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番外3-40
赤井秀一初來乍到,便敏銳地意識到自己不受待見。
他抱著放長線釣魚的心態晃悠悠來到島國,出頭得極快,行事滴水不漏,沒多久就混到了最大的那條鯊魚近前,眼看著還能更近一步,卻沒想到關鍵時刻不知怎麼惹了鯊魚的厭棄,被趕到風景優美的療養院開始養老。
起初赤井秀一差點真以為自己在Gin面前漏了餡兒,那個男人比他預先猜測的還要不簡單,被心懷不軌的屬下盯了幾個月,硬是沒暴露出一絲破綻。
但Gin肯定有問題。
總是懶洋洋趴伏著小憩的黑狼略微顫眼,只能是因為嗅到了空氣中隱隱彌散的血腥氣,或者,值得耐心狩獵的獵物的氣息。
雖然他沒能通過自己在島國約等於零的人脈(兩個表妹一個是只能幫點小忙的外圍成員,一個不知去向找不到人)明確地查到什麼,但憑藉野獸的直覺,以及藏在組織多年以來的大小動向里的蛛絲馬跡,赤井秀一可以斷定,Gin和貝爾摩德兩人聯合了起來,一直在小心遮掩什麼。
Gin原本沒有根基,貝爾摩德有。前者在數年前突然登頂掌握實權,沒有浪費時間韜光養晦,徑直展露出自己的殺伐果決,幾乎將總部從裡到外大換血,內部的原有構成被打散調整。後者老實沉寂了數年,只在兩年前搞出了將東京翻了個遍的轟動事件……他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掩藏只有高層有資格得知的機密,還是——近年越發銷聲匿跡的一位,烏鴉們真正的主人?
那位先生,屬於資歷越深越忌諱提及的敏感話題。
多年以前,不可言說的那位先生的存在感還挺鮮明,畢竟大家只是不敢找死打探那一位的任何訊息,更不敢不敬地把BOSS掛在嘴邊,平時服從命令,漂亮完成任務就行了。
但後來,某種變化悄然沒入組織龐大的軀體,不懂事的新人只知道最上頭的大人是Gin,組織真正的主人彷彿和黑衣組織這個名詞一起,成為了徒有威懾意義的代號。
有不少能力出眾的佼佼者之所以願意死心塌地給組織賣命,不提出身根正苗黑和被洗腦控制了這類原因,更多是因為組織給他們提供了一個絕對自由的舞台。
這些人是先天的反社會人格,生來便註定與"正常"無緣,過於光明的世界只會使他們窒息,為了讓自己的愉快生活長久延續下去,組織無限生長的根莖覆蓋之處,正是其下陰影縱情享樂的勢力范令
而達成這一默契的前提,毫無疑問,是組織依然能夠保持原狀,在那位先生充滿野心地引導下,化作吞噬世界的惡龍,如此一來所有人都能得利,但如果最頂上悄無聲息出了問題,滲入了不該有的岩吟::
既是從人到骨血皆與組織牽扯不開的"自己人",又是對BOSS極具尊重之心的死忠幹部,赤井秀一發現了異樣,就絕無可能袖手旁觀。
所以,只要那兩條大魚有一絲可疑,都得毫不猶豫地剷除掉。
-以為他是這麼想的嗎?
錯了。赤井秀一這人的想法比較獨特。
他覺得一家拿著組織編製過日子很舒服,但太舒適了沒有挑戰遇,直接導致他成天只想摸魚,哦不,釣魚。
泡在純黑的幽潭裡半晌不動,遠不如看著黑中滴入幾點白有趣,那點可憐兮兮的白色攪不渾水,卻比死水一片好玩得多,不是么?
赤井夫婦八百年前就看透了自家逆子的德性,這傢伙對組織的忠心不摻假,對自己的幹部身份深有認同,然而本質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愉悅犯。
就像當前,愉悅犯認真思索了一番BOSS被小角色聯合寵愛的女人背刺/囚禁/暗殺的可能性,眉頭先皺后舒展,心情也迅速發生了從憤怒到嚴肅的轉變。
"假若那一位被……."
"呼,老鼠就更應該被抓出來踩死了。"
為了生死不知的BOSS,忠心耿耿的萊伊輕輕一笑,決定加倍賣力,調查清楚那兩個人有沒有合作,到底藏藏掖掖了什麼寶貝。
一切為公,絕對與他想到未來肉眼可見會有多混亂時的血脈債張無關。
結果Gin還真的藏了一個不得了的寶貝。
或者說兩個?算了,他的絕命毒師表妹顯然不能包括在內。
時隔兩年再貝心心念念的克托爾顧問,萊伊萬分震驚。
"克托爾顧問=組織成員格蘭多納=表妹的上級,秘密研究項目負責人"這個等式非常人能夠料到不是常人也想不到對方藏得這麼深。
他對阿方索∶克托爾的好奇心在確認其身份的瞬間攀至頂峰,可尚未持續幾秒,一股因煩躁而起的不悅陡然肆虐,就像事先報以巨大期待的玩具在拿到手之前莫名其妙壞掉了。
是的,克托爾的變化太大了。
雖然他還是當初那般目中無人,見了面只掃來淡淡的視線,點頭與否在態度上毫無區別。
但是—--為什麼,不打招呼,眨眼間就從底子里開始枯敗了?
望向幾乎撐不起白衣的紅髮青年的第一眼,萊伊就篤定他即使還能活上一段時日,卻也長久不了。這是刻進那雙過於平靜的紅瞳深處、慘淡消瘦的軀體里的事實,跟對方的求生欲是否強烈也無失。
黑髮男人心頭涌動著冷澀的陰暗,他很清楚,自己帶出強烈破壞欲的失望源於對手不戰而敗,克托爾不變的傲慢前一秒剛剛挑起他莫大的在意,讓他渾身的血液不自禁地亢奮起來,下一秒就以奄奄一息的虛弱面貌示人,猶如臨頭潑來的冰水。
實在很沒勁。
所以他才想殺了他。
然而殺不了,萊伊只能心中遺憾,面上適時露出最符合當下清醒的表情,意外卻又冷靜∶"你是……克托爾顧問?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也許顧問對我還有一點印象,我是兩年前曾與你有一面之緣的諸星—_"
"哦,你好,諸星君。我們要去實驗室了,房間在療養院樓上,你隨意就好。
"晚飯隨便做一點,我們六點半會準時到餐廳吃飯。哥你待會兒過來看一看我重新整理的數據balabala.."
一大一小談論著外行人必然會聽得暈頭轉向的學術問題,淡然從偌大一隻的萊伊身邊穿過,僅僅順路丟下了一個在菜伊看來根本不算任務的命令。
-做,晚飯?
萊伊杵在療養院前的空院子里,靜靜凝視紅髮研究員離開的方向。
他在等待。
想等來一個至少邏輯上說得過去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