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裴硯寧安睡的時間並沒有多久,半個時辰后他便被腦袋的眩暈感折騰醒過來,裴硯寧睜開眼,眼前漆黑一片,一絲光也沒有。他驚了一瞬,一下子翻身坐起,帶著哭腔道:「阿嬋?」一個溫熱的觸感貼上他手背,「怎麼醒了?」聽見薛嬋的聲音,裴硯寧這才心下稍安,他摸了摸薛嬋握住他的那隻手,想開口說他什麼都看不見了,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卻又不敢。他就這麼怔忪地坐著,也不敢問薛嬋有沒有點燈。裴硯寧不知是怎麼了,薛嬋倒也不多問,只是靜靜陪著他坐著,今晚月色很淡,外面暗沉沉的,她在遲疑要不要點一盞燈。「裴......不舒服嗎?」薛嬋又等了一會兒,開口問道。裴硯寧搖了搖頭,他胸口一直淤塞得厲害,但是勉強可以忍受,更多的是心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瞎了。他不說話,薛嬋也不說,就這麼靜靜坐著,不知過了多久,薛嬋輕聲道:「天亮了。」隨著她的聲音,裴硯寧才朦朦朧朧地感覺到一絲光。原來他沒有瞎,還是和之前一樣,看得見光,只是很模糊而已。想通這一點,裴硯寧禁不住流下淚來,他要是瞎了可怎麼辦......再也瞧不見阿嬋的樣子了。「好端端哭什麼。」薛嬋十分自然地伸手給他抹了抹眼淚,「你在這裡好好坐著,後半夜剛吃東西,這會兒把葯喝了,晚點再吃飯,怎麼樣?」「阿嬋不走......」裴硯寧伸手握住她的衣角,滿臉都是捨不得。「我不走。」薛嬋解釋,「我去廚房拿了葯馬上回來,你數三下,我就回來了。」「真的嗎?」裴硯寧不確信地問了一聲,倒也沒再較真地等著回答,掰著指頭開始數數,「一......」「二。」裴硯寧抿了下唇,心想他應該體貼一些,怎麼能數得這麼快,阿嬋是給他端葯去了......正猶猶豫豫要開口數三的時候,手裡被塞進一個圓圓的東西。「一會兒喝完葯,把這個吃了。」薛嬋的聲音冰冰涼涼的,裴硯寧點頭。「不問問是什麼?」薛嬋意外。「摸著是個果子。」裴硯寧彎眸笑了笑。「要是不是呢?」薛嬋皺起眉,他這樣容易相信人。裴硯寧捏了捏手裡的東西,道:「阿嬋讓我吃,我就吃。」沉默了一瞬,薛嬋托起他一隻手,把葯碗放在他手裡,囑咐道:「一口氣喝完,有些苦,拿穩別摔了。」裴硯寧早就嗅見那股酸澀的苦味,但是薛嬋親自給他拿過來,他便也只是輕微皺了下眉,飛快地喝了湯藥。好苦......想吐。薛嬋見裴硯寧的表情便覺不妙,一手按在他手掌的內關穴處助他緩解不適感,裴硯寧難受得輕聲哼哼了幾下,堪堪忍住了。他這才拿起果子去吃,是個極甜的杏子,但是第一口是苦的,吃了第二口才慢慢甜了起來。他吃完了杏子,核就那麼含在嘴裡,也不知道吐。薛嬋等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核給我。」裴硯寧好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猶猶豫豫地張嘴,吐在了薛嬋手心裡。薛嬋收了東西正欲去廚房,正遇上丁香玉出門,她道:「去抓賊?」丁香玉點頭。薛嬋道:「阿寧跟我說,杜棠手裡拿著剪刀,後來又放火,我猜她與鎮東那家的事有關。」「會不會是模仿作案?」丁香玉道。「剪刀的事,衙門並未對外提及。」薛嬋道,「昨日她既是來搜刮錢財,一定是準備離去,這幾日蟄伏在龍首鎮怕就是在打聽案子的進展。」「前日知縣已經下令閉關大門,幾條水路也暫歇了,但是幾條民船還在走,捕快一直在搜。」薛嬋點了點頭,目色晦暗不清,「捕快有權私自對犯人處刑嗎?」丁香玉一愣,搖了搖頭,「別說捕快,我也不行啊。」「哦。」薛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道了一聲「今日我告假」便重新關上了門。丁香玉默了瞬,邊往門外走邊忍不住想,薛嬋這是什麼意思?她從不會問一些無用的事情,難道她想自己對付杜棠?可是連縱兩起火,還背著三條人命,這絕對是要犯啊,要送到雲州城去秋後問斬的。回屋時,裴硯寧還照她離開前的模樣坐著,薛嬋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裴硯寧似乎是知道他回來了,偏過頭來看了一眼,但是眼神並不算生動。想必是雙眼還未恢復了。自打醒來之後,裴硯寧的話不知少了多少,從前總是喋喋不休地在薛嬋耳邊嘰嘰喳喳,這一安靜下來,薛嬋竟有些不大習慣。她道:「若是為病情擔心,大可不必,你傷得並不嚴重,養幾天就好了。」「我知道了阿嬋。」裴硯寧憑著聲音判斷出薛嬋的大致方向,小心翼翼往前摸了摸,摸了個空,薛嬋心中猜出他在摸什麼,主動把自己的衣角遞給他。裴硯寧一下子捏緊,揪著道:「阿嬋你不要煩我,我馬上就好起來的,馬上就能下床給你做飯了。」薛嬋擰了擰眉,「你為何要如此惴惴不安,沒看顧好你是的我責任,我自覺內疚,怎麼還會怪到你身上?裴硯寧,你以前不是讀過書嗎?就讀成這般?都讀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