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屋裡時不時響起的明快聲音消失了,客廳里光影變幻,乳白的紗簾被風拂起,吊環在軌道上碰撞出輕輕的聲音。
綠蔭搖曳,天空蔚藍,陽光是澄凈的金色,夏日到處瀰漫著輕微的噪點。
突如其來的安靜里,貓咪花花追著尾巴跑的動作驀地停了下來。
它好奇地抬頭,看向二號主人走進去后就沒再出來的廚房。
主人怎麼不繼續拆包裹了?
答應要買給它的大號塑料小黃鴨呢?
是不是在偷偷玩屬於它的小黃鴨!!
白色貓咪的尾巴高高豎起,朝廚房走去,愛心屁股在陽光里閃耀。
不過它快要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又警覺地停下腳步。
一號主人也在裡面。
雖然一號主人不會像二號主人那樣動不動捉弄他,是個比較成熟穩重的人類,但是花花發現,自從上次它被提著脖子丟出房間后,一號主人就開始經常對它使用這個動作。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號主人日漸野蠻。
真是可惡的人類。
花花抖了抖脖子,作為一隻聰明機智的貓咪,它決定匍匐在廚房門口等待,等二號主人出來的時候抓他一個現行。
貓貓趴在牆角縮成一團球,等啊等,在溫暖的天氣里,差點都要睡著了。
不知等了多久,兩個主人終於出來了。
花花伸長腦袋,暫時沒有發現小黃鴨,只看見二號主人紅透的臉頰。
天氣很熱嗎?
不熱嘛。
它繞著二號主人轉圈圈,像要找出被他藏起來的小黃鴨。
「喵喵喵喵喵?」我的禮物呢?
平時話很多的二號主人沒有開口,卻是一號主人回答它:「這是我的禮物。」
常年冷冰冰的一號主人把兩件同款T恤放進洗衣機,似乎心情很好。
聞言,二號主人的臉更紅了,羞憤之餘,一把抱起了貓咪花花,低著頭撓它軟綿綿的肚皮。
「喵喵喵!」放開我!
二號主人怎麼這麼熱!
可它又不是冰塊,不能用來降溫的!!
洗衣機開始發出持續的轟鳴,貓咪在季桐懷裡張牙舞爪,剛下鍋的青菜被清澈的湯汁浸沒。
裴清沅總是無法移開自己凝望太陽的目光。
吃完午飯,他陪季桐一起拆剩下的快遞。
拿到禮物小黃鴨的花花總算滿意了,正趴在塑料黃鴨上,用爪子按來按去,聽它呱呱叫。
季桐買了生活和旅行用品,也買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大到巨型蝴蝶玩偶,小到陶瓷貓咪擺件。
裴清沅拿著剪刀拆包裹,把裡面的東西遞給季桐,季桐會問他好不好看,得到滿意的回答后,再把它們擺放到合適的地方。
不過拆了幾個快遞之後,裴清沅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好幾張快遞單上的商品名里,都有生日禮物的字樣。
他的生日在十月,還早,相熟的朋友們也沒有最近過生日的。
看見季桐拿著一盞宇航員小夜燈,興沖沖地放到床頭柜上,裴清沅手頭的動作漸漸停下來。
看過了那本馴化日誌后,他知道季桐遺憾自己沒能過一個十八歲生日。
但他也知道,季桐從不會主動提起那些不算快樂的往事,即使不得已要提起,也會悄悄隱去其中傷感的部分。
所以裴清沅一直沒有特地開口問,他不想讓氣氛變得沉重。
而今天天氣很好,一切都是美麗清澈的。
等季桐放完小夜燈,重新坐到他身邊的時候,裴清沅問道:「你在給自己買生日禮物嗎?」
他的語氣很平常,季桐短暫地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順手搜了一下關鍵詞,然後看見了好多有趣的東西,就買了一點。」
「什麼時候過生日?」
「還有二十多天,是六月十七號。」季桐的回答也很平常,充滿了個人特色,「所以理論上,我真的是哥哥。」
「你說過,時間線不同,實際上我比你大一兩個月。」
裴清沅糾正他,同時意味不明道:「還是說,你又想讓我叫你哥哥?」
季桐不是很敢:「……不要了。」
被叫哥哥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年齡和身高的問題上,他決定還是暫時先接受命運。
等哪一天能打得過裴清沅和主腦了,再議。
就是聽起來有點遙遠,唉。
裴清沅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計劃什麼奇怪的事了。
氣氛仍然輕盈。
所以他聲音溫和:「不用自己買,我會送你生日禮物。」
六月十七號在國際賽結束的幾天後,是個很好的日子。
鮮花,獎盃,新鮮的風景,和第一個生日。
季桐哦了一聲,伸手去拿下一個未拆的包裹,忍不住偷瞄他:「是什麼禮物?」
「禮物要到生日那天才知道。」
季桐又哦了一聲,托腮看著他拆包裹,看了一會兒,冷不丁道:「我猜不到你會送什麼。」
裴清沅失笑:「那就不要猜了。」
「可是我要收到禮物了。」季桐目光明亮,像星星閃爍,「是生日禮物誒。」
他沒有說他很開心,可每個音節里都透出雀躍的氣息。
如果不是因為手被包裹袋子弄髒了,裴清沅一定會揉揉他的腦袋。
「嗯,你會收到很多生日禮物。」
比錯過的那些更多的禮物。
季桐接著問:「很多是多少?」
貓咪充滿新奇地在小黃鴨周圍打轉,他也興高采烈地問個不停。
這是他一直以來最想要的,平常的生活,和平凡的對話。
「是你會送我很多禮物,還是會有很多人送我禮物?」季桐想了想,「不對,其他人還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我是不是應該發條朋友圈通知一下大家?」
「要怎麼通知才顯得比較自然呢?」他陷入沉思,「要給大家準備禮物的時間,提前十天通知夠不夠……」
身邊的少年總有說不完的話,而裴清沅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回答。
他只好親吻白日里的星星。
直到星星又一次閉上眼睛。
半個月後,機場。
到處人來人往,出發大廳里,因為興奮早早到達的歐陽宇一邊等隊友們過來,一邊玩著手機。
他本來刷朋友圈刷得正樂呵,眉頭突然皺起。
[季桐:出發去機場!這個月除了要比賽,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
然後沒了,戛然而止。
配圖是夏日晴朗的天空和居民樓,估計是出門的時候隨手拍的。
問題是,很重要的事是什麼?
歐陽宇一口氣吊在那裡沒上來,噼里啪啦地打字評論。
[歐陽宇:??你被綁架了嗎?說話不要說一半啊!!]
被好奇心鉤住的大學生們紛紛提出抗議。
[崔以南:是什麼?你終於要和裴哥一起搬出寢室過二人世界了嗎?]
[黃聞回復崔以南:啊??是我想的那樣嗎??]
[歐陽宇回復黃聞:嘖,這大概就是直男吧。]
[謝與遲:靠,能不能把話說完?手機被男朋友搶走了?]
[季桐回復謝與遲:別說髒話。]
[季桐回復謝與遲:沒有搶走哦,上面那句也是我幫他發的。]
看到這裡,歐陽宇決定放下手機,不再找虐。
煩人的臭情侶。
可他收起手機后沒多久,不僅等來了陸續到達的隊友以及他們的家屬,還受到了臭情侶在現實里發動的攻擊。
不遠處,兩個男生穿著一樣的白色T恤,推著一樣的黑色行李箱,向這裡走來。
他們的衣服和箱子都是同款,區別只是氣質不同,以及比較活潑的那個男生推著的行李箱上,貼滿了花里胡哨的貼紙。
林睿發出天真的聲音:「那是隊服嗎?我們怎麼沒有?這款行李箱也蠻好看的。」
謝與遲想翻白眼:「要不你去問問隊長,能不能給你配一套。」
歐陽宇酸澀微笑:「沒事,下了飛機就是冬天了,情侶T恤只是暫時的。」
結果等下了飛機,抵達世界的另一面后,大家穿過廊橋,在尚算溫暖的航站樓里打開箱子拿衣服的時候,季桐和裴清沅又拿出了同款不同色的大衣。
季桐穿白色,裴清沅穿黑色,看起來比同色系更情侶。
而且裴清沅還從箱子里拿出兩條深藍色的圍巾,先給季桐圍好。
深藍色的圍巾點綴在季桐白色的大衣上,格外顯眼,邊緣露出一點可愛的蘑菇圖案。
太過分了。
人家又不是不會自己戴圍巾!
而且怎麼連圍巾都要情侶款啊!!
歐陽宇感覺現在連羽絨服都不能捂熱他冰冷的心。
林睿看得有點惆悵:「我想我女朋友了。」
歐陽宇又中一箭:「你們才分開半天好不好,學姐明明都來送機了!」
林睿攤手,嘆了口氣:「戀愛嘛,就是這樣子的。」
……這個世界對於單身狗真是太不友好了。
歐陽宇憂傷地看向謝與遲:「我們倆是不是特別慘?」
謝與遲難得沒嫌棄這位日漸變態的學弟,認同道:「是有一點。」
他正想稍微批判一下另外兩位學弟花樣秀恩愛的可恥行為,就聽見季桐開口道:「一會兒是小黑來機場外接我們,我們提前把小黑運過來了,還雇了當地的司機。」
季桐笑著看向他:「謝學長,如果你需要用車的話,隨時都可以。」
他還記得謝與遲說過想借小黑開到渣男面前兜風,那個渣男學長出國后仍在學習這個專業,很可能也會來參加今年的國際賽。
雖然現實里汽車跨國託運有點麻煩,耗時又長,一般人不會這麼干。
不過,小黑並不是普通的汽車,季桐也不是一般人。
問就是神秘富豪季先生的魔法。
歐陽宇眼睜睜地看著謝與遲的冰山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鮮活生動的情緒。
還沒說出口的批判也成了讚美。
「這個月另一件重要的事是什麼?」謝與遲語氣熱情,「其實我覺得其他事可能都不太重要,我現在最想參加你們的婚禮。」
歐陽宇:……
叛徒!
但是。
「這條圍巾真可愛,和你們倆太搭了。」歐陽宇迅速轉換思路,「小黑來都來了,能不能也借我一天?」
沒辦法,小黑真的太拉風了。
冬日的凜冽里,笑聲傳得很遠。
因為期待出國旅行的季桐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箱,每天都盼著出發,所以裴清沅這一隊是最早到達的。
其他要參加國際賽的隊伍,比如喬雲鶴等人,也在之後的一兩天里陸續抵達,反正學校批了假期,趁機在國外玩幾天也不錯。
院里的老師們有教職任務在身,基本是在比賽前一天到的。
不過無論是誰,在機場見到前來迎接的小黑時,都會發出相似的卧槽聲。
「坐在這輛車裡,我感覺不是來這裡參加比賽的,是來考察投資的。」
語言能力突出的喬雲鶴如是道。
這期間,每天坐進小黑時都會忍不住冒出一聲「holyshit」的當地司機兼導遊,帶著大家遊覽了許多知名景點,季桐一路上都玩得很開心。
以前他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現在總被裴清沅拿在手裡,為他拍下許多張照片。
豆綠色的機器人馬克在車上也有專座,被當做人類一樣對待,與車裡的人們聊天對話。
這是季桐所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畫面。
要是能下場雪就更好了。
雖然已經跟人打過雪仗了,但他還沒有見過六月份飄落的雪花。
「馬克,什麼時候會下雪?」
馬克迅速搜索天氣信息,回答道:「今晚有百分之六十的降雪概率。」
季桐眼睛一亮:「我覺得肯定會下雪的。」
明天比賽正式開始,今晚主辦方設置了自助餐會,供參賽的選手們與來訪的嘉賓們交流溝通。
馬克點點頭:「希望會下雪。」
它現在是最日常的友好模式,算是一個彩虹屁和捧哏模式的綜合弱化版。
歐陽宇蠢蠢欲動:「馬克這樣好沒性格,真想切換到新模式。」
這句話立刻遭到了除季桐以外在場所有人的嚴厲制止。
他們不想被那樣的馬克傳染,這個殺招是用來傳染對手的。
「就讓馬克說兩句不行嗎?」謝與遲冷酷無情:「不行,我晚上還想好好跟人說話,約了好幾個老朋友在餐會上見。」
跟馬克情同手足的歐陽宇抗爭道:「要是晚上下雪,就放新版馬克出來怎麼樣?難道你們不想聽馬克怎麼評價下雪的夜晚嗎?」
「……行吧,但只能放出來三分鐘,而且得等餐會結束。」
始作俑者季桐笑得樂不可支,馬克也跟著他揚起動畫嘴角。
這一幕被定格在裴清沅手中的鏡頭裡。
季桐轉頭問他:「謝學長和林學長有認識的隊伍,但我們應該誰也不認識,晚上的自助餐會不會很無聊?」
「不會。」裴清沅收好相機,「會有很多人來找我們聊天的。如果你覺得無聊,我們可以中途離場。」
RS杯國內賽和國際賽的賽制基本是一樣的,最受關注、賽程最長的仍然是足球類的比賽,他們所參加的生活類項目不需要一輪輪比較,而且這次沒有了可以同場競技的撲克機器人,所有隊伍的作品都不一樣,只要按順序展示完後由評委評分,再作比較就可以。
但作為這一項目在國內賽區的冠軍,機器人馬克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關注,比賽視頻也流傳了出去,可惜經過翻譯之後,馬克的語言魅力有所減損,不過這個創新的構想和相當驚人的完成度,引發了不少人的議論。
去年這一賽項的冠軍隊伍就很關注這個作品。
燈光明亮的自助餐會上,季桐認真挑選著喜歡的食物,這次不用裴清沅替他嘗了。
裴清沅陪他拿吃的,謝與遲和林睿找熟人聊天去了,歐陽宇還在酒店跟家裡人打視頻電話,晚一點再過來,反正這個餐會是自願參加的活動,不是很重要,他又不太吃得慣這裡的東西,準備先墊墊肚子再來。
什麼都愛吃的季桐剛拿滿一個盤子,就看到幾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向他走來,用外語禮貌道:「晚上好,是你們開發了機器人馬克嗎?」
馬克打牌的視頻里有季桐,所以他第一個被認出來。
季桐點點頭。
幾人看起來頗為興奮:「你們的創意很有趣。」
季桐正忙著吃東西,裴清沅便用流利的外文禮節性地同他們寒暄。
原來這是去年拿了這個項目冠軍的隊伍,熱情又爽朗,一直在讚美馬克設計上的創新點,並跟他們做一些技術上的探討。
季桐安靜地邊吃邊聽,只覺得裴清沅說外語也很好聽。
但聊到最後的時候,他們的表情卻顯得有些惋惜。
「以你們的能力,應該做一些對人們來說更有價值的東西。」名叫安妮的外國女生道,「我並不是指馬克不好,但它畢竟只能用來娛樂,沒有任何實際的效用。」
「馬克是有趣的,可那是一種無意義的有趣,也許你們該將精力花到正事上來,為這個世界貢獻些什麼……希望你不會介意我的冒犯。」
「謝謝你的建議。」裴清沅聲音平靜,「但我不這麼覺得。」
在微妙的寂靜里,另一道略帶調侃的男聲插進來:「安妮,你總是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
安妮和她的同伴們轉頭看去,驚喜道:「嘿,庄,你也在這裡。」
季桐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意外。他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一個不算很熟的故人。
裴清沅在私立高中就讀時的同學,也是那所學校的學生會會長。
因為笑起來跟季總撞款,導致季桐看他很不順眼,所以裴清沅主動承諾盡量不跟他往來,反正本來就不熟。
看著三人相似的東方面孔,安妮好奇道:「你們似乎來自同一個國家,是認識的朋友嗎?」
庄聞白笑道:「算是吧,我是裴的高中同學。」
簡單聊了幾句后,安妮等人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他們。
看著幾人離開的背影,庄聞白的笑容裡帶上感慨,對裴清沅道:「好久不見。」
雖然因為當初對季桐的承諾,裴清沅並不想跟他有過多的交流,但畢竟在異國他鄉偶遇,還是應聲道:「好久不見。」
季桐記得很清楚,裴清沅做交流生時走進教室的那一天,庄聞白也是這樣同他打招呼的。
庄聞白並不認識季桐,所以他看了看季桐,問道:「你的隊友嗎?」
「嗯。」裴清沅淡淡道,「你也來參加比賽嗎?」
「不。」庄聞白依然笑著,「我是來尋找機遇的。」
與此同時,季桐悄悄地腦內搜索著有關庄聞白的資料。
他驚訝地發現,今天並不是高中畢業以來,他們第一次跟庄聞白相遇。
在裴清沅的叔叔裴司祐畫的那幅糖豆塗鴉火遍外網時,一度被錯誤地跟一家叫Zart的國外新興科技公司關聯在一起,被視為是後者為推廣產品所做的宣傳圖。
那是庄聞白的家族在海外創辦的公司。
而庄聞白高中畢業后就出國留學了,不過大學專業不是富二代群體里常見的金融工商,也不涉及科技領域,居然是藝術史。
裴明鴻的企業大換血時,背後參與的資本之一就來自莊家。
跟季桐曾經的分析一樣,這個人真的很有反派氣質。
季桐往庄聞白走過來的那個方向看去,那裡站著一群握著酒杯交談的中年人,顯然都是商人。
庄聞白似乎對他頗感興趣,留意到他的目光,主動解釋道:「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跟我一樣,儘管他們對人工智慧一竅不通。」
「當然,我也不懂。」庄聞白語氣坦誠,「但是人人都說,人工智慧是未來的電能。」
他笑得溫煦:「沒人願意錯過一個掌握電能的機會。」
那群人里有人回頭朝他示意,大概是讓他過去,他點點頭,最後對裴清沅道:「你們的機器人很有意思,提前祝賀你們會得到的好成績。」
這場對話簡簡單單地結束了。
等庄聞白走開后,季桐立刻把搜到的資料告訴了裴清沅。
「軟軟,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裴清沅的回答言簡意賅:「野心家。」
季桐想了想,覺得很貼切:「我感覺他好像不太喜歡你。」
雖然庄聞白的表現一直以來都非常得體,但季桐能感到一種隱隱的排斥。
裴清沅默認了他的話,問道:「高中的時候,你為什麼讓我不要跟他往來?」
季桐如實道:「因為那時候音音姐教了我很多刻板印象判斷法……我覺得他搞不好會是個反派。」
「什麼刻板印象?」
季桐迅速背誦道:「這種相貌俊朗溫文爾雅待人親和還家世不俗的眼鏡男,要麼是都市戀愛世界里單戀女主而不得最終黯然放手的痴情男二,要麼就是都市事業世界里心機深沉善於偽裝的偏執反派。」
聽他這樣說,裴清沅忍俊不禁道:「那我希望他是第二種反派。」
「為什麼?」季桐不解。
「因為主腦說過,這是事業線為主的世界。」
也對。
季桐頗感無趣地哦了一聲,又聽見裴清沅道:「還因為,事業線里的反派需要更長時間去解決。」
季桐意外地看著他。
「這意味著未來還有很長。」裴清沅認真地凝視他的眼眸,「而我每次見到這個反派的時候,都會想起有個人在心裡告訴過我,不喜歡看到他笑。」
按現在的軌跡,如果庄聞白要入局這個領域,未來必定會有交集,或許是合作夥伴,或許是對手,後者的概率也許更高一些。
裴清沅並不討厭這種未來,反而有些期待。
只要此刻的身邊人,到那時也依然在。
他們共同保有無人知曉的秘密與回憶。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宴會廳的窗外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季桐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今晚真的下雪了。」
「嗯,下雪了。」
裴清沅任他拉著自己走出宴會廳。
潔白的雪花像羽毛一樣飄揚。
季桐又發了一條朋友圈。
[季桐:這是六月份的雪花,我喜歡六月,因為會長大一歲,是很重要的一歲。]
配圖是正在夜空里飄揚的雪。
酒店房間里,剛要出門時刷到這條的歐陽宇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個月過生日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下一秒,又蹦出一條。
[季桐:未來也要一起看雪,冬天的雪和夏天的雪。]
配圖是兩道在薄薄雪地上交織的倒影。
……臭情侶!
氣不過的歐陽宇給掛了視頻電話的父母重新撥過去:「爸,媽,這裡剛剛下雪了。」
他舉著手機走到窗前,路過馬克的時候,想起了什麼,興奮道:「對了,給你們看個好玩的。」
「馬克,切換到瑪麗模式。」歐陽宇清清嗓子道,「看,外面在下雪。」
在視頻電話里中年夫妻好奇的注視下,馬克轉動攝影頭眼睛,看向白雪紛飛的窗外,同時移動滾輪。
夜色像寶石一樣燦爛,照亮了機器人豆綠色的機械外殼,它光滑的機械手腕上多了一樣裝飾品,一塊通體純黑的手錶。
月光瑩白,夜晚漫長,街道上行走的人們不約而同地張開手心,接住飄零的雪花。
「哦,我的上帝……」
馬克立在窗邊發出溫柔的詠嘆調:「這可真是一個美妙至極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