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波本叛變!波本叛變——」
「都給我搜!絕對別讓他跑了!」
「趕緊分頭找!」
就在降谷零離開的兩分鐘后,幾輛組織的山地車呼嘯沖入樹林,無數持槍的黑衣人在林間狂奔,各組耳麥里隊長憤怒的咆哮或者電流聲在山間此起彼伏。
此時不少沙地和灌木上都灑著絲絲的血,可能是波本在之前的槍響中留下的,他很有可能受了傷。
「波本肯定還沒跑遠,沿著血跡追!」他們墨鏡隊長手裡捏著對講機,「抓到以後直接帶回營地,注意他手上高概率有武器!哪個蠢蛋再放跑了叛徒就不要回來了!」
「哼。」
隊長收起通訊,憤憤地牙齒碾磨著煙頭:
「每次都是這樣,真是抓不完的老鼠!怎麼會連波本也叛變了……」
她把已經失去行動力的琴酒,扶到了那個還在跟個一按就亮的兒童玩具一樣,在他大哥憤怒的注視中不停「大哥大哥」叫著的伏特加肩膀上,直接跟掃垃圾似地全部一起推出了門。
一身鮮血的伏特加隨便擦了兩下自己的花臉,手裡握著一把短刀,腕上還有手銬劃出的血痕,彷彿是剛從哪個囚車裡逃出來的,也沒太搞清狀況,喏喏著:
朗姆或許到死都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琴酒反水,波本叛變,那個原本已經逃亡海外的實驗體也居然忽然出現了,今天短短一個小時內變故陡生,發生的各種事堪稱荒謬到了極點,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命居然也會折在這裡。
卻忽然看見女人猛地單手向下一壓——空氣里似乎傳來了什麼異樣的動靜!
「拜託,這種鬼事情誰知道啊?」隊長順口回道,可他卻好像在下一刻好像終於意識到了有哪裡不對,猛地轉過頭!
木桶般的身軀轟然倒地,源源不斷的血從那個被開了洞的心口裡流出來,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倒映著那兩個人冷漠邁過的腿。
「這是大哥還是波本……」
一柄黑洞洞的槍口佇立在他面前。
咚!
他的表情停留在了最後一秒。
時間彷彿猝然暫停了,滾熱的血線在空氣弧形飛射,倒映在二把手難以置信的恐懼眼底——
琴酒整個人瞬間冷笑出聲,然而這也說明他的怒氣也已經徹底被逼到了極限:
「你怎麼在這裡?你還沒死在挪威?!」
「那個,大哥他現在……」
伏特加看得心有餘悸,一回頭髮現貝爾摩德已經走出了一大截,剛想開口喊等等我……
貝爾摩德豎起手指對著身後的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後極輕地順著不遠處的走廊下去,手握在門把上,逐漸拉開一道喧鬧的房門——
那個抹了十幾個人脖子的「殺手」,也終於從車后的陰影中悄悄探出了頭。
以及他大哥還沒死到底能不能不要提前哭喪啊!
「嘖……!」
地板另一側的銀髮殺手后牙咬得死緊,銀髮和血混在一起。
只有那個剛剛和他說話的女人仍舊微笑著,帽檐下露出一張雪白倩麗的臉,在此時用槍抵住了他的頭:
「……什麼來著?」
「……因為有人叫我來救你。」
枝葉間的光線在一剎那間明亮,映出了此時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一整個小隊的組織成員的脖子在此時被全數刺穿,鮮血汩汩灑滿了大地。
倉庫墳地一樣安靜。
琴酒忽然愣住了。
砰!
隊長的頭宛如西瓜一般爆開,鮮血噴泉飛濺,整具屍身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倒了下去!
「等等?!這裡怎麼會有女……」
門開啟的瞬間白光一閃!
貝爾摩德只來得及向旁邊側了一下`身子,差一點臉上就多了條高速擦出的血口子。她餘光瞥見背後的伏特加手裡多了一把精鋼匕首,直接咬牙踹門開槍:
砰——砰!
「原來組織完全沒預料到波本叛變,是嗎?」
兩發子彈尖聲而來,徑直依次擊穿了朗姆的后心,又從前方貫穿出去!
可還沒等任何人反應,女人肩膀上的組織對講里忽然又爆發出了吼聲,似乎是有人已經發現隊長了!
剎那間貝爾摩德做出了本能地應對。
就在這時,一個不太熟悉的女聲忽然從旁邊傳來:「哦?」
可虛空之中,似乎隱隱有著什麼毆打和撞擊聲響起。
貝爾摩德直接把這傢伙從車後面揪出來,嫌棄地抬手扔到了前面開路!
整個倉庫現在已經幾乎成了鮮血淋漓的地獄,至少得有幾十人的屍體就橫在大門前的那段走道上,看起來是剛進門就被壓成罐頭打了個包圍,根本躲閃不及,渾身都是機槍掃出的孔洞,一推開門就是一股濃郁的血味傳來。
「伏特加?」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
「你怎麼也有搞成這樣的一天……琴酒?」貝爾摩德語氣譏諷,「不過還有力氣對我扔刀,看起來你的狀態其實還不錯?」
貝爾摩德勾起唇角:
他的確很多年沒這麼狼狽過了,要不是朗姆那老東西死前那一槍居然打得該死地精準,大量失血和子彈里的迷[yào]減緩了他行動的速度,不然他早在半秒的時候就已經割了他的脖子!
伏特加這個貨在這次的行動中爆發出的潛力真是遠超了之前那個廢物,讓人不由得懷疑他到底是忠於組織還是忠於大哥……
只彷彿和路過一片垃圾沒什麼區別。
「呼……」貝爾摩德悠然吹了吹槍口的灰煙,眼眸向後一轉。
「現在就去找你大哥,快點!」
「——去外面那輛車上,不要出聲,我們混在圍剿波本的隊伍里突圍!」
貝爾摩德壓著自己的耳麥。
當然,在此之前她已經完全掐掉了自己這邊的麥克風:
「組織最近的部隊離我們還有十分鐘的路程,唯一的問只有三公裡外那邊有一個針對條子的重鎮關卡……琴酒,你在笑什麼?」銀髮男人雖然滿臉是血,但笑容依然冷酷:「我是真沒想到組織居然還有這麼多部隊。」
「什麼?」
「一群蠢貨。」
琴酒的語氣彷彿在諷刺自己之前可笑的忠誠,簡直和他們此時狼狽的境遇形成鮮明對比,而此時外面甚至還有一群恍然不覺的送死隊!
「帶我去見Bss……你們以為他都瞞著組織做了什麼?」
同一時刻,山梨縣警本部。
黑田兵衛聽著對講里傳來的FBI的吼聲,「波本」陷入危險的消息已經在幾分鐘前傳遍了整個指揮部,公安的隊伍迅速定位赤井小組的位置趕往支援,會議室里不斷響起咆哮,混雜著對講電流的聲音,和山裡寒風卷過草木的動靜,忽然在某一時刻摘下了耳機。
「黑田先生!!」
長桌另一邊,萩原研二從技術員的屏幕前抬起頭:
「美國ICPO和FBI的搜查隊從工藤宅里成功發現了疑似目標八音琴的物品!現已將其送往實驗室,和我們之前傳輸的圓盤數據匯合應用——」
黑田兵衛幾步邁過來,越過他
肩膀去看連線情況。
只見屏幕之上,一個他們似乎都在什麼地方見過的男人的臉,在此時正出現在了FBI技術實驗室的背景里。
「工藤優作。」
「是,初次見面,公安的警官先生。」
屏幕上的著名家點了點頭:「我首先對於我們家給調查帶來的不便進行道歉。」
「但是現在時間緊張,可能還是直接切入正題會比較好——實驗室已經就公安方面提供的數據,對情報圓盤進行了實體列印,剛剛已經緊急完成了第一次運轉試驗。」
黑田一皺眉:「結果呢?」
「結果非常成功,那位女士在二十二年前留下的一切計劃都正如我們所想,她將最關鍵的情報留在了這份古老的琴聲里!」
畫面忽然微微晃動。
工藤優作似乎走出了鏡頭,緊接著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的,是那個已經消失在了所有人眼裡十數年的深藍琴盒!
技術員飛快敲打鍵盤,連忙在此時將自己的屏幕和大投影接上了。
滿室燈光倏然關閉,所有人動作頃刻間停止,都在此時抬起頭看著那個失蹤已久的關鍵線索,FBI的人正在把圓盤裝進它的盒蓋內部,啟動了發條——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
在貫穿黑夜白晝,橫跨太平洋的上百名警員緊張的注視之中,那份塵封在血與炭灰下的往事和機密,終於被逐漸撕開了一角——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
首先觸碰到耳廓的……
居然是一陣非常舒緩,安寧,柔和的音調。
主副奏圓盤雙向旋轉,叮咚的曲調如同清越的溪水,一輕一重,一明一暗,在此時輕柔地,緩慢滲入在萩原的耳膜。
偌大的世界之中彷彿只剩下了清澈,細碎的光芒,雪一般,紛紛揚揚地從空中落下……
午後溫暖的日光偏轉,綿軟的泰迪熊,醒來時母親的擁抱。
天高雲闊,頭頂柔軟的櫻花開成一簇。小單車滑下斜坡,筐子里有沒啃完的午餐。靜謐的路邊綠葉飛旋,粼粼河水淌過。有孩子在笑,聲音回蕩綿延,穿過鮮花盛放的春季,日光斑駁的夏天,楓葉零星的秋日,亮晶晶的星空會永遠明光閃爍……
在此時輕盈地,降落在他身邊。
牽住了他的手。
世界雪白寧靜,我終於窺見了一絲曾經那些清澈美好的日子,和那個清澈美好的你。
但是我們都已經再也回不去那些時間,錯過的將永遠消失在塵埃里,被扭曲的生命在黑暗之中凋零。開頭和經過湮沒在橫貫二十二年的風聲之中,唯一仍然未決定的,只有你在最後將孤身一人邁向的結局……
不知道有誰是否能陪著你。
窗外的雨水已經徹底被凝結成了冰凌,一顆一顆噼噼啪啪地敲擊在玻璃上,房間內像是陷入了永恆的寧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技術員猛然抬頭:
「報告!解碼成功,情報的內容是——」
萩原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被凍住了,轉過頭的時候,神智和神經彷彿都非常遲鈍……掌心裡孩子幼小的手化為無數光點散去。
默片一樣的世界終於重新運轉,鍵盤聲和人聲海潮一般細碎,星星點點地逐漸回到了他的感官里。
他看見黑田兵衛和詹姆斯抬頭去看大屏幕。
摩斯電碼里,每一串斷斷續續的點都代表著一個字母,編碼方式應該還是常用的英文,逐字逐句翻譯可以串起極長的一份詳細電報。
但僅憑藉現在翻譯的部分,一個足以令所有人勃然色變的消息已然浮現在了屏幕上:
【以跨國商貿為遮掩的烏丸集
團,已秘密發展出自己的龐大的恐怖主義勢力,以酒名為代號控制成員,最高許可權被掌握在集團董事手裡,名為……】
黑田:「烏,丸……」
詹姆斯:「……蓮,耶……」
彷彿一顆深水炸彈被扔進池子里,整個指揮部頃刻間直接炸了!
這明顯是個日本名字,有警官已經在狂奔出去聯繫戶籍那邊,政府的電話也在片刻之後直接被各國號碼打爆!
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釋,到底泄露的是什麼情報能使得組織惶惶不安整整二十二年,不惜殺人滅口到,連自己參與過的部隊和幾歲的孩子都要弄死,原來那根本就是最關鍵的身份信息!
「穩住,穩住……!」
黑田在亢奮的人群里喘著氣大吼:「東川去確認烏丸集團的情況!我要他們董事的所有信息,現在立刻馬上!」
烏丸集團,其在日本的歷史追溯起來甚至遠比鈴木財團還要更加久遠,勢力範圍橫貫政治,經濟,軍事等多重領域,如同一隻藏在表面和平的城市上空的無形的巨手,暗中操縱這個國家的一切,一切嗅到他們蛛絲馬跡的人都會在說出真相之前被徑直抹殺!
烏丸集團就是「組織」真身的消息,在炸穿了指揮部以後也直接炸穿了整個警界。
警察廳刑事局長,警備局長等多人意識到情況重大,心一橫直接剔除了原本的搜查組,改從本次收網行動的人中抽調出人手緊急成立了全新的臨時調查組,禁止任何隱瞞,敞開所有許可權,把「烏丸蓮耶」這個名字附屬的一切經歷,資產,行蹤軌跡全部從黑暗中扯出來擺在陽光下。
抄底和抓捕的隊伍全副武裝從停車庫沖了出去。
在未來三十分鐘內,烏丸集團的一切資金和場所將被全部凍結控制。
越來越多的問題也隨著搜查浮出水面——
「報告!金融廳傳來消息,烏丸蓮耶公司名下的賬戶在前段時間有大量異常資金流動!!」一名接線警員狂奔而來,「先是分批次的資金匯入,隨後在前幾天又分批次轉出至海外,涉及賬戶超過兩百餘個,資金遠超上百億,實體的名下產業已經幾乎都是空殼了!」
詹姆斯簡直兩眼一黑,連忙抓起自己這邊的對講,直接吼:
「朱蒂!通知瑞士銀行趕緊給FBI回話!」
有人迷茫道:「這什麼情況,Bss預知到我們要抄他家了,提前跑路了?!」
「不是,應該是因為他身體情況惡化,組織內部又不穩定,擔心有人趁著他病危的時間奪權,所以乾脆徹底榨乾組織的所有資產全部徹底歸於烏丸名下,清洗組織,等到東山再起直接換一批新手下重建帝國。」
萩原研二說道,飛快地瀏覽著金融廳發回的烏丸蓮耶成山的消費記錄,忽然指尖一頓:
「等等……?」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有些奇怪的消費名稱上。
【K11】。
這筆消費金額巨大,且消費時間非常近,但是沒有具體的公司名稱,即使是金融廳也無法獲取到它背後的真實信息,轉賬收款名稱就是只有一個:K11。
「這東西不對,絕對有問題……」
萩原轉向技術員大喊:「在警察廳和警視廳的犯案檔案庫里找『K11』相關的信息!這很有可能是某種違法交易的虛擬賬戶名稱——」
那個技術員也是警視廳調過來的,在此前幾乎沒有見過萩原研二這麼嚴肅的樣子,當場被嚇得有點懵,但是身體還是本能地動了起來,直接把所有檢索系統性能全部拉滿:
「好,好!K11一切可能相關的案件記錄……」
空氣中仿
佛有無聲的弦在繃緊……
所有人的眼睛緊密注視著旋轉的圖標,直到某一刻忽然一刷新!
出現在屏幕上的,赫然是:
《京都特大爆炸恐襲案》!
發生時間在十多年前,其中一些涉案輕的人員現在已經刑滿釋放了。
這個案子在當年使用的炸彈,據說是從某處勢力巨大的金三角地下軍火商那邊購買的。雖然也確實不清楚那種級別的恐怖分子,到底是怎麼機緣巧合,和這群反社會小青年搭上關係的……
但是當時查剿出來的流水賬戶中,就有這個【K11】。
「組織Bss以個人名義買了大量炸彈?!」CIA的負責人一頓,「但是基爾沒有報告組織最近有任何軍火調動……?」
周遭氣氛倏然一凝。
亂鬨哄的會議室里,所有人在剎那間全部猛地安靜了下來……
其實,這次的「收網行動」之所以選在這個時間點開展,也正是因為這段時間組織里一直沒有出現大幅度的武器調動,所有警備力量極其零散,縱向對比的話屬於組織整體防禦相對較弱的時節。
但是……
組織資金的轉移,殘留的吸引警方和反叛成員注意力的空殼,個人名義的炸彈……
一股堪稱恐怖的寒意霍然席捲了他們!
這些線索的背後……
究竟指向了什麼?!
山地越野車在林間飛馳。
赤石山脈作為著名的登山景點,在一些被規劃好的線路上,平日還是有不少遊客來往的。
但是在此時,暴雪將近,還有群熱心的條子已經禮貌地在包圍組織之前,撤走了所有的普通群眾,按他們的術語來講應該是「封鎖」。
這座山裡現在除了兔子和野獸以外,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無辜的動物了。
包括正在逃命的他們自己。
伏特加在作為暴徒的生活里搶劫過無數輛車,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打劫」組織的車,方式是殺光了看守車的一整個小隊。
不得不說,他的心情現在還是有些微妙。
「現在整個組織已經和空殼差不多,最重要的研究材料已經借著Bss病危的名義,全部轉移到了山裡的基地里共存亡。」
「我之所以會察覺到這一點,是因為組織的資金也在近期發生了大量轉出,並且有去無回,剩下的部分已經不夠發我今年的工資了。」
「在最初我其實也還想暫且稍微相信一下那群人,應該不是做了什麼錯誤的風投直接輸光了組織的錢,然後在下一個月馬上會出現在我的暗殺名單上,但是情況明顯比這些都要糟糕。Bss準備殺了格蘭利威,而朗姆在準備斃了我,我覺得已經沒有再欺騙我自己的理由了……」
琴酒的聲音很冷,靜靜地響起在車廂里。
真相是Bss在這段時間把組織一點點變成了空殼,他預料到了組織內部有人要趁亂反叛,預料到了警察很有可能追著趕來,但卻並沒有想帶著其他人一起活命。
其他人在這種末日來臨的時候都已經徹底沒用了。
當然。
這樣的組織對於琴酒來說,也已經徹底沒用了。
「你居然也會反其實是我沒想到的,琴酒。」
副駕駛上的貝爾摩德微微眯起眼睛,她甚至還有閑情對著鏡子補妝:
「伏特加就算了,你平時忠心耿耿的那副模樣還真夠迷惑人,嗯?」
「……哼。」
琴酒帽檐下的眼眸冰冷抬起:「我當然忠於組織,但並不
是蠢貨領導的『組織』,沒人準備跟他們一起去死!」
他當年答應加入組織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現在脫離組織也是為了能夠活下去,黑澤還是當年的那個黑澤,既然引魔鬼入室就要做好被魔鬼拋棄的準備,魔鬼也是要收取代價的。
更別說,上頭這群傢伙已經在準備用他給自己的逃亡踮腳了,誰還信誰是傻子。
「真巧,我也是。」
「啪」地一聲脆響,貝爾摩德幾根手指利落扣緊粉撲:
「我還打探到那個老不死的之前私自買了一批炸彈,沒走組織的工廠,也自然沒告訴任何人,不知道是想幹什麼。」
「總不可能是準備把組織的所有人,還有條子一起送上天吧?」
「難說……」伏特加猶疑著開口,「畢竟按照大哥的說法,Bss一個人逃肯定比帶上我們逃容易,屍體一多還容易混淆條子的視線……」
就在這時,琴酒突然打斷了伏特加的發言:
「等等,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貝爾摩德後背忽然一寒——
琴酒的綠眸正死死地盯著她,裡面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懷疑和警惕。他永遠這樣,永遠懷疑所有人,即使對方是剛剛才救了自己命的人:
「你說,有人讓你來救我?」
貝爾摩德:「……」
「你什麼時候從挪威回來的,誰在出賣我的行蹤?」
貝爾摩德:「……」
「哎,你那麼大火幹什麼。」
貝爾摩德眼睜睜地看著預想之中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在確認了一下外面的位置之後,她碧藍的眼眸又轉回來,似乎有些遲疑:
「你就那麼想知道?」
「……」琴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略微眯起了眼睛,彷彿嗅到了什麼不對。
「你有什麼必須隱瞞的理由嗎?」
「可以有。」貝爾摩德的眼珠一轉,像是在笑,「……也可以沒有。」
這種似是而非的回答太讓人火大了。
如果是平常,琴酒這個時候已經掏槍威脅人了,他對於這種風格的貝爾摩德和波本實在是沒有什麼太多的好感。
當然,人生世事無常,他也沒想到他有一天居然會必須相信波本能救格蘭利威的命,也會被貝爾摩德從和朗姆意外的弱智纏鬥里解放出來,放在人生里簡直是奇恥大辱。
然而,女人卻忽然開口了:
「你怎麼就會沒想到呢,琴酒?你難道不應該才是那個,最了解『他』的人嗎?」
什麼?
她在說什麼自己應該是最了解的人?
琴酒皺眉:「你再說廢話……」
可剎那間。
他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彷彿是心底猝然被什麼拂過,陌生的感覺混著一切預謀都崩潰的陣痛驟然竄上來,有那麼幾秒他幾乎感覺自己的腦子裡第一次完全空白了,愕然地轉過頭,看著窗外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抵達平原的景色——
「是你們家小貓咪,在回到組織之前就聯繫我等著救你。」
貝爾摩德依然面無表情。
她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改變一切的晚上,那台自己留給格蘭利威的唯一的手機,忽然在深夜響了起來——
「對……如果想把他變成女明星的打手你們也可以自己商量,除了金錢以外,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可以支付給你的了。」
天台獵獵的風吹起青年的衣擺。
他的背影頎長,額發輕柔散開,被挽在耳後,靜靜眺望著東京夜裡無邊的繁華與萬家燈火。
「救援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還有自己要做的事……」
「什麼事?」貝爾摩德明顯從他的話里察覺到了不對,「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總之大概就是這樣了。」
可對面的聲音,依然很輕。
他最後只說了一句:
「那就……再見了。」
無數喪鐘般的轟鳴在這時猛地擊中了銀髮殺手的大腦,他幾乎是僵住了,眼睜睜地看著車在山下剎停了——
貝爾摩德給他們的地圖是假的,伏特加知道但是瞞著他,這兩個他的親信一起背叛了他。
他們都根本沒打算帶他去見Bss!
格蘭利威知道自己會被Bss殺死,已經猜到了自己會為他把雪莉帶回來,甚至已經想好了該如何把他送出這個死局裡……
「到了,下車吧,飛機票和行李在後備箱里。」
只有貝爾摩德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我的任務完成了。」
「那格蘭利威怎麼辦,他究竟跟你說了什麼?」琴酒忽然開口,「他自己該怎麼從Bss基地里退出來?!」
千面魔女的劉海在此時擋住了大半面孔,看不清神情。
聲音非常輕:
「他或許……」
「……並沒有,打算出來。」
冬季的暮色來得很早。
叢林中密集的樹冠遮天蔽日,更是讓人幾乎難以辨別時間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只能通過設備勉強分辨,一刻不停地尾隨目標前行。
「嗶——」
「指揮部呼叫A13——呼叫A13——彙報現場情況!」
昏暗的叢林里,忽然有一個草叢附近傳出了輕微的動靜。
「這裡是A13,這裡是A13。」諸伏景光將對講機抵在唇邊,「A13已經與F07在黑河內地區分頭行動,目前尾隨目標抵達間岳附近,可以確定目標已將雪莉帶入附近建築內。」
「指揮部收到。」
很快,耳麥里的電流又發出沙沙的聲響,黑田兵衛低啞的嗓音出現在頻道里:
「蘇格蘭。」
景光微微一愣:「是。」
「現在的情況有點複雜,剛剛我們的人在一間倉庫附近發現了幾十具死屍,初步判斷為組織成員內鬥導致的自相殘殺,並且也在裡面找到了朗姆的屍體。但是,朗姆死亡現場唯一留下的槍,是琴酒常用的伯萊塔。」
諸伏景光一皺眉:「什麼?」
「是琴酒殺了朗姆??!」
「不清楚,我們還不知道具體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指揮部也很頭疼。」
黑田的語氣非常陰沉,但是選擇性向他隱瞞了波本暴露的部分:「總之,綜合我們現在對於赤石山脈現場的勘察,對於組織內部情況的分析,以及對於Bss真實身份的調查……」
他深吸一口氣,頓了頓才說:「組織成員和Bss之間,很有可能產生了巨大的分歧,從而產生了一部分的利益衝突。」
「我們還發現Bss私自購置了大量炸彈,專家推斷這部分炸彈也被埋藏在山裡的概率非常高,可能是用來清除和Bss產生對立的成員和對付警察的,甚至有可能現在就在你腳下——」
——!
景光連呼吸都屏住了,小心地緩慢低頭……
「沒,也不是說現在就在你旁邊,我只是說如果基地在間岳的話,很有可能就是被埋在間岳附近。」
黑田苦笑:「小心行事吧,事情已經逐漸複雜起來了…
…你們那邊現在情況怎麼樣?」
「報告,情況……很難形容。」
「很難形容?」
「就是,帶走雪莉的似乎只是研究人員,所以我們才能這麼順利地尾隨到這裡。」景光壓著耳麥,語氣有些遲疑,「但是,我們並沒有看見他們是怎麼突然消失在一片懸崖附近的,很有可能有暗門。」
「有暗門?」
黑田點點頭:「那也還是正常的,畢竟是Bss基地,你們看見有人出來就上去抓捕。」
「問題是,雪莉已經被帶進去兩個多小時了,期間沒有任何人出來……如果排除多道門的情況的話,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現在正在進行什麼實驗,需要人手。」
景光的額頭隱約有汗滲出來。
那幾乎是一種毫無道理的直覺,讓他的心臟無聲地揪緊了:
「我感覺,事情可能不太對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