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好一場神仙打架(中)
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
以禪宗勸世的偈語,用道門浩然之氣使來,這位昔日文聖手到擒來,毫無阻礙。
殺手以劍對敵,反過來卻被自己的劍攻擊,有些貽笑大方。
巨大拳影對上奔來的飛劍,僵持片刻,殺手個個胸腔氣血翻湧,額間青筋暴起,嘴角血流不止。
蘇老頭形似執燈照路之人,款步向前,指間燈芒漸變五色光暈,劍尖與拳影撞擊之處,似有雷電交織,竟有絲絲電芒縈繞,滋滋作響。
躲在一旁的歡喜童子挨過白俠骨的痛打,雖然蘇老頭當日並未出手,但以他的修為看的出蘇老頭絕非泛泛之輩。
所以一開始他就躲在一邊,準備伺機而動。
委實是覺得這些人手段太過匪夷所思。
可這些殺手的修為哪裡是蘇老頭一合之敵。
指間之上五色燈芒漸盛,而殺手以真氣凝聚的拳影卻似飽經風霜的岩石,層層剝落,很快潰不成形,搖搖欲墜。
蘇老頭自始至終未變的表情忽然鬆動,抬頭眺望遠方,忽而回頭看著殺手嘆息一聲:「改過不吝,從善如流。」
殺手們早已抵擋不住,個個屈膝跪地,面如死灰。
不教而誅,非聖賢所為。
蘇老頭終究還是邁不過文人那道坎。
歡喜童子眼見局勢將定,心知再不出手,恐怕再無力回天。手中短劍繞空而上,遙遙與蘇老頭相對,抬手揮下,短劍斜刺而去,將威壓巨拳的長劍釘碎一地。
蘇老頭總算抬眼看向歡喜童子。
而歡喜童子也許覺得自己偷襲不佔理,驀地臉上一紅,鯁著脖子看向一邊,眼神閃躲不定。
壓力驟然緩解,殺手們連滾帶爬滾向一邊。以殺人為業的人,輪到自己面臨生死邊緣,才方知將死之人是何等恐懼的心境。
因果報應,輪迴不爽。
蘇老頭看著歡喜童子,撇嘴一笑。
緩緩收起手掌。
天地恢復平靜。
老頭凌空站在雨中,衣袍開始沾雨,看起來與毫無修為的市井平民無異。
「你為你家主子賣命,原本無錯。只是一味愚忠並不是一件好事,你可懂得?」
歡喜童子一臉茫然。
蘇老頭頓時白眼一翻。
「你家主子給你衣食,你可知道他給你的,又是從何而來?」
歡喜童子依然懵逼的看著蘇老頭。
蘇老頭氣結,瞪眼詢問:「那,開始打吧?」
歡喜童子聞言頓時繃緊身體,召回飛劍,緊緊橫在胸前。
道理講不明白,那就打到你聽話。
蘇老頭虛空一抓,漫天雨絲似珠簾被掀起。
雨幕有形無態,落地化水,毫無蹤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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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卻被蘇老頭信手拈來,實實在在的握在手中。
落在蘇老頭身前的雨忽然下落軌跡變慢,隨著蘇老頭捉住一片雨絲的手握在一起,籠罩他和歡喜童子的空間,仿若時空靜止,雨幕停在空中不再墜落,紋絲不動。
細雨絲絲靠攏,一聚二,二聚三,又彼此隔有間距。
頃刻之後,竟編織成一個雨做的牢籠將歡喜童子圈入其中。
歡喜童子勃然大怒。
短劍之上,劍芒蔓延數尺,橫掃向圈禁而來的雨籠。
而雨勢不歇,雨柱斬斷之後,很快又從天而降,綿綿不絕。
歡喜童子收劍,盯著牢籠思索片刻,便將手中短劍擲出。並指一挑,短劍化身二十三把,一身碎花裙鼓盪不止,雙臂凝結一身真氣,將一身修為聚在掌心轟出。
北海劍聖成名絕技。
二十三劍動紫皇。
雨至柔,劍至剛。
兩者交匯,雨柱立馬炸開,化作團團雨霧。
歡喜童子緊隨劍身,破開壁障,欲脫身而出。
蘇老頭呵呵一笑。
輕輕拔下頭上竹簪,凌空擲下。
雨籠之前,突現擎天一柱。
短劍撞在上面,一陣火花飛濺,歡喜童子如斷線風箏倒飛回去。
蘇老頭居高臨下,抬眼問道:
「可願迷途知返?」
此時,遠處卻有一玄衣道人負劍而來。
輕飄飄一掌托住歡喜童子倒退的身體。
定身看向蘇老頭,面色平淡道:「聖人總愛標榜仁義。可世人循道而生,天下井然,何需聖人,又何來大盜?又何來悔過一事?」
玄衣道人挑眉看向蘇老頭,似乎不容辯解。
徐家後山的紫竹林中,一堵石門緩緩打開。
頭戴子午簪身穿星斗袍的徐家老祖急匆匆走出石門,眼神遲疑片刻後面容大喜。
縱身向著青州城外極速掠去。
行至玄衣道人身旁,竟是面帶恭敬的躬身執晚輩禮。
「徐家的後人不爭氣,竟勞駕老前輩前來。」
可徐家老祖的年紀看著分明與玄衣道人相仿。
玄衣道人淡淡一笑:「老家主何必客氣,我知你徐家今日有難,特來報當年相救之恩。」
徐家老祖眉梢含笑,恭敬退到一旁。
玄衣道人正是徐家老祖多年前救下的那位大宗師。
蘇老頭不傷歡喜童子性命,正是因為這場戰鬥真正的主角還未登場。
只是情況有了一絲意外。
原本等的是龜縮在徐家後山修行的徐家老祖,卻沒想到還等來了一位大宗師。
蘇老頭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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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之前當著沈慕卿的面豪言壯語「就算有大宗師到場也保你無虞」。
這他娘人家真來了。
局面逆轉之下,抬眼看向沈慕卿的方向,情況不容樂觀。沈慕卿也身陷包圍之中。
蘇老頭啞然失笑。
「道理不欺世人,世人只會自欺。」
玄衣道人眯眼而笑,將歡喜童子推至身後,正色道:「講道理無人能辯過你這天下文聖,可若論打架,我李長儒也不曾輸給任何人。」
蘇老頭尷尬一笑,「以己之長,攻彼之短」的法子在天下十大宗師之一的李長儒面前顯然無用。
李長儒卸下隨身配劍,輕撫劍身道:「再大的道理,也大不過我手的劍。」
蘇老頭挑眉冷哼道:「錦官城的李長儒好大的口氣啊!」
李長儒眉眼回挑道:「蘇三州,你不妨試試,看我如何仗劍斬頭顱。」
蘇老頭裝作畏懼模樣,一縮脖子道:「哎呀呀,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啊!你說打就打嘛,誰怕誰一樣。」
說完蘇老頭朝遠處隔空大喊。
「白俠骨,有人約你打架啦!」
李長儒頓時一愣。
世間竟有如此不要臉之人?
頃刻之後,天際一陣波紋蕩漾,有一粗布衣衫的男子踏空而來。
男人面容冷峻,遙遙隔著數里距離,手裡一卷《春秋》化作一方巨大刻字石碑遮雲蔽日砸來,蓋在李長儒頭頂上空。
男人聲音隨後而至:「白俠骨應戰!」
聲勢如雷,震的天幕雨絲搖擺不止,全部偏離本來墜落的地方。
李長儒嗤笑一聲:「原來文壇雙嬌都在這裡。」
言罷,振臂一拳轟向頭頂的書卷本相。
《春秋》衍化的石碑四分五裂。
李長儒懷抱長劍,傲然屹立。
白俠骨身影轉瞬即至,冷冷看著李長儒。
蘇老頭看著白俠骨嘿嘿一笑:「打架你比我猛,老夫堂堂文化人,實在不懂如何跟人動手。」
白俠骨看著對面歡喜童子被打的萎靡不振的樣子,嘴角抽了又抽,臉黑的像抹了醬油一樣。
徐家老祖此時跨前一步,而歡喜童子也重振旗鼓與徐家老祖並排而立。
蘇老頭直感覺肉疼,這他娘躲都躲不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