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東京,組織基地。
漆黑深沉的夜幕中,一輛外殼鋥亮的保時捷356A穿過道路,頂著昏暗的路燈光線停在了基地門口。牆壁上的感應器發出刺目的紅光,緩緩掃描過車身,直到一道毫無感情的機械音自上方冷漠響起:
「身份已確認。」
閘門升起。
基地空曠遼闊的空間隨著聲控燈的緩緩亮起而逐漸被照亮。
琴酒和伏特加從車上下來,腳步踩在水泥地上,很快就看見不遠處持槍的基安蒂和科恩的身影。
此外,一個金色頭髮,襯衣配西裝馬甲,還打著波洛領帶的年輕人也正坐在他們身旁的集裝箱上,在這時慢慢地向著他們抬起頭,表情看起來實在不是太愉快:
「琴酒。」
「哎呀,終於開始了!」基安蒂滿臉幸災樂禍,「居然這麼對待波本!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打起來,我……唔!」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抓回格蘭利威。
他想看見被強行脅迫的獵物屈辱的目光,和在被處刑前將死之時驚恐的眼神,這會讓他感到非常愉悅。
他慢慢地回過身,銀色髮絲下的碧綠眼瞳中閃過一絲譏諷和殘忍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
那居然是一架魚鷹直升機!
降谷零腦海中千萬思緒在此時雜亂纏繞,身體卻靜默得像一尊石像。
「回收格蘭利威?」
這其實側面說明了,「波本」在格蘭利威這個任務上的遲疑和拖延已經引起了組織的懷疑,而為了保證回收任務的成功,他們甚至不惜用炸彈控制波本這個組織心腹,以確保沒有任何因素會幹擾任務——
她就忽然被人猛地撞開了!
一身黑衣的銀髮殺手似乎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只大步地徑直從她身旁走過去,甚至絲毫沒有理會自己身後那雙紫灰色的陰沉眼瞳——
今天的目的地又是哪裡?他打算怎麼回收阿薰?
那個人目光如利劍般穿過他的後背,像是隨時就能一槍打爆他的腦袋。
於是,零聽見自己彷彿已經和大腦分離的冷淡嗓音響起。
可話音還沒落。
琴酒的語氣沒有絲毫溫度:
「反正馬上就要執行了,你如果那麼想知道任務方案的話,告訴你也行。」
此時,一個微型爆炸手環正死死地鉗制住了他的骨頭,上面的紅燈一閃一閃地,彷彿魔鬼血紅的眼睛,在這段時間裡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但這也確實導致了他在這段時間裡,連一絲一毫向公安傳遞情報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今天琴酒忽然宣布行動開始。
他在這時看著依然在強裝鎮定的波本,陰沉的眸光閃了閃。
即使拖了這麼長的時間,琴酒這還是非執行他的計劃不可了?!
他微微顫唞的紫灰色眼珠在此時盯著那道漆黑高大的身影,眼底泛起紅血絲,拚命驅使著自己說點什麼,無論如何也要套點情報出來,至少讓他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
琴酒臉上的每一絲神情都在此時昏暗的燈光下晦暗不清,緊接著直接抬手拉下了牆上的拉杆——
青年發出嗤笑:「……格蘭利威是那麼好回收的嗎?你之前差點被他用槍擊中的事情是已經忘了嗎?」
琴酒的身形一頓。
畢竟這還是這個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老鼠,但是在惹怒他這件事上永遠囂張得勝似下水道的老鼠的傢伙,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被恐嚇的神色。
只見琴酒面前的地面忽然發出機械旋轉的動靜,一整片圓形的地面下降,自四周開始與真正的「地面」分隔開來,中央的電動門開啟,似乎有什麼在緩緩上升,黑色的螺旋槳反射著昏暗燈光——
他在這時忽然產生了一種想法,這是他在格蘭利威被公安帶走以後的時間裡,不知道為什麼養成的一種新的愛好……
「回收格蘭利威的方法很簡單。那傢伙的腦子裡有之前組織給他進行腦橋分裂手術以後的『裂腦』效果,也就是說,他的左右腦記憶其實在被手術的那一刻就分裂了。」
降谷零在這時微不可察地悄悄咬緊了牙,一隻手下意識地搭在了自己的左手上,隔著襯衣袖子,似乎攥緊了什麼。
在那次Boss召集他和琴酒的秘密會議結束以後,這玩意就被銀髮殺手冷笑著戴在了他的手上,美其名曰「Boss授意的保險」。
就感覺腳下的土地忽然開始震動搖晃了起來!
「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準備,之後準點啟航回收格蘭利威。」
他鋒銳的視線看見那個金髮男人的面色變幻了一瞬。
而在他的左手腕上。
琴酒冷酷危險的眼眸略微眯起來。
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臉上的蒼白反而在這個時候有些取悅了他。
如果可以,琴酒有的時候真的想把波本和貝爾摩德這兩個公款吃喝花大錢,然而在必要時候,永遠派不上什麼用場的神秘主義姐妹花捆在一起一槍殺了!
不過,反正貝爾摩德現在已經因為違抗Boss的命令逃跑而上了組織的通緝令,他不介意等她被抓回來的時候,用波本給那個女人陪個葬。就算不提這個金毛騙子可能對格蘭利威有特殊情愫的破事,光是他平時那個閑散的出任務態度就夠他死上個八百回了。
公安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阿薰現在在哪?他們做了多少應對準備了?!
降谷零抬了下眼皮。
怎麼辦?!
冷酷的嗓音透著絲絲寒氣。
外面現在到底又在發生什麼?!
所有人微怔了片刻,可還沒來得及開口。
「你是想套我的計劃,還是想讓我早點用你手上的炸彈送你去死……波本?」
琴酒的唇邊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滿意地看著波本的臉色霎時間開始劇變:
「什麼手術?!組織對他進行的不是普通的洗腦嗎?」
「你憑什麼覺得組織,會對格蘭利威這種已經嚴重叛變過一次的叛徒只進行普通的洗腦,波本?」
可他看著波本的眼神完全只如同在看獵物,冷笑:
「那個傢伙不管活著還是死了,都永遠只能是組織的東西!」
什麼?
什麼分裂了?!
降谷零的耳膜震痛,剎那間靈魂如同被刺中一般疼得蜷縮了起來。那些殘酷的語句落在他的耳朵里,明明每一個字都聽得懂,卻似乎難以理解……
或者說他根本無法接受去理解其中的含義!
難道這就是之前阿薰試圖擁抱琴酒的原因?
可是他們沒有發現……
這麼長的時間做了那麼多檢查,他們怎麼會沒有人發現?!
那個人的大腦里其實一直藏著巨大的隱患,他的左右腦分裂了,一直在和他們生活的那個只是一部分阿薰,而另外一部分的他其實陷入了沉睡,刻印在那個「薰」的記憶中的,很有可能一直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版本的故事!
然而琴酒冷酷的嗓音只繼續說道:
「我之前已經實驗過了,他會對他小時候最熟悉的那首『小星星』的兒歌的節奏頻率產生強烈反應。」
「而這種熟悉,也正是使得他的內心會乖乖任由我們打開記憶的鑰匙……」
銀髮殺手眯起眼睛:「畢竟,那可是他的母親,和那個曾經拋棄他逃走的玩伴……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了。」
——小星…星?
曾經拋棄他的……
霎時間彷彿砍刀轟然從半空劈下!猛地砍穿了他心中最隱秘的地方。
直撞得他蜷縮著的靈魂都痛得痙攣起來。
降谷零的靈魂彷彿在此時被撕裂開來,一部分屬於「波本」的部分在幫助他艱難地維持最後的鎮靜,本能地警惕著暴露的風險。而屬於「零」的那一部分卻如同被碾碎了,連著血管一起被無形的刀鋒撕扯成碎片,神經末梢傳來的劇痛幾乎讓人感覺五臟六腑都被絞爛。
是那個時候的那首曲子……
那個溫柔的母親送給他的唯一的八音琴……是在日光和鮮花的包圍下,那個和他拉鉤的柔軟的小小朋友唯一會唱給他聽的歌。
「一閃…一閃…亮晶晶……」
二十年前的場景在此時依然那麼刻骨銘心引人心顫,彷彿一伸手,還能觸及到那些已經再也無法回去的溫暖和希望,大顆大顆的淚水落在昏暗的死亡房間里,男孩的血流淌滿地。
可是這份最後的溫暖和愛意卻已經被利用成了控制那個人的道具!
就這麼借用著薰對過去的眷戀和回憶……
這是他根本沒法接受的。
但是實際上,零此時卻只能眼睜睜地看這樣一切發生,看著一切已經失控撞向了超乎他想象的地獄,在他根本沒有察覺的時候,直到現在連一絲情報也發不出去——
好像,他又在無意識間。
又第二次殘忍拋棄了那個人。
他好像永遠都趕不上保護他。
降谷零的喉嚨連吞咽都帶著顫唞,但是他卻不能表露出來,如同一隻已經麻木的木偶。
他的手戰慄著摸向自己的腰間。
在某一瞬間,他幾乎產生了就此開槍,直接連著自己和這些人一起徹底下地獄的衝動。
然而沒等他動作。
不遠處的直升機螺旋槳卻已經旋轉了起來,掀起呼呼的風聲吹動他的衣領和髮絲,沙塵模糊了他泛著血絲的眼睛。
降谷零抬起頭,看見琴酒打開艙門,站在一旁。
「你還愣著幹什麼?」
琴酒的聲音森寒,似乎本能地察覺到了對方的異常,微眯起眼睛:
「……怎麼了,波本?」
不能暴露……他不能暴露在這裡!
如果真的被發現了所有事情就都徹底沒救了!
降谷零已經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琴酒眼底的懷疑。
「沒什麼,覺得有些驚悚而已。」
降谷零彷彿消耗了大量體力,在站起來的一瞬間,他幾乎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可是他不能離開這個任務。
金髮青年面具完美,在此時宛如沒事人一般迎著聚光燈,安靜地走向那架飛速旋轉的魚鷹,腳步鎮定平穩。
不會有人注意到。
那個二十年多前的幼小的金髮男孩,正站在他背後的陰影中,發出了哽咽的啜泣。
哭聲被風吞沒,很快消散不見。
寒冷夜風裹挾著燃燒的濃煙吹向雲海盡頭,在高空刀刃一般刮過整面整面的落地玻璃,破空聲嗡鳴作響,下一秒突然——
砰!
整面玻璃被子彈應聲擊碎,碎片飛濺一地!
「你小子還挺能跑啊?!」
普拉米亞手裡的柯爾特槍身滾燙,一般咆哮一邊對著眼前開槍:「滾出來!不要躲在後面——」
霎時間,無數發子彈彷彿暴雨般傾瀉而出,帶著刺目的火花四濺轟然擊碎了大理石台!
碎石崩塌的巨響和煙霧瀰漫中,似乎有一道人影閃電般側身,左輪的槍口在一片粉塵中噴吐出爆炸似地火星:
——砰!砰!砰!
三發槍響緊咬著響起,直打得地板木屑飛射,女人連忙一個側翻躲開。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本能地感到腦後有勁風襲來——格蘭利威的身影彷彿鬼影般閃現在了她身後,雙膝屈起,凌空躍起壓在她肩膀上,霎時間只聽骨節和骨節猛撞爆發出脆響,她整個肩膀如同脫臼般劇痛,眼看著就要向前栽下去!
「混蛋!」
可普拉米亞無數次生死間練出的格鬥本能也不是吃素的,完全是在一秒不到的時間裡俯身閃避,單手撐地,輕巧的身體就著支點回身一個橫掃,轉瞬間狠狠踹在了對方格擋的雙臂上!
但預料之中對方倒飛出去的畫面卻沒有出現。
成步堂薰喉口一陣腥甜,卻也在那一瞬間抓住了飛踹而來的小腿,導致她重心失衡手裡的柯爾特飛了出去!兩人一起重重跌在地面上,在慣性中滾過滿地狼藉和碎石的地面,直到撞到了後面的牆壁才終於停了下來——
——轟隆一聲巨響!
最後殘存的花瓶和餐盤劈里啪啦滾碎,碎片連著水一起潑了一地。
「呼……」
「呼啊……咳!」
高空銳利的風,和濃煙燃燒的氣味從破碎的玻璃中灌進來。
整個鈴木時鐘塔斥重金打造的豪華溫室自助餐廳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出絲毫原來的模樣,所有的桌椅,自助大理石台,酒水,裝飾的名家畫作和花瓶餐碟連著燈都碎了滿地。簡直如同地震后的廢墟,硝煙,和外面的火場的濃煙混合在一起,氣味刺鼻,幾乎讓人難以呼吸。
「咳…唔,咳!」
薰強咽下滿口血腥,咬牙捂著自己發麻的左臂,似乎能隔著衣料摸到
這具身體的反應太慢了。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格蘭利威,剛才就絕對不可能被她踹中,說不定還能劈手給她一槍。
他的額角和臉頰都被碎片劃破了,鮮血潑了半張臉,滴滴答答地順著臉頰留下來,染濕了他雪白的襯衣領,卻擋不住那雙依然敏銳冷冽的金瞳。
「呼……你怎麼…這麼難纏……」
「啊咳!」
被血模糊的視野中。
他看見那個金髮女人也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普拉米亞的狀態也不算太好,她的槍被打飛了,順著之前左輪打出的洞滾進了起來有些怪異。
可是她臉上的笑容依然瘋狂,混合著那雙藍瞳里密閉的血絲:
「……你也該沒子彈了吧,格蘭利威?」
「你居然還有餘力數我的子彈,是我下手太輕了嗎?」
成步堂薰劇烈喘熄著,可臉上的微笑分毫未減。
他在此時緩緩地從外套里抽出了一把寒光閃亮的匕首,唇瓣上全是咳出來的血,讓他在這一時間看起來倒是格外唇紅膚白:
「……那果然還是繼續近身吧。」
話音未落,只見匕首在空中破開新月寒光,劈手砍在了女人拔出的短刀上——
——鏘啷!
精鋼匕首和短刀在昏暗和充斥煙霧的火場里猛然撞擊,幾乎摩攃出令人牙酸的爆響!
四周都是煙霧,其實連要分辨出對方的位置都很困難,兩人手裡的刀刃無數次相擊又無數次分離,火光飛濺銳聲震耳。
成步堂薰忽然猛一發力抬腿橫掃她下盤,同時匕首順勢側刺她脖頸,刀尖幾乎擦著了女人的皮膚。可卻又在下一秒被她短刀死死格擋住,居然硬生生卡住了刀鋒,兩人轟然滾在了地上!
「你……」
這個時候,成步堂薰才有些看清對方手裡的似乎是一把形狀古怪的匕首,而匕首正卡在了短刀刺狀的邊緣上,生生僵持住了。
「你這……傢伙……!」
普拉米亞憤怒的咆哮從牙縫中一點點擠出來。
她這輩子一共就三次被打入過這麼狼狽的境地,第一次是被『Hiro』擊中左臂留下了永恆的恥辱,第二次是被『Zero』從飛機上打下來,第三次……
她徹底火了:
「怎麼老是你們這群人?!滾啊!!!」
「閉……嘴!」
成步堂薰只在這時用力將匕首持續下壓,死死壓著她,將自己的刀刃從邊緣向下推,呼吸都帶著嗆咳出的血腥的味道,剎那間感覺一股冰冷也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還要繼續嗎,格蘭利威……?」
普拉米亞緊緊卡著刀刃,兩把鋒刃在巨力下摩攃出刺耳響聲,也在此時拚命將自己的刀尖向上頂著:「你現在鬆手,我們還都有活路,如果你繼續下去……」
可薰只冷笑:
「再繼續下去……怎麼了?」
可普拉米亞還沒說完,就感覺對方的刀尖抵住了她的喉嚨!
壓迫的觸感和血液翻滾而出的銳痛讓她已經沒法說話了。
她碧藍的眼睛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人,卻只見他滿臉鮮血,漂亮的金色眼睛裡布滿血絲,像是在一瞬間被一股什麼極致的瘋狂所佔據了,唇瓣微微張開,帶著濃鬱血味的呼吸撲面而來:
「我也有……」
「……要保護……的東西……」
——我是警察,我必須守護所有的一切……
要保護那些被無辜捲入的人,保護那些直到現在,都還一腔熱血,依然搞不清情況暈頭轉向地,但永遠在努力地去愛他的一群笨蛋同期……如果他在這裡鬆開手,復仇的刀鋒就會轉向他人,而那是他必須保護的東西。
這個結局是他的,而永遠不會是他們的。
「一起死吧。」
刀鋒一寸一寸下行……
下一瞬間,女人碧藍的眼瞳猝然緊縮!
唰啦——
刀刃猛地劃破了他的脖頸,擦著頸側過去,幾乎沒入了一小部分!可那個人還是只是那樣微笑著看著她,任由自己的血落下來,睫毛溼潤,面孔冰冷蒼白。
「咳……哈啊……」
普拉米亞在自己脖頸被劃開的觸覺中,反而平靜了下來,終於察覺到了他手臂細微的顫唞。
「原來如此……」
女人的眼瞳里閃過瘋狂而譏諷的光,冷笑著盯著他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
「……你已經快死了,是嗎?」
「格蘭利威?」
夜晚降臨,煙火大會的園區內熙熙攘攘人潮擁擠,海岸上緣的道路旁排滿了小攤小販,草地上坐滿了人,掌心裡捧著各類特色小吃,路燈暖黃的光芒映著情侶們幸福而美好的臉,星光落進他們褐色的眼底。
「借過!借過一下!不好意思——」
中森青子在密集的人群里跌跌撞撞,邊抽出手機,煩躁地撥打著那個仍然「無人接聽」的號碼,遠處煙火倒計時的聲音混雜著她幽怨的嗓音:
「嘛,快斗那個傢伙到底怎麼回事啊!」
「說好的在這邊集合呢……而且怎麼連爸爸也聯繫不上,他該下班了吧……」
廣播喇叭里,此時已經在傳來女播報員的煙火倒數:
【各位朋友們,本場煙火即將開始,現在請大家和我一起倒數:】
【五,四……】
「哎呀,這種時候就別管男人了!」她旁邊的朋友一下攬住胳膊,嘟囔著,「中森警官說不定還在抓基德呢!旁邊的時鐘塔不是剛剛才起火了嘛,說不定就是基德乾的!」
好像有點道理……?
中森青子忽然找到了出氣口,氣鼓鼓地:
「對!所以都是那個怪盜基德的錯啦!!那個小偷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
【三……】
【二……】
「哎呀,你擠什麼擠!煙火已經要開始了!」人群里忽然響起罵聲,嘩啦啦的涌動起來,緊接著,彷彿傳染一般,一下就擴散到一大片,男男女女憤怒的聲音此起彼伏:
「別擠了!這種時候擠什麼啊,看不到自己往後面站點!」
「有沒有家教啊!沒看到這麼多人嗎?!」
嗯…?
中森青子好奇地回過頭。
正看見一個滿臉抱歉,戴著擋臉的鴨舌帽的男人狼狽不堪地從人群里擠了出來,一隻手按在耳麥上,一邊拚命狂奔,一邊嘶啞地喊著什麼:
「時間要到了!三點鐘方向觀測到有不明飛行物!」
「警視廳給予最高開槍許可!重複,警視廳給予最高開槍許可!各單位立刻就位——」
與此同時,東側園區。
諸伏景光的手指輕點耳麥,側臉被樓頂燈光暈上昏黃的柔和色調,可眼神卻異常堅毅,眺望著遠處的黑夜:
「了解。」
西側園區。
赤井秀一正將最後一個部件組裝上狙擊槍,漆黑的修長槍身在黑夜中反著白光,微微垂下眼睫:
「……了解。」
東南園區,江戶川柯南踩在附近最高的樓頂邊緣,墨鏡倒映著夜色繁華,只在這時候輕輕點了一下頭:
「明白了。」
嘈雜的人聲鼎沸中,那個廣播里的女聲歡快的嗓音也終於在這時落了下來:
【……零!】
頃刻間,現場被徹底點燃!
細碎的爆裂聲自河邊響起,瞬間明亮的夜空中,無數流轉光華飛度長空,於夜幕下破開無數星辰閃耀,彷彿彗星降落在人間,流淌的光輝淺淺游入晶瑩的眼瞳。
嘶吼在耳麥炸響:
「——開槍!」
魔鬼的輪廓於極樂的花火中浮現,無人機嗡嗡的翅翼如同巨大的黃蜂,帶著夜風撕裂蒼穹,呼嘯著向他們徑直撲來!下方懸挂著的C4爆彈紅光越來越急,越來越急,在最後幾乎完全亮成了一線,迎面撞上了子彈——
諸伏景光扣下扳機。
嘭!!!
【一!】
淺藍的色彩在空中盛放,點燃了今夜第一發煙火!
「好美!!」
流星一般璀璨的煙花下方,人群高舉著手機,取景框里是歡呼,笑容和驚叫。
無人注意到,在華麗光幕掩映下。
赤井秀一的綠瞳已經緊縮到了極致,瞄準器里的無人機逐漸被紅光染滿,越來越近,直到——
——砰!!
赤紅光輝爆裂開來,整片天空被全數映亮!
【二!】
中森青子稚嫩的臉頰沐浴著煙火的燦爛,幾乎止不住地放聲尖叫,一把拽住自己身邊的朋友,興奮得又叫又跳:
「許願!我們快許願啊!!」
兩公裡外。
江戶川柯南俯下`身體,瞬間擰亮了腳力增強鞋的開關!
無數光芒,隨著電流的爆裂音開始在空氣中流淌。
他按下腰帶,慣用的足球逐漸充氣,脹大,在接觸到鞋面的一瞬間,巨大的衝擊力幾乎扭曲了空氣,嘶吼聲被淹沒在巨大的爆響之中:
「——去吧!」
【三!】
足球裹挾著劇烈的風和能量沖向無人機,轟然炸裂!
一片興奮的尖叫之中,整個天幕在剎那間被劇烈的七彩白光照得明亮如白晝,數不清的火花迸射,又如瀑布般傾瀉墜落,消逝在茫茫夜空中。
「呼……」
在確認瞄準鏡里沒有其他目標以後。
諸伏景光終於略微放鬆了肩膀,收回自己架在天台上的狙擊槍,正對著耳麥說道:
「報告指揮部,這裡是東區,初步判斷危機已經解除……」
景光似乎瞥見了什麼,眼眸猝然頓住了!
「……等等?!」
只見遠處的黑夜中,又一台急速閃爍的無人機忽然飛快地劃過了夜幕,徑直撞進了時鐘塔的頂層……
下一秒!
衝天的爆炸火光映在他藍色的眼眸中,滾滾濃煙在頃刻間炸裂,徑直衝上了雲霄。
巨大的爆破聲里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慘叫:
「阿薰——」
同一時間,頂層邊緣。
正在和普拉米亞僵持的成步堂薰脖子滴著血,忽然感覺胸口一疼——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以脖子傷口的撕裂為代價,拚命掙脫了他的束縛,直接將他當胸飛踹了出去!
什麼?
薰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見耳邊:
——轟!!!
猛烈的爆炸氣浪忽然席捲了整層樓,他被氣流的衝擊直接狠狠掀飛,後背撞破已經粉碎的玻璃,半秒不到的時間裡只感覺整個人一下騰空,徑直墜下了一百二十層樓——
耳邊全是空白的風聲。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腦海茫然一片,在這時定定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向下墜去,眼前曾經抵達的景物離自己越來越遠。
世界似乎在一瞬間變得飄渺而沉寂……
——千分之一秒間,白色大鳥於漆黑的夜晚中展開龐大羽翼,潔白的羽毛如雲如雪,呼嘯掠過冰冷的蒼穹。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