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目標111(正文完)
五條悟在遊樂園周圍放出的「帳」被打破了。
隨手轟飛撲過來的一隻咒靈,五條悟扭頭看向身後的遊樂園,面露詫異,一般來說他放下的「帳」只有他自己可以解除,但現在竟然在他無察覺的情況下突然被解除,那麼就只有一個原因——
「帳」被人從內部打破了,遊樂園裡出事了。
意識到這點的五條悟心生出了不好的預感,身後立刻又湧上來一波不知死活的咒靈,五條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看了眼已經被疏散的差不多的遊客,乾脆飛往了空中,指尖的猩紅色立刻成型,蘊含著恐怖力量的咒力就這麼被他輕易地甩了出去。
大範圍的紅光直線衝擊著下方四處逃竄的咒靈,產生足以摧毀一切的氣流席捲了這片偌大的廣場。
「術式反轉·赫」消減了這片區域涌過來的所有咒靈。
險些被巨大衝擊波波及到的咒術師們心有餘悸看著廣場上被五條悟轟出的巨大深坑,他們是監理部派過來支援的,因為長久沒有咒靈出沒記錄的米花町今天突如其來湧出了大量咒靈,且都聚集到了舉行遊園祭典的地方。
繼上次的「百鬼夜行」,這是第二起平民區出現大量咒靈的重大事件,被派來支援的咒術師們壓力本就很大,因為這裡聚集的遊客太多,在對他們進行緊急疏散的同時還要提防四處湧來的咒靈,結果五條悟這個傢伙竟然一言不合就直接放大招來了個全減。
好吧雖然這樣做效率的確更高,但五條悟好歹要顧及下周圍啊!要不是他們抓緊時間提前將這裡的遊客都疏散了出去,不然這些普通人絕對會被那發恐怖的衝擊波牽連到。
「下次放大招前請提前預警一下啊五條先生——」已經有咒術師抱怨了起來。
「啊,抱歉抱歉,因為這樣更快嘛~」五條悟毫無反省的意思,慢悠悠地回到地面,隨手將一隻試圖逃竄奄奄一息的咒靈丟給其中一個咒術師。
看了眼被摧毀的差不多的廣場,五條悟的視線轉向離他不遠的那座遊樂園裡。
「帳」的的確確已經消失不見,但卻又沒有感覺到裡面有什麼異樣,更重要的是提前進去的那個傢伙到現在還沒有聯絡自己。
「你們先統計下此次出現的咒靈數量和類別,待會全部匯總給「窗」,以及那些被疏散的遊客,其中應該有個別人目睹了這場事故,記得做好善後工作,之後相原町長他們會過來一起協助你們的。」
有條不紊地下達著指示,五條悟少有地露出上位者的姿態,本還心有抱怨的咒術師們紛紛正了正臉色,認真記下了五條悟的指示。
言簡意賅地交代完接下來的工作,五條悟還算比較放心監理部派來的這些年輕的咒術師,已經清洗過一遍的監理部除了還在負隅頑抗的幾個高層外,底層的咒術師以及中立派的管理層們經歷了一場大換血,起碼現在再也不用擔心那些爛橘子們還會借故給他使絆,畢竟現在他們也自身難保,手根本伸不了那麼長了。
放心地將善後工作交給其他人,五條悟發動瞬移,眨眼間便來到了遊樂園裡。
進入遊樂園后五條悟明顯察覺到瀰漫在空氣里令人感到不安的氣息,這裡已經沒有了震動感,如果忽略滿地可怖的骸骨以及最裡面倒塌的鐵塔建築物的話,這裡平靜到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五條悟緊蹙著眉,穩穩下落踩在骸骨之上,他隨意拾起一顆頭骨,看起來和正常人類婦人頭骨別無二致,六眼仔仔細細地探查起來,然而他並未在上面有感知到人類的氣息,連咒力殘穢也沒有。
「嗯?」五條悟正要將頭骨丟掉,卻隱約瞥見頭骨的內部閃過了一絲朦朧的暗光。
扯開眼罩,五條悟將頭骨舉起仔細看了起來,終於看清了漂浮在裡面的黑色物質。
「啊,果然和上次看到的一樣啊。」
將頭骨丟到一邊,五條悟乾脆將眼罩扯下,咒力配合六眼開始仔仔細細探查起這片區域,直到剛剛那道殘留的黑色物質越來越濃厚時,五條悟終於確定了氣息最為明顯的一塊地方。
腳踩在厚厚的骸骨之上發出令人不適的「咯吱」聲,五條悟伸出一根手指,似是隨意地在眼前搖晃了幾下,隨即確認了一個方位,猩紅色的球型再次匯聚在指尖,一發「赫」輕鬆將這片被骸骨掩埋的區域夷為了平地。
五條悟操縱著術式如同掃地機器人般清理著這片區域,直到咒力出現了明顯的停滯時他才立刻停下,只見從被「赫」轟出的深坑裡傳出了幾聲刺耳的槍聲,緊接著一道身影從中飛掠而出,五條悟的眼前閃過一截枯骨般的黑色手臂,他向後退了幾步,微微仰起頭看向從空中跳落下來的傢伙,直到他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可真是一點都不注意周圍的情況啊。」從骸骨堆中跳出來的reborn冷冷道,手裡的cz-75對準了五條悟的額頭,「準備直接把這裡夷為平地是嗎。」
任由對方手裡黑洞洞的槍/口抵著自己的額頭,五條悟舉起雙手笑嘻嘻道:「方便搜救啦,這樣效率更快點~你看這不就把你救出來了。」
reborn冷笑了一聲,剛剛他哪裡是被五條悟救了出來,分明是察覺到這傢伙正在上面進行無差別的大面積攻擊,以防被波及到他才會提前從底下跳了上來。
將手裡的槍放下,reborn視線掃向被五條悟破壞這片區域,不過也多虧了他這種地毯式搜尋,更方便去底下尋找失蹤的某個傢伙。
這下五條悟也察覺到哪裡不對了,他環視了一圈,這裡除了他和reborn外就沒有第三個人存在了。
「綱吉呢?」五條悟直接問,「之前你對我說會隨時聯絡我過來把綱吉帶走,現在他人呢?」
reborn沒有回話,而是冷眼觀察著下面的情況,十分鐘前他放在沢田綱吉體內的火焰重新回歸了他的身體里,等他意識到了什麼后,離他不遠處的那顆巨大的黑色球體卻驟然炸裂。
到處都是飛掠而出的黑色粒子,它們不規則地散去像是失去了主體向四處逃竄,而緊隨而來的就是從黑色球體炸裂后噴發出的巨大骷髏。
它直接在空中散架,化成了一塊塊骸骨落在地面上鋪滿了這座遊樂園,於是便有了五條悟剛來時看到的那一幕。
而之前單獨去應對蠖落的沢田綱吉,在那個黑色球體炸裂后並沒有出現,彷彿消失在了這片骸骨之中。
「在那裡。」
五條悟六眼的搜尋範圍擴大到整座遊樂園,終於在百米外那座高聳的骸骨堆里發現了一簇微弱的橙紅色亮光。
還沒等那兩人走過去,高聳的骸骨堆驟然倒塌,一道身影從中跳了出來,連帶著他身後的火光,產生的氣流將周身的骸骨盡數掀飛。
見到額頭上燃著火焰的學生安然無恙地緩緩降落,reborn腦子裡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倏地鬆懈下來,但緊隨而來的便是難抑的暴怒。
黑漆漆的眼眸中蘊含著滔天的怒火,渾身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冰冷殺意讓旁邊的五條悟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
沢田綱吉緩步走了過去,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解除超死氣狀態,見到五條悟也過來這裡時又朝他微微頷首。
早就注意到reborn盯著自己的眼神里彷彿要實質化的殺意,沢田綱吉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異樣,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物件展現給了那兩人看。
「咦,這不是?」五條悟驚訝地看著沢田綱吉拿出的那個小物件,正是他之前見過的可以計數金額的神奇玩具,同樣也是把沢田綱吉帶來這個世界的重要道具,拓麻歌子。
reborn也看了過去,拓麻歌子的屏幕上顯示了一串數字,曾經讓沢田綱吉感到頭疼的巨額贖金現在竟然清零了,最上面顯示的880000000后多了一個綠色的對勾標記。
「造成米花町時間停滯的源頭已經被清除最後一筆酬金也已經收到了。」沢田綱吉解釋道。
聞言五條悟略顯詫異,隨即愉悅地吹出了聲口哨,「相原町長的效率挺快的嘛~」
在監理部派來支援的同時五條悟就已經聯繫了相原太郎,對方是知道沢田綱吉今天要過來參加遊園祭典的,他也明確告訴相原太郎最開始的那件委託大概率將在今天解決,雖然有五條悟本人做擔保,誰能想到對方竟然如此迅速地就將當時談好的酬金打給了沢田綱吉。
「那就說明現在離開這裡的最基礎條現在件已經達成。」reborn淡淡道,目光轉向沢田綱吉,「恭喜你,八億八的目標終於完成了。」
聽著reborn毫無起伏的聲音,沢田綱吉勾起嘴角輕笑了一聲,隨即退出了超死氣狀態。
「非常感謝您,五條先生。」眉眼柔順了下來,沢田綱吉看向五條悟,誠摯地向他微微躬身致謝,「這段時間真的非常感謝您的幫忙和照顧。」
沢田綱吉的聲音里是難以掩飾的感激,聽此五條悟嘴角的笑意卻淡了點,也意識到了沢田綱吉突然向自己道謝的原因。
五條悟定定地看著沢田綱吉不語,好似在考慮該做出怎樣的回應,他身旁的reborn此時注意到了沢田綱吉手裡的拓麻歌子屏幕上出現了「loadg」的字樣,他的眸光閃爍了一瞬,也明白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
「你總是這樣喜歡對我做出出其不意的行為啊。」五條悟突然笑了起來,看向沢田綱吉的目光中多出了一絲無奈,「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我眼前,出其不意地讓我發現你的秘密,現在又出其不意地要離開真是一點也不給人緩衝的機會啊。」
「不是早就告訴過你這傢伙要離開了嗎?」reborn冷不丁道,「都這麼久了也該緩衝過來了吧。」
「我說你啊,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毀氣氛。」五條悟抽了抽嘴角,忍無可忍地狠狠剜了他一眼,「可惡,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都被你破壞了。」
聞言reborn冷哼了一聲,抱著臂移開視線也不再發表意見,知道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乾脆任由這傢伙繼續逼逼賴賴。
只可惜被reborn這麼一打斷五條悟還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他怨念地瞥了眼那邊開始事不關己的傢伙,接著嘆了口氣,視線重新回到沢田綱吉身上。
在reborn狀似無意的攪亂下,氣氛本應該稍顯微妙的離別場面倒是轉變的有些輕鬆起來,看著五條悟一副忘記自己要說什麼的憋屈表情,沢田綱吉忍不住笑了笑,心裡的最後那點陰霾也立刻消散。
「不管怎麼樣,還是很慶幸當時接下了幸田先生的那個委託,不然也不會遇到您,更不會這麼快就達成了目標。」沢田綱吉認真道,過往的一幕幕不斷在眼前回放,自來到這個世界后五條悟給予了自己的幫助是現在無論如何都感謝不完的。
時間所剩無幾,他現在只能用這種直白又笨拙的話語來表達對五條悟的感激之情。
「能在這個世界遇見您真的是太好了。」
隨著沢田綱吉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一向擅長隱藏情緒的五條悟此刻終於卸下了所有虛假的偽裝,他那雙美麗至極的蒼天之瞳里清楚地倒映出沢田綱吉的面容,那雙蜜色的眼眸中盛滿了由衷的感激和深深的敬意。
一如他第一眼見到沢田綱吉時那樣,最開始五條悟注意到的是他的這雙眼睛,澄澈到沒有一絲雜質,在如今這個充滿了各種負面情緒的世界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珍貴。
沢田綱吉說他無比慶幸當時接下了最初的委託,而自己也無比慶幸那天跟隨學生們去往了任務地點,眼睛在空中捕捉到了那顆橙色流星。
所有的一切都是剛剛好,帶他入學高專,成為一名咒術師,看著他和一年級生們一起成長,又逐漸成為咒術界中萬眾矚目的存在,和他一樣。
比誰都要期盼著沢田綱吉能成為與自己並肩的top,那天無意間聽了個牆角,在聽到對方並沒有和其他學生一樣把自己當成老師,而是把他當成可以互相信賴的同伴時,五條悟的心態就此發生改變。
不過很慶幸,有人忽然出現及時掐斷了這點還未蔓延出來的異樣心思,在面臨離別時早已做好準備的五條悟只剩下感慨和滿滿的悵然。
「那麼,你和那個傢伙會一起平安回到那邊的世界嗎?」五條悟問。
愣了一瞬,沢田綱吉下意識點了點頭。
「回去后不會忘掉這裡發生過的所有事吧?」
「怎麼會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有和憂太他們好好道別嗎?」
「有和憂太同學道別,但因為真希同學他們都在外出執行任務之後還請替我對他們說聲抱歉。」
「欸~都要離開了還給我留下了這個麻煩的攤子。」五條悟狀似不滿地抱怨,「那最後一個問題——」
眼神中染上了柔和的笑意,五條悟問:「在這個世界度過的這段時間綱吉過的開心嗎?」
與五條悟對視了一瞬,沢田綱吉緩緩點了點頭,輕聲道:「真的很開心,認識了您還有高專的大家,我會珍惜在這裡所經歷的一切。」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五條悟心滿意足地勾起了嘴角,他上前一步,抬起手使勁揉了揉沢田綱吉的腦袋,清了清喉嚨認真嚴肅道:「雖然夜蛾那傢伙不可能會同意,但是沒辦法咳咳,那麼二年級生沢田綱吉同學,恭喜你從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正式畢業,希望你在今後開闢的新天地里大顯身手、前程似錦嗨呀我實在編不下去了。」
看著五條悟絞盡腦汁地想祝福語的樣子,沢田綱吉不禁笑了起來,他認真回道:「感謝您的祝福悟先生。」
聽到突然改變的稱呼,五條悟不由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后微微俯身對沢田綱吉輕聲笑了起來。
「不錯嘛,竟然能在走之前聽到這個稱呼,看來十年後的你倒也沒有在騙我。」
不再去看面露疑惑的沢田綱吉,五條悟指了指他手裡的拓麻歌子提醒道:「進度條要讀滿了哦。」
聞言沢田綱吉立刻拿起拓麻歌子,果然屏幕上的進度條已經推進到了最後一格,還差一點就即將填滿。
他和reborn要離開了。
自覺地後退一步,五條悟雙手插兜注視著對面的那兩人,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reborn走了過去,抬起帽檐看向五條悟向他微微頷首。
「不管怎麼樣,還是感謝你對阿綱的幫助,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完成了目標。」
聽著對方難得用這種平靜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五條悟略帶新奇地看了他老半天,最終在reborn忍無可忍的神情下轉移了視線。
「不是你說的各取所需?」五條悟聳聳肩,「大家只是都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現在我們都得償所願了。」
「各取所需?」聞言reborn嗤笑了一聲,意味不明道,「大家都各自有私心而已。」
沢田綱吉手裡的拓麻歌子已經亮起,周身出現了一道道光束將他們包圍在其中。
下意識看向reborn,沢田綱吉舉起了手裡閃爍著刺眼光芒的拓麻歌子。
知道這是即將離開的徵兆,reborn點著頭,壓了壓帽檐最後漫不經心地對五條悟道:「總之,還是謝了。」
回應他的是五條悟略顯嫌棄的表情,對方還小幅度地向他擺了擺手,似乎是催他趕緊走人。
額角爆出青筋,reborn的右手垂下作勢要抽出自己的槍,卻被身旁的沢田綱吉死死按住。
在光芒即將把兩人完全吞噬的前一刻,沢田綱吉高高舉起手,用力朝外面的五條悟揮動著。
收到示意的五條悟也舉起手做出回應,璀璨耀眼的蒼天之瞳將那兩個人的最後的樣子映照了下來。
最終那道光束連同沢田綱吉和reborn都在他眼前消失不見,這座滿目瘡痍的遊樂園又重歸了沉寂。
「終於走了啊。」
平靜地站在原地駐足了片刻,五條悟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將眼罩重新戴上。
突然覺得連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五條悟冷不防地想起了不久前reborn和自己的一場對話,那時他還很詫異對方為什麼會突然說出羨慕自己的話,直到現在他還是弄不明白那句話里的深意。
「到底是誰在羨慕誰啊。」
喃喃自語著,五條悟摸了摸下巴,隨即轉身離開了這片廢墟之地。
外面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去善後呢。
拓麻歌子將沢田綱吉和reborn的身體和意識都抽離了出去,卻沒有帶他們立刻回到原本的世界,而是身處在一個獨立的空間中,周圍不斷劃過斑斕的光束,看了讓人眼花繚亂。
對此reborn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顯然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個空間,之前幾次通過白蘭的能力穿過時間裂縫去往那邊的世界,到達前都會在類似這樣的地方待上幾分鐘。
對,現在可能只剩下幾分鐘的時間了。
思及與此reborn扭頭看向身側的學生,從一開始意識到這個傢伙做了什麼膽大妄為的事時他心裡陡然生出的怒火就沒有壓下來過,但在離開的最後一刻,在五條悟還在場的情況下他依舊保持了一貫的冷靜和理智。
然而極端的理智在崩潰后就會使人變得失控。
「我剛剛撒謊了。」
在兩人莫名沉默下來的氣氛中,沢田綱吉突然道。
reborn不語,只是冷淡地看著他。
也沒在意對方異樣的態度,沢田綱吉繼續自顧自道:「離開前他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我撒謊了,能平安回去那邊世界的人現在或許只有你。」
聽到這句話時reborn怒極反笑,嘴角勾起一道嘲諷的弧度,他反問:「你這算是在報復我嗎?」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他好像極少聽到reborn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印象中這個習慣掌握全局的男人幾乎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難掩情緒的樣子。
沢田綱吉忽然覺得有些新奇。
「你也把我說的太惡劣了吧。」沢田綱吉無奈,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下,「只是稍微體驗了下你當時的感受。」
【「我從未想過自己能像普通人那樣正常地死去,從接受詛咒的那一刻就該知道,這是我們阿爾科巴雷諾的宿命,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為我去送死。」
「所以,你是打算對我一直隱瞞下去,然後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個人痛苦地死去嗎?」
「」】
沢田綱吉一解釋完,reborn的腦中立刻浮現出了那天的場景,那天在自己冷漠地告訴他之後的代理戰棄權不用參加時,這小子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憤怒的神情,那還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學生身上感受到如此劇烈波動的情緒和令人難以招架的氣勢,還是不進入超死氣的狀態下。
reborn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和那時的沢田綱吉的位置發生了轉換。
「什麼時候發現的。」reborn轉動著手腕,語氣稍微變得平和了點,「那個叫蠖落的傢伙告訴你的?」
「交流會和他第一次交手時就隱約察覺到了一點後來他想故技重施侵蝕掉我的靈魂時,你的火焰就突然燃起護住了我的心臟。」沢田綱吉緩緩道,「那簇火焰很溫暖也很熟悉。」
溫暖是因為不久前才在醫務室里被這道火焰仔細探查過身體,那是他久違地感到放鬆的時刻。
至於熟悉因為他曾經在未來戰時看到在尤尼身上燃起了一模一樣的火焰。
同樣,他也是在最近的距離下,親眼目睹了尤尼的消失。
那簇火焰到底是什麼,燃燒的代價又是什麼,他比誰都要清楚。
「後來蠖落挑明了這點,我才真正確定了那個護住我心臟的火焰到底是什麼。」沢田綱吉抬手捂住了心臟的位置,好像這樣就能再次感受到那時溫暖的感覺,即使現在裡面已經空空如也。
「他故意告訴我這件事,篤定我不會去使用那個火焰,這樣他就可以輕鬆擊潰我,再侵蝕掉我的身體和靈魂。」沢田綱吉繼續道。
話音剛落,reborn打斷了他,冷不丁道:「所以,你就選擇了這種方式。」
看著沢田綱吉捂住心臟的動作,他沉默了一瞬,「那裡,已經什麼也沒有了吧。」
隨即他又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接著道:「而這裡,多出了你的東西。」
正如他當時不假思索做下的決定,現在他的學生,正以同樣的方式回饋了自己。
「如果你死掉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沢田綱吉突然道,「這是你當時對我說過的話,同樣也是我現在想對你說的話。」
「你是不是忘掉了下面的那句話。」reborn嗤笑了一聲,「從始至終我的目標都是把你培養成一名合格的彭格列首領,而現在你的做法同樣也毫無意義。」
移開視線,reborn看向周圍開始加速飛過的光束,這片空間已經開始有了崩塌的趨勢。
「不過現在說這些好像也太晚了沢田綱吉,不錯,現在你的成長速度已經到了連我都無法阻攔的地步,而此時此刻,我竟然開始覺得追不上你了——」
話音未落,離他僅有厘米之隔的學生倏地撞了過來,在他愣神之際撞進了他的懷裡。
「一直都是我在追趕你的身影啊。」將整張臉埋進對方胸膛里,沢田綱吉的聲音變得悶悶的,「從你來到並盛町,來到我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努力想追上你,不論是身邊聚集的越來越多的同伴,或是每場拚死去打贏的戰鬥這麼久以來我每次的成長都與你有關,只要我一側過頭就能看到你的身影。」
所以,為了能讓這個一直在引導自己前進的人永遠留下,他甘願做出這種決定。
他想讓自己最珍貴的這顆星星永遠閃爍在那片漆黑的夜空里。
「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替我做決定,推著我不停歇地向前走,那麼這次就請讓我代替你,最後一次任性一下吧。」
回應他的是reborn胸口處亮起的橙紅色火焰。
感受著心臟處生出的一絲溫暖,帶著一點霸道不由分說地充斥了全身,一如沢田綱吉此刻的態度。
抬起手環抱住了沢田綱吉,reborn似笑非笑道:「你這算是在對我撒嬌嗎?」
「呃,那這撒嬌的代價也太大了點吧。」沢田綱吉腹誹起來。
「也是,竟然都把生命之炎交給我了。」reborn語氣淡淡,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埋在他胸口處的棕色腦袋,「從什麼時候開始起你竟然能瞞過你的老師進行這種令我無法饒恕的計劃不得不說,還真是有些挫敗。」
等意識到時,沢田綱吉已經在用自己的方式完完整整地回應了他。
早就篤定沢田綱吉會成為一位優秀的首領,自己的教育和督促無時不刻在影響著這個小鬼,不然現在他也不會膽大到做出這種糟糕的決定。
他費盡全部心血精心打造出的一塊璞玉,被不少麻煩人物貪婪地覬覦著,而有朝一日這塊璞玉竟然會擋在自己面前寧願選擇自毀,可碎掉的那些末屑正隨著這傢伙的生命之炎一同嵌進了他的心臟里。
等感受到那份疼痛時reborn才後知後覺,這個用力抱住自己的孩子早已不是當時那個遇事只會抱著腦袋哭喪著臉哀嚎「reborn該怎麼辦啊」的十四歲小鬼了。
十七歲的沢田綱吉冷靜理智到可怕,他甚至開始懷念那天在並盛神社前,這傢伙情緒是失控憤怒地指責自己,大喊出「作為家庭教師你已經失格了」這種話。
少年人純粹熱烈又直白的感情,即便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下他也依舊完整地收到了。
「你應該不會做這種毫無勝算的決定。」鬆開沢田綱吉,reborn將他的肩膀推開了一點,冷聲道,「所以,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啊,怎麼什麼都瞞不了你。」沢田綱吉小聲抱怨著,「長話短說吧總之還是你的生命之炎給了我啟發,純度極高的死氣火焰對蠖落有凈化作用,即使他可以剋制我的死氣火焰,但卻無法抵禦全力燃燒的生命之炎,就像我的「死氣零地點突破改」一樣,最終將被我吸收。」
在最後一刻渾身燃燒著生命之炎的自己擁抱住蠖落,將他慢慢吸收進了身體中,而那片由他構築出的虛空之地失去支撐后開始轟然崩塌,四散的虛空之力即將衝破束縛侵蝕到外面的世界,意識到這點后沢田綱吉拚命燃盡最後一點生命之炎,將那片空間龐大的虛空力量盡數吸收了。
如果現在再讓五條悟的六眼觀察沢田綱吉身體,會發現他心臟的地方已是漆黑一片,連起碼的輪廓也看不出來。
「與其選擇擊潰他被徹底困在那片虛空之地,不如像現在這樣接納他的力量,這樣還有一線生機。」沢田綱吉抬手捂住了自己心臟的位置,「而我會繼續留在這裡,等著慢慢吸收掉所有的虛空力量這樣的話應該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在意識到reborn打算讓自己燃燒他的生命之炎,用他的生命為代價來對付蠖落時,沢田綱吉就已經在拚命思考可以迴旋的餘地,他並不懼怕死亡,但也不想如reborn所願,利用他的性命去取得勝利,所以他選擇釋放出自己的生命之炎護住對方,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了自己的老師。
「起碼在這個時候,我想讓你可以稍微依賴下我。」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沢田綱吉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自己的毛絨手套和彭格列齒輪,又強塞給了reborn,「不然我又要再一次被迫接受你這種消極又不講理的做法,不覺得這樣太狡猾了嗎?」
捏著沢田綱吉強塞給他的手套,reborn垂下眼,手套已經很舊了,表面上滿是長期積累下來的划痕和燒焦的痕迹,即使代理戰之後這孩子已經了可以不依賴任何武器就可以自行燃起死氣火焰,但在戰鬥時他還是會習慣戴上這副手套,上面還殘留著對方手上的溫度。
「做出這種決定的你沒資格說我狡猾。」reborn冷哼了一聲,隨手將沢田綱吉的手套和彭格列齒輪丟給列恩,讓它吞下暫時代為保管,「我可以接受你剛剛的解釋,那麼,給我一個時間。」
知道這是對方認可了自己的做法,沢田綱吉暗暗鬆了口氣,隨即又試探性地道:「應該不會太久?只要在這裡吸收掉過量的虛空力量然後再重塑心臟具體要多長時間我也無法確定。」
「所以你也是在進行一場豪賭啊。」
聞言reborn嘆了口氣,這小鬼究竟是哪來的自信,在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成功吸收掉那種龐大力量的情況下竟然敢自顧自地做出這種膽大的決定。
不過有句話他說的沒錯,他已經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那時的心情,那時平靜地接受了伽卡菲斯的提議。
不愧是自己教出來的學生,這種令人火大的性格真是被他學去了十成十。
抬起手接近沢田綱吉,指腹輕柔地摩挲著他的臉頰,reborn漫不經心道:「那就拜託你快點回到我身邊吧,我的耐心一向不怎麼好。」
指腹摩挲的力道稍稍加重了點,reborn繼續道:「現在我的身體已經完全解咒,也恢復了被詛咒前的狀態,我可能不會等你太久。」
那麼是否能快點看到你再次向我拚命跑來的身影,突然開始有些期待了起來。
直到這時沢田綱吉才終於露出了一點恐慌的樣子。
「這就是在威脅我吧!這不公平!」他一把撇開reborn摩挲著自己臉頰的手,沢田綱吉喋喋不休地開始抱怨起來,「等不了太久是什麼意思?難道回去之後你還要再找一個學生培養他成為彭格列十一代目?」
「既然有空想到這種不切實際的事當時就不要給我自作主張啊。」曲起手指不輕不重地彈一下沢田綱吉的額頭,reborn嘲諷道,「行了,總之在我等到不耐煩或者要忘記你之前快點回來吧。」
「不要隨便忘記我啊。」沢田綱吉悶聲道。
看到珍惜的人能繼續活下去應該是要感到高興的,但若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遺忘,那一定會有孤獨的感覺吧。
所以,請不要忘記我。
「這樣的話我也太孤單了。」
reborn垂眼看著學生臉上無比固執又單純的表情,好似覺得自己真的會無情地將他遺忘。
「那就抱著拚死的覺悟再回到我身邊吧。」reborn淡淡道,「可惜我沒有帶死氣彈,不然就能給你來一發了。」
「只有這種事不要讓它發生,拜託了。」沢田綱吉抽了抽嘴角。
萬幸的是,在這種離別的時刻他與reborn之間的氣氛竟然還算輕鬆。
不過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在輕鬆的外表下隱藏的很好的一絲不安和惶恐。
reborn的身體越來越模糊透明,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即將崩塌。
意識到這點的reborn沉默了一瞬,卻沒有做出任何準備,只是緊緊注視著沢田綱吉,黑漆漆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無奈和縱容。
沒辦法,畢竟是自己親自教出來的學生,現在也只能縱容他這種任性的行為了。
最後是沢田綱吉率先動了起來,他伸手使勁推了推reborn的身體,低垂著頭小聲道:「時間到了,這裡的通道要崩塌了,之後請告訴大家我很快就會回去,讓他們不要為我擔心,然後替我向九代目道個歉,我可能還要一點時間才能繼承彭格列」
身體已經被周圍的光束籠罩,看著還在啰嗦個不停的沢田綱吉,reborn終於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行了,對我就沒有要再說的了嗎?」
聞言沢田綱吉眨了眨眼,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隨即他的嘴角緩緩勾起,蜜色的眼眸中流光一閃,面容在周圍光束的照耀下襯的格外柔和。
「嗯在回到那邊的世界后,有些話還想親口對你說,」沢田綱吉輕聲道,「再給我點時間吧,我還想再確認下這份心意。」
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reborn完全沒想到在這種時候這個傢伙還在和自己打啞謎。
然而再想撬開他的嘴已經來不及了,周圍的光束完全吞沒了身體。
在意識被抽離出這個通道前的最後一秒,reborn清楚地看到了沢田綱吉的嘴唇動了動,僅靠著嘴型他輕易拼出了未聽見的那句話。
【「等著我。」】
「所以,你就為了當時沢田很可能是在哄騙你而說出的承諾等到了現在?」
解咒后恢復原本身體的金髮青年詫異地看著自己的老友,似乎是覺得對方的這種做法非常不可思議。
「注意你的措辭,沒有哄騙,他當時是很認真地對我說出了這句話。」戴著黑色禮帽的男人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對他這種震驚的態度很是不滿。
「有時候還真是搞不懂你們師生二人互相對對方的一些奇怪濾鏡。」可樂尼洛無語了一瞬,「沢田也是,你也是,不過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先你一步計劃出如此縝密大膽的事簡直比你還瘋。」
聽著可樂尼洛感概的語氣,reborn搖晃起手裡的玻璃杯,橙黃色的液體在昏暗燈光的照射下翻騰著點點泡沫,不斷溢出啤酒特有的麥香味。
「是嗎,謝謝你誇獎我的學生。」reborn慢悠悠道。
「我沒有在誇獎他,謝謝。」可樂尼洛狠抽著嘴角,心說你對沢田綱吉的濾鏡真的已經厚到無可救藥了。
可樂尼洛是趁著休假飛來的日本,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妻子,拉爾米爾奇。
彭格列十代首領失蹤的事早就在他們這個小圈子內傳開了,這可是件大事,若是徹底傳開勢必會在黑手黨的世界里引發劇烈的動蕩,不過好在還在位的九代目及時封鎖了消息,才沒讓這件事泄露出去,期間他和拉爾曾聯繫過reborn好幾次詢問具體的情況,不過得到的回答都是他自己能解決。
reborn的實力有目共睹,除了當年一起被迫接受了詛咒,他們這些阿爾科巴雷諾還從未見過這個男人有失手的時候,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沢田綱吉,reborn是不會任由自己的學生處於危險的境地。
不只是他,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然而結果卻出人意料。
只有reborn一人從那邊的世界回來了,其他人並沒有看見他們一直想見的那個人。
連一向尊敬reborn的獄寺隼人那時都情緒失控地質問沢田綱吉為什麼沒有和他一起回來,誰知對方只是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他想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這種意義不明的答案。
據暫時駐留在日本的巴吉爾傳回來的情報,在reborn回來后的三天時間裡,在並盛發生了好幾起不小的事故,各方勢力也開始蠢蠢欲動,不過無一例外地都被reborn清理了出去,沒有驚動任何人,而沢田綱吉的那群守護者們在他強勢的手段下竟然也都安分了下來,當然除了某幾個刺頭。
自那之後這人就一直留在了日本,即使徹底恢復了成人的身體但還依舊住在沢田家,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對他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他就像是在守護著自己藏在那裡的寶藏,不給任何人覬覦的機會,至於那個寶藏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沢田綱吉下落不明,之後reborn對此也隻字不提,一直擔心老友的狀態,可樂尼洛這才趁著休假和妻子一起火急火燎地飛來了日本,本以為對方會黯然神傷地借酒消愁,結果看到的卻是這傢伙待在酒吧里悠哉悠哉地邊喝著啤酒邊無聊地打發不斷過來搭訕的男男女女。
也是,這傢伙和黯然神傷和借酒消愁這兩個詞根本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家酒吧的老闆是個德國人,這裡的啤酒都是他親手釀造的,在日本難得能嘗到這種正宗的味道。」reborn突然向可樂尼洛推薦起了這家酒吧的啤酒,「要來一杯嗎?」
「不了不了,要是被拉爾知道我躲在這裡和你一起喝酒那就慘了。」可樂尼洛立刻搖頭拒絕,「而且啤酒有什麼好喝的,又苦又澀話說你以前不是從來不喝啤酒的嗎?」
「苦嗎?我倒覺得挺甜的。」reborn注視著透明杯子里不斷冒著泡的液體,隨口回道,「偶爾嘗試下小鬼會喝的酒也還不錯。」
「啊?」可樂尼洛沒太聽懂對方說的話,「什麼小鬼喝的酒啊,你說的不會是——」
沒等可樂尼洛說完,reborn仰頭將杯子最後一點啤酒飲盡,隨即起身在桌子上丟下了幾張紙鈔。
「還不走?拉爾那傢伙要是發起脾氣來我可是不會幫你開脫的。」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這家酒吧。
「???喂喂喂!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會跑來這裡的啊!」
裝作沒聽見身後可樂尼洛不滿的抱怨聲,reborn雙手插著兜慢悠悠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難道的周末,本想著隨便找個地方躲個清靜,結果遠在義大利彭格列總部的可樂尼洛和拉爾米爾奇一聲招呼不打就飛來了日本,不由分說就開始問起那些令他感到煩躁不快的事情。
制住那幾個麻煩的守護者就已經夠麻煩了,他可不想在沢田綱吉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再替他收拾這些爛攤子。
身體已經下意識又回到了沢田家,這個時間沢田奈奈應該是出去採購晚飯要用的食材,順帶著家裡的幾個小鬼一起去,碧洋琪和拉爾米爾奇也早早去了尤尼那裡,現在家裡只剩下躺在二樓到現在還不省人事的沢田綱吉在。
輕鬆跳到二樓進入房間里,reborn倚在窗邊垂眼看著躺在床上那個動也不動睡的一臉安詳的小鬼。
在他從那邊的世界回來后,這個世界的沢田綱吉的心臟就停止了跳動,把隨時看護的夏馬爾嚇得不輕,然而很奇怪的是,即使心臟停止了跳動,但他的呼吸還在持續,反應過來的夏馬爾立刻過去檢查,卻驚訝地發現沢田綱吉身體的各項機能還在平穩地運行,甚至比之前那種糟糕的情況還要好轉了不少。
唯一棘手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還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當然知道會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reborn乾脆找來瑪蒙,花了大價錢拜託他在沢田綱吉的房間裡布下了幻術,暫時隱藏了他的身體和氣息,這樣就可以瞞過沢田奈奈,編造出沢田綱吉外出去了國外交換學習的謊言。
至於讓心臟重新恢復跳動的方法,就只有看還滯留在時空通道里的沢田綱吉什麼時候能完全吸收掉虛空之力才行了。
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心臟處的位置,明顯能感覺到從裡面傳來的有力的跳動,而在那裡除了自己的生命之炎外還多出了另一種火焰。
——那是沢田綱吉私自藏起的火焰,在打敗蠖落後歸還了他的生命之炎,同時又將自己的生命之炎偷偷藏了進去。
而連同心臟一起跳動的這道火焰,他無時不刻都要撫上去親自確認它是否還在燃燒,只有這樣他才能確信沢田綱吉還在努力活著的事實。
那日沢田綱吉交給自己的手套和齒輪好好地放在他的床邊,定定地看著那張已經睡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令人火大的平靜面容,reborn突然意識到距離上次聽到沢田綱吉的聲音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個月前迪諾又來了趟日本,自從沢田綱吉出事後他幾乎每個月都會來一次並盛看下自己師弟的近況,和其他人一樣,他對沢田綱吉的關注和擔憂一點也不比別人少。
那時迪諾恰好遇到了處理完偷偷潛入並盛試圖打探沢田綱吉的幾個嘍啰回來的reborn,師生兩互相對視了一會,最終迪諾終於忍不住問出了一個他一直很困惑的問題。
「為什麼你會放任阿綱做出那種決定?以你的性格我以為你是一定不會同意他去做沒有絕對把握的事。」
聽著迪諾疑惑,reborn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誰說沒有絕對把握的?」
「誒?」
撫摸著列恩冰涼的皮膚,reborn的表情很平靜,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大弟子很沒用眼力勁地舊事重提。
「代理戰時能一招秒了你和白蘭還有xanxus的耶卡,在我認為阿綱對上這傢伙毫無勝算的情況下我讓他棄權退出比賽,結果他竟然難得情緒憤怒地指責了我一通,然後成功說服了我,讓他再次去面對實力懸殊的耶卡。」
【「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去參加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的。」
「那種事不試試看又怎麼會知道呢?!」
「我的使命是把你培養成可以獨當一面的彭格列首領,如果你死了的話那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那是你錯了,我的想法正好和你相反——」】
那時沢田綱吉進入超死氣狀態釋放出的覺悟和火焰連他都為之震動,而更讓他感到震撼的還是他說出的那句話——
【「無法為了同伴而拼上性命的傢伙,根本沒資格成為彭格列十代首領。」
「這是你教導我的。」】
「只是重演了那次的場景,不過這次卻換成了他來教導我。」reborn看向迪諾,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不過比起那天情緒險些失控,這次的阿綱倒是一臉平靜,看來真的是進步了不少。」
只要在提及沢田綱吉時,reborn的語氣才會變得如此不同,那種彷彿注視了許久最開始連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孩子現在終於拼盡全力追上了自己的欣慰感。
「既然他希望我能再活的久一點,那我就如他所願,也算是感謝了代理戰時他為我做出的努力。」
「不管上次也好還是這次也好我和他都會贏,也一定要贏,這是毋庸置疑的。」
在他回想著那日與迪諾之間的對話時,從心臟處倏地閃過的一道光芒讓他回過神。
下意識捂住心臟的位置,reborn蹙著眉,意識到剛剛應該不是自己眼花,而當感受到從那處陡然生出的熟悉的溫暖時,他不禁瞪大了眼睛。
看向躺在床上還沒有蘇醒跡象的沢田綱吉,reborn剛要上前一步仔細察看他的情況,而下一秒卻突生易變,沢田綱吉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得透明,自己的手甚至可以穿過他的身體。
等沢田綱吉的身體完全透明消失后,在床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眼熟的東西,正是把他帶到另一個世界的奇特玩具,拓麻歌子。
隱約意識到了什麼,reborn鬆開攥住衣襟的手,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快,並伴隨著若隱若現的亮橙色光芒。
沢田綱吉的身體毫無徵兆的消失並沒有讓他感到恐慌,相反一個很不可思議的猜測漸漸涌了上來。
拿起床上的拓麻歌子,reborn從窗戶跳了出去離開了沢田宅,在這時拓麻歌子突然震動了起來,似乎是在指引他去某個地方。
並盛町並不大,拓麻歌子朝著其中一個方向震動的頻率越來越快,reborn輕易就找到了目的地。
是並盛神社。
與此同時他心臟處不斷閃爍的光芒在這時倏地飛掠而出,直接隱入了前方不遠的神社裡。
reborn屏住呼吸,黑漆漆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前面高高的石階,直到那裡忽然憑空燃起了一道耀眼的火焰,像是在從中蘊藏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reborn沉靜的目光里這才出現了些許波動。
一陣微風在這時不合時宜地拂過並盛神社,在reborn愣神之際恰好將他的帽子吹走,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後接著飄到了前面。
緩步走上了石階,reborn注視著帽子飄落的軌跡,看著它緩緩落下,直到落在從火焰中走出的那個人的手上。
那個孩子看著掉落在自己懷裡的黑色禮帽有些迷茫,臉上略顯獃滯的神情顯然是在狀況外。
似是覺得懷裡的帽子有點眼熟,他回過神,接著抬起頭,終於看見了離他數米之遠的身影。
reborn靜靜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已經看了他多久。
抱著那頂黑色禮帽,他眨了眨眼,直到將對面那人的面容完全印入眼裡后,他的嘴角勾起了欣喜的弧度,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拼盡全力地向那個男人奔去。
然而在這個時候左腳卻絆到了右腳,他以一個極其好笑的姿勢狠狠摔倒在地。
「」
看著這極為眼熟懷念的場面,reborn深深嘆出一口氣,默不作聲地收回剛想張開的雙手,隨即慢悠悠地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正揉著自己的腦袋,小聲說著「痛痛痛」的小鬼。
——正如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這孩子也是狼狽地從二樓的樓梯摔了下來,姿勢滑稽地倒在自己面前。
這麼想著,reborn半蹲下來拾起了飛到一邊的帽子,看了他半晌后將帽子扣在了他的腦袋上。
對他來說過大的帽子讓他有些難受地抬起帽檐,而在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容時他又立刻彎了彎眼角,展露出一個由衷又柔軟的笑意。
「真是讓我好等啊。」reborn似笑非笑道,「再不回來我就真的要把你忘記了。」
「都說了不要隨便忘記我啊!」
他終於破功忍不住大聲抱怨了起來。
而回應的是reborn壓上來的半身,對方伸出雙臂將他緊緊抱住,他的額頭不可避免地抵在了對方的胸口處。
清楚地聽到了從心臟處傳來的劇烈的跳動聲。
連同他的心跳聲一起,相互疊加重合了。
「謝謝你還在等我,也沒有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