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年好景君須記
這一日,都督府中門大開。
在屋子裡待了幾天的沈慕卿也終於走了出來。
丫鬟們趕緊服侍他沐浴更衣,一番梳妝打理。
沈慕卿風度翩翩的走到庭院。
大都督沈尋面無表情的負手而立。
所有的下人丫鬟們分作兩排。
只有蘇老頭不知所蹤。
僕人洗硯和幾個近侍的丫鬟掩面而泣。
「少爺終於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有道是十年寒窗方試鋒芒,少爺雖然文采不好,可少爺年輕,我們願意等。」
聽著下人們竊竊私語,看著婢女們梨花帶雨。
沈慕卿精心打扮的長發凌亂在風中。
這日赴科場,沈慕卿悲壯的走出都督府大門。
九州的才子們齊聚盛京,為這次恩科展露平生所學。
歷來如是。
名門世族們的子弟可以背靠家族餘蔭或是依靠聯姻,維持各家勢力長盛不衰。
而寒門子弟只能苦讀詩書,只待有朝一日金榜題名,飛黃騰達。
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科場結束,士子們都有游京的習俗。
畢竟京師之地,若非在京為官,或是京官家眷,平時難得到此。
沈慕卿看著滿街飲酒放歌的士子,搖頭輕笑。
月上柳梢,他緩步踏月往回走。
若非重生一回。此刻恐怕盛京的酒樓歌坊都被自己包下了吧。
路過一麵攤的時候,見一衣著破舊的士子羞赫站立一旁,一旁的老闆不停數落著他。
「我們小本買賣,概不賒欠。沒錢你吃什麼飯,什麼等你中了榜十倍還我,你要是沒中,我到哪找你去?」
「給錢,不然我就報官。」
士子羞得面紅耳赤,唯唯諾諾的討饒致歉。
一旁的老闆還在不依不饒。
「他的飯我請。」
沈慕卿走上去扔過一吊錢。
士子眼看有人解了圍,感動的淚眼朦朧。
看著眼前的一吊錢,老闆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原來是沈少爺的朋友,你倒是早說呀。」
一邊將錢揣進懷裡,還不忘數落眼前士子的不是。
沈慕卿不想看他諂媚的市井嘴臉,只是冷冷斜了他一眼。
麵攤老闆訕訕一笑,退到一邊。
(本章未完,請翻頁)
書生打扮不似有錢人家的子弟。
慕卿自然不屑用一飯之恩收買人心。
但行走江湖,難免有落魄之時。
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這是前世軍伍里的袍澤常掛在嘴邊的話。每一次戰場的浴血廝殺,家國情懷固然第一。還有就是為了那點可憐的軍餉了吧。
文人或有不受嗟來之食的傲骨。但沈慕卿向來不屑置辯。
活著才能談一切。
「適才多謝公子相助。」
沈慕卿也沒在意年輕書生感動的目光。
年輕書生接著說了自己遭遇。如何聽聞恩科,如何千里跋涉來到盛京趕考。以及自己如何在住宿之時丟了盤纏的事。
交談中得知年輕書生原是江南汀州人士。祖上也曾是進士出身,只是後來因為貪墨被罷官,家族便沒落下去。
他本是犯官之後,無法參加科舉。也是這次陛下壽辰方才得到大赦。
「兄台可曾聽聞汀州虞家。」
沈慕卿看著年輕書生,眼神期待。
「公子與虞家有交情?」
年輕書生反問完,才發覺自己失了禮。不管有什麼交情,眼前這人剛幫了自己,自己都不該打聽這些。
年輕書生歉意一笑。
「虞家是汀州的大族,自是有所耳聞。不過也所知甚少。一來我祖上犯事,家族沒落,與他們少有交集。二來我自幼讀的是聖賢書,也不想依附於那些權貴之家。」
「不過虞家有位姑娘倒是盛名在外。」
沈慕卿聽到這裡,手中的摺扇緊緊握住,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期待年輕書生繼續說下去。
「聽聞虞家有女,單名一個「笙」字。此女天資絕代,才華無雙。更有一副傾世容顏。汀州無數青年才俊欽慕不已,上門提親者更絡繹不絕,數不勝數。」
沈慕卿神情恍惚,心底湧起萬般柔情。
沈慕卿心中呢喃「虞笙啊,你得等我!很快我便去尋你!」
年輕書生看面前的公子有些失魂落魄。心底不免有些驚訝。
暗暗思忖,虞家姑娘當真厲害。單是講了她的一些故事,就讓眼前這人傾慕成這般模樣。
不過少年人喜歡一個姑娘原算不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馬蹄塵花的人間走一遭,豈不知要遇到多少姑娘,很快他也就失了這股新鮮勁兒了吧。
年輕書生兀自出言寬慰:「歌舞昇平的的京城自有它的好。不過我們汀州地處江南,也有水鄉的柔情。公子可聽聞「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傳說。那便是江南別樣的風情。你所有閑暇可去江南遊歷一番,到時
(本章未完,請翻頁)
我就算砸鍋賣碗也一盡地主之誼。公子還可順道見一見那位虞姑娘。」
年輕書生哪裡知道沈慕卿與那位虞家姑娘有著怎樣一場前世今生的糾葛。
花燈如晝,燈火暖黃,一切方興未艾。
沈慕卿覺察到自己失態。望向年輕書生歉意一笑。
「兄台如若在盛京沒有去處,可來都督府尋我。」
年輕書生聞言一愣,他不曉得今日援手解困的年輕公子竟與都督府有莫大的關係。
連忙垂袖躬身,看著少年郎滿懷心事的走遠。
都督府的酒窖里,陳釀著數目眾多美酒。單是這些年陛下賞賜的美酒,就數以千計,酒罈梯次碼放,頗為壯觀。
沈尋好酒不貪。平日里除了小飲之外,並不似軍中有些武夫嗜酒如命。當然邊關若有戰事,沈尋也曾不吝嗇的拿出好酒為軍士們壯行。
沈慕卿進入酒窖看著琳琅滿目的酒罈,從中挑了一壇徑直去往蘇老頭住處。
西院的一處房間里,蘇老頭席地而坐。
屋子裡每日都有下人打掃,地面乾淨無塵。
老頭也不講究這些,細究起來,似乎地面要比他一身灰布舊衣乾淨許多。
龜卜在老頭手中搖了三搖,銅錢撒在地上。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占卜了,總之,每一卦他都沒看出所以然,以至於老頭對自己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稀疏的頭髮讓他撓的七零八亂。
沈慕卿走進來后,老頭才一展眉頭,收起龜卜揣進懷裡。
「花雕憶友,燒刀憶情。我猜猜你這是什麼酒?」
蘇老頭看著沈慕卿懷中的酒罈,眼放光芒。
「酒自然是先生愛喝的。我從考場出來,先生權且當做是賀喜的狀元紅。」
蘇老頭心底釋然,接過酒罈聳了聳肩。
這次恩科的試題,他壓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