久愣神。

程茵看出明儀眼中的失落,忙捧著一堆畫像到她跟前,安慰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公主殿下隨便挑。」

明儀捧著臉出神,程茵說得不錯,天涯何處無芳草。

就算她沒能和謝紓在一起,她也能過得很好的。

話雖如此,她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似是缺了點什麼,隱隱生出些不甘。

這天夜裡,明儀輾轉反側。

次日她頂著個大黑眼圈,告訴程茵:「本宮決定勾/引謝紓。」

素來女子談婚論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明儀說出這番驚世駭俗之言后,程茵驚得張大了嘴。

「你、你打算怎麼勾/引?」

明儀單純地想:「多和他『偶遇』幾次,讓他多看看我。」

程茵:「……」您這也能叫勾/引嗎?

明儀說干就干,立刻讓程茵去兄長那打聽了謝紓接下來幾日的下落。

「明日起京郊後山有一場冬獵,連著好幾日攝政王都會在那。」

明儀想了想,決定把「偶遇」定在明日後山口。到時候她便裝作恰好路過的樣子與謝紓同行。

次日一大早,明儀便起身梳妝打扮,刻意換了一身輕薄的留仙裙,裙上外罩一層煙籠紗,儘力配合謝紓「仙氣飄飄」的形象,讓他們看上去相配些。

可是明儀低估了冬天的力量。

她早早去了山口等待謝紓出現。明儀一身輕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冷得牙齒直打顫。

等了好久,終於見到了謝紓。

可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和一群大臣一道來的。且他今日還穿了身禦寒的厚大氅。

明儀看了眼自己身上輕薄的紗裙,和謝紓可以說是一點也談不上配。

「我我我我……」明儀想說什麼,唇瓣卻冷得打著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謝紓被群臣簇擁著上前,見到明儀后朝她行了一禮:「殿下萬安。」

恭敬地行完一禮后,謝紓沒做停留,徑直帶著大臣朝前走了。

想象中美好的偶遇碎了個稀巴爛,明儀「石化」在了寒風中,如同一座美艷的冰雕。

*

夢境之外。

謝紓下了朝,便回了宜園。

他穿過長廊走去長春院找夫人,正好在院門口遇見了端著酸梅湯的雲鶯。

謝紓望了眼酸梅湯:「是殿下要的?」

「是。」雲鶯道,「今兒殿下食欲不振,午膳也未用,只叫婢端了酸梅湯去。」

「知道了。」謝紓自雲鶯手中接過酸梅湯,「我送去給她,你先退下吧。」

雲鶯應是離去。

謝紓推門進了卧房。

明儀正靠在小榻上熟睡。

謝紓笑著搖了搖頭,放下手上的酸梅湯,走上前輕輕將她抱了起來,把她放到卧榻上,替她蓋好被子,抬手點了點明儀鼻尖,小聲叱了句:「著涼了怎麼辦?」

明儀閉著眼發出夢囈:「好冷……」

冷?

謝紓皺起眉,抬手摸了摸明儀的額頭。

不燙,應是無事。

明儀閉著眼囈語:「山口好冷。」

她在做夢?

大約是方才睡在窗前吹了風涼著了。

謝紓輕輕躺在明儀身側,將她緊緊攬進自己懷中,為她取暖。

一室寂靜,謝紓擁著明儀緩緩閉上眼。

閉上眼,他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光怪陸離,片刻后他睜眼醒來。

發現自己此刻身處的地方不是宜園,而是京郊後山。

他身邊被一眾大臣圍著,那些大臣看著都年輕了不少,他們正說起明儀。

「長公主站在山口做什麼?」

「誰知道呢,聽說她不會騎馬,怎麼也來了冬獵?」

「穿得如此輕薄,不覺著冷嗎?」

冬獵……

冷……

謝紓揉了揉眉心,很快意識到這是四年前的那場冬獵。

他似乎進入了一場夢。

一場明儀正在做的夢。

謝紓:「……」

倘若有一日,他能有機會早一些告訴明儀——我心悅你。他定會迫不及待奔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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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夫婦不可能這麼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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