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007
燕驚雙抵達燕府之時,花丙,花丁早就迎了上來,消息比馬車走得更快,花丙花丁眼裡明顯透著擔心。
花甲和花乙沖她二人搖了搖頭,雖憤憤但也表明了燕驚雙沒事。
花丙花丁這才稍稍放心,寧墨背叛自家小姐,自是罪有應得,可她們甲乙丙丁四個丫鬟自小跟著小姐長大,知道小姐對寧墨的感情有多深厚,就怕自家小姐難過。
不過令她們意外的是,燕驚雙看起來好似並沒有多少難過的情緒。
事實上,在剛剛那條金色彈幕閃過之時,燕驚雙心裡最後那點酸澀好像也消失了。
燕驚雙微頓,琢磨著金色彈幕說的那句話。
【女配BUFF解除】
耳邊,花乙已然給燕驚雙遞上暖手爐,關心道。
「小姐,院子里已經備好了您最愛喝的燒刀子,今日您想喝多少都成,奴婢幾人都能陪您。」
燕驚雙愛喝酒,且千杯不醉,這點外人雖不知道,但燕家人都知道。
燕驚雙興緻卻有些缺缺,搖了搖頭道。
「我去看看三弟。」
她話語剛落,一看著不過十三四的清瘦少年倚在燕府大門,臉色帶著幾分病氣的白道。
「二姐。」
燕驚雙眉間驟而收緊,快步上前。
「雪芨,雪烏。」
燕九命忙攔道:「二姐別怪他們,是我著急想見你,這才出來等你的。」
燕驚雙皺緊的眉心還是未有散去,攙著燕九命就想往他的院子里走。
燕九命無奈:「二姐……」
身後跟著的燕守壹走到兩人旁邊:「驚雙,九命也是擔心你,他也不常在外走動,既難得出了他的院子,一會便同我們一起去你的院子坐坐吧。」
燕九命忙點頭,因為身體原因,他連自己的院子都極少出,以往大哥二姐怕他太悶,偶爾還會偷偷帶著他出去玩。
可二姐近來不知怎麼回事,不僅不再偷偷帶他出去,還會阻止大哥帶他出去,比父親管他管的還嚴。
燕驚雙薄唇微抿,抬眸注視著燕九命。
燕九命今日穿著一身草木綠衣衫,外罩同色狐裘,明顯穿了好些衣服,但身形還是清瘦,他有一雙好看眸子,玲瓏剔透,膚色近乎透明,宛若一個漂亮的易碎琉璃。
她看見燕九命身後飄過的白色彈幕。
【噫噫噫!!!這就是燕九命??!!他這是要我命吧,救命救命!他怎麼這麼好看?這讓我怎麼接受他在原書里的結局啊!!】qs
【沒看過原書的路過,蹲個劇透,燕九命在原書什麼結局?】
【燕家不是犯了謀逆之罪嘛,當時燕九命和燕驚雙並不在京師,而是在來京師的路上,然後就被朝廷派去的追兵堵截包圍,兩個人也抵不過數百人,逃亡之時,體弱的燕九命為了不成為燕驚雙的負累,將燕驚雙騙到了山人獵人挖好的陷阱洞穴,自己則走了另外一條路,替燕驚雙引開追兵。】
【天啊……那燕九命豈不是……】
【誒,我表達不好,我給你貼原文吧。】
【燕九命是燕府的小少爺,他活到現在不過十幾年,見過最多的就是自家小院的四角,這一次來京師的路上,姐姐說要帶他走慢些,好好見識大梁的大好河山,路上姐姐還給他買了好多好吃的糕點,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在姐姐心裡,他還是個小孩子,燕九命很無奈,卻也覺得暖暖的,雖這一生,他不能擁有強健的身體,但他卻擁有彌足珍貴的家人。
可原來,幸福真的都只是短暫的。
姐姐在洞穴里,顫著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手臂上還淌著血,是方才替他擋了一刀。
他拍了拍青衣上的污泥,瘦弱的身體像是被風一吹就倒,他笑著同燕驚雙道。
「姐姐帶著我,你也逃不了。」
「燕九命!你要做什麼?!我不許我不許!」燕驚雙聲嘶力竭。
這是燕驚雙第一次凶了他。
燕九命靜靜在原地站了片刻。
「姐姐,自小我便在大家的保護下成長,這一次…我也想能保護你。」
燕九命,走了。
這一次,他想當個大人。】
【OMG!!!後來呢!!!】
【一人之軀,病弱之體,結局可想而見,燕九命被追兵斬於馬下,繼而…千軍萬馬從燕九命的屍體上踏了過去。】
燕驚雙身形瞬時發顫,再一次看到燕九命的結局,她還是很難冷靜面對,她下意識抓緊了燕九命的手腕。
燕九命微愣:「二姐……」
「二姐,你要是不同意,我還是回我自己的院子去,我只是聽到今天的事想來看看你,二姐你沒事吧。」
燕驚雙回神,看著燕九命被她捏紅了手腕,面上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乖巧的模樣,彷彿捏住了燕驚雙的心尖。
燕驚雙眸光微閃,過了會道。
「我沒事。」
「那便好,那我同雪芨雪烏先回去了。」
「等等。」燕驚雙叫住了燕九命。
「你不是喜歡喝花丙做的牛乳茶嗎?」
燕九命愣了愣,燕守壹卻已然走過來輕輕拍了拍燕九命的肩頭,笑道。
「走吧,你二姐同意我二人陪她一醉方休了!」
那一日,燕府兄妹三人,在燕驚雙院里的暖閣里,嬉笑提及著杭州府近日內發生的大小趣事,就連不怎麼愛笑的燕驚雙唇角都微有上翹的弧度。
沒有人再提寧墨和寧家的任何。
只是說是一醉方休,燕守壹倒是真醉了,燕九命也熬不了夜,燕驚雙差丫鬟紛紛將兩人送了回去。
而她自己則回到了自己的寢屋,坐在偌大床邊,靜坐了一夜,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床是燕驚雙現在唯一能稍稍放鬆的地方,不是因為身體可以休息,而是她只要在床上,彈幕就會消失。
聽彈幕里講是有個保護隱私的「說法」,譬如去出恭,入睡,沐浴,彈幕里的人都是看不到的。
燕驚雙此時需要平靜。
只是她不安的心緒,卻似乎還是折磨了她一整夜。
等到第二日日頭初升之時,微微刺眼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落在燕驚雙放在膝蓋上的手上。
她僵硬的身體,忽而動了動,緩緩抬起手,放在陽光下來回仔細看了看。
她還活著。
燕驚雙不安的心稍稍落定。
昨日她那般做法,按常理說,作者雪墨應該有所行動。
可整整過了一夜,她還活著,沒少胳膊缺腿,也沒有失憶或是腦子摔壞。
雖不明緣由,但能活著,已是極好。
燕驚雙肩膀緩緩放鬆了下來,慢慢靠在雕花床邊,眼皮終是重了些。
但沒過多會,燕驚雙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小姐…不好了!」花甲著急跑了進來。
「小姐…您醒的好早啊。」
燕驚雙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壓下眼裡的疲憊:「發生了什麼事?」
花甲反應過來自己要說的話,神色越發慌張:「小姐!老夫人暈倒了!」
燕驚雙揉著太陽穴的手一頓。
***
千佛寺內,冬日漸冷,鳥兒啼叫都少了很多。
燕驚雙剛剛從老夫人休養的居士寮房裡出來,身形有些僵硬,她微微抬頭,看著旁邊桂花樹。
冬日的桂花樹不落葉,也不開花,前幾日落過大雪,青翠的葉子上覆著一層薄薄的雪面。
花甲小跑過來,眼含擔心地給燕驚雙披上白錦狐裘。
「小姐,老夫人沒為難你吧。」
早些年發生那件事後,老夫人遭受刺激過度,平素雖好,但偶爾會有瘋病發作,每次發作之時,遭難的都是他們小姐。
燕驚雙回眸之時,眼神略有些呆愣,好似接受了什麼意外的訊息,有些沒回過神來。
花甲又叫了一聲,燕驚雙才是反應過來。
看到花甲眼裡的擔心,燕驚雙搖了搖頭。
「無事,祖母今日待我很好。」
「非常好。」
花甲明顯不信,老夫人發起瘋病來,最為可怕的那次差點就端起熱茶壺往燕驚雙臉上砸,幸好那次威武侯及時趕到。
不過不發瘋病之時,倒也是個不錯的長輩。
花甲謹慎地又問了一句。
「小姐,老夫人今日發病了嗎?」
燕驚雙知道花甲在擔心什麼,她沖她搖了搖頭,只是臨走時,燕驚雙回頭看了一下被雪壓著的桂花樹葉子。
昨日艷陽,那層薄雪化了一半,壓在桂花樹葉子的重量明顯少了些許。
方才燕驚雙聽見旁邊的掃地僧人道,昨日桂花樹葉還有些被壓得喘不上來氣,今日卸了一半的雪,倒是明顯輕鬆了很多。
燕驚雙眸光微頓,看著桂花樹葉上剩下的那一半雪,神色堆起了幾分複雜。
往外走的腳步停了下來,調轉了個方向。
花甲疑惑:「小姐,我們這是去哪?」
燕驚雙的聲音淡淡響起:「有些事,要問問佛祖。」
燕驚雙並沒有挑人最多的佛院,而是找了一處偏僻清幽的,臨進門時,她問詢了一下門口的少年沙彌。
「小師父,裡面可有解簽之大師?」
少年沙彌雙手合十,看向跟前的燕驚雙,雖面貌平凡,但通身氣度卻是冷冽,周身氣息同前幾日的顏施主頗有幾分相似。
可仔細看卻有不同,顏施主像一塊冷白清寒玉,清冷矜貴,便是麻衣加身,也掩不住清貴浩然之氣。
但眼前的女施主卻不盡然,同而為冷,她明顯簡樸了很多,像是一種沉默的疏離,又像是一柄裝在冷木鞘里的長劍,遮掩了所有的光華。
前者冷而出眾耀眼,後者冷而被人忽視。
少年沙彌心裡納悶,今日怎麼忽然起了觀察旁人的心思,還同顏施主拿來做對比,他趕忙收攏心思道。
「回這位女施主話,這院子里沒有解簽大師,倒是有一位卜算大師,女施主若心中有所困惑,可去試上一試。」
燕驚雙點點頭,謝過少年沙彌,反手背在身後,抬步往裡走去,身姿筆直凜颯。
少年沙彌這才發現這位女施主同尋常女施主頗有不同。
她不像柔弱的莬絲花,倒像是只在葉尖尖開花的白掌,冷傲,清麗。
這家偏僻的佛院,裝扮雖不華貴,但勝在清靜。
燕驚雙朝著佛像虔誠跪拜之後,便往右手邊走去。
先前她進門之時,便發現右手邊有一奇怪的木板遮欄,有些像當鋪買賣的口子,只不過開口沒有那麼大,只留一個可看見雙手的半拱形缺口,其他地方都被木板遮得嚴嚴實實的。
燕驚雙方才拜佛之時,餘光有瞄到木板後面是有人,想來這裡面的人應該就是少年沙彌嘴裡說的卜算大師吧。
燕驚雙往木板遮欄跟前的長凳上一坐,垂眸看了眼半拱缺口,裡面的人好像不在了。
燕驚雙皺皺眉,喚了一聲。
「大師,您還在嗎?」
等了一會,無人回應,燕驚雙心道不巧,起身便準備離去。
只她剛有動作,卻聽到開門落栓的聲音,其後靴子落地,燕驚雙是習武之人,能聽出這腳步走得極慢。
幾息后,一道低沉清雅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在。」
燕驚雙微愣,只覺好像有些不對。
但那道聲音很快繼續響起。
「這位施主,可是要卜算?」
燕驚雙定定然坐下,垂眸看向半拱缺口。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壓在龜殼上。
燕驚雙還沒嘟囔,彈幕倒是一片嘟囔。
【誒誒誒誒!這卜算大師的手還挺好看的!】
【也沒特別描寫啊,這個小說虛擬世界對路人甲都這麼偏愛的嗎?】
難得燕驚雙同彈幕想的一樣,她剛想回話,眼神卻忽而微頓。
眸光停在了「大師」垂在身前的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