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戲(二)
(二)
第一次巨響還在耳邊迴響的時候,第二次巨響再次朝人們襲來,似乎是又有一顆手榴彈爆炸了。這一次的氣浪讓陳決的頭有點暈,不過他沒有動,他得保護好蘇許。「你有沒有受傷?」巨響結束后,陳決大聲的問。
「沒有,你呢?」蘇許也大聲的答。雖然他們之間已經沒有距離了,但是在氣浪和巨響的餘波中,他們只有大聲的喊,對方才可以聽見。
「我也沒有……」陳決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有一塊拳頭大小的東西砸在了他的後背,重重的砸在他的後背,頓時,他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好像散了,原本滿身的力氣一下子就都消失了。他皺眉與身下的蘇許對望一眼之後,便閉上了眼睛。在他閉上眼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他都聽不見了,雖然他是閉著眼睛,但他卻可以看見周圍的一切。陳決的視角變成了咖啡館的內頂,就像是坐在屋頂的燈上,他看著這一切:破碎的桌子、吊燈、空調……包括他自己。
靈魂出竅?死了?陳決很迷惑。
「陳決,你怎麼了?」蘇許著急的問著,但是陳決沒有任何回應。
五分鐘后,警車,救護車,消防車一併到來。緊接其後來的是h市最大的媒體,『天下傳媒』的採訪車也來了,記者們顯得有些瘋狂,似乎比受了傷的市民更加瘋狂。
一個穿紅t恤,胸前別著記者證的女記者抓住一位剛從警車上下來的人,問:「這位警官,請問這次的直接經濟損失將會達到多少?」
另一個穿藍色襯衫的男記者沒等這位警官說話,就又問:「這個地方屬於本市最貴的地段,此次爆炸會不會對房價造成影響呢?」
「這個暫時不知道,晚些時候的緊急新聞發布會上會一一解答你們的問題。」這位警官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跑開了。
「請站到警戒線以外。」一個警員拿著喇叭朝擁擠的人群喊著。
特警持槍在四周分散開來,在特警們凌厲的目光下,許多看熱鬧的市民都聽話的站到了警戒線以外。不過那些記者們似乎並不在意特警們的目光,儘管特警們用自己威武的身軀擋住了他們的路,但他們依然在朝前擠著,不要命的擠著……
此時的天空變的很藍,雨也停了,風也住了。
「陳決、陳決……」蘇許不停的喊著陳決,可是陳決依然是沒有任何反應。過了好一會兒,蘇許伸出手搭在陳決的頸動脈上……
「他怎麼樣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拎著急救箱,在陳決旁邊蹲了下來。
蘇許沒有說話,只是落了兩滴淚在陳決的臉上,然後她附身在陳決的額角吻了一下。「對不起。」說完,她止不住又落了兩滴淚,依然滴在陳決的臉上。
「節哀。」醫生經過簡單的查看之後,確認了陳決的死亡。蘇許終於不再忍,掩面而泣。如果不是她,陳決不會來這座咖啡廳;如果不是她,陳決也不會為了救她而死;如果不是她,陳決美好的未來仍然會讓太多的人羨慕。
這是個好男人,謙謙有禮,而且身上還有種讓人安心的成熟感……
「兒子、兒子……」不知道從哪傳來陣陣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陳決。
陳決坐了起來,抬頭看向窗外藍藍的天空,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作了個很長很奇怪的夢。
「兒子,該起床了……」原來是母親,正在房門外一邊敲一邊喊著。
「嗯,起來了。」陳決朝著門外喊了一聲。看看手機,已經是下午一點了,關上空調打開窗子,一陣大的有些離譜的風立刻灌了進來。夏天很少刮這樣涼爽的風。陳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全身舒暢。點起一根煙,他開始思考那個夢。
大部分人一覺醒來都會忘了自己做過的夢。有時候你一覺醒來,會覺得昨夜做過夢,但問你到底是什麼夢你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但是你卻很肯定自己做過夢。
陳決覺得自己做的這個夢太真實了,任何一個細小的情景他現在都能很清楚的記得,太詭異了!在一個月前,確實有個叫蘇許的女人去買房,而他那天也在那裡,兩人就聊了很久。蘇許是個既聰明又美麗的女人,美麗的女人很多,但聰明的女人就不多了,陳決喜歡和聰明的女人說話,不累。
當時,兩人聊的很投機,蘇許雖說是個女人,但卻有著很獨特的眼光和思想。
又一陣風從窗外吹了進來,陳決彈了彈手中的煙,灰黑相間的煙灰慢慢悠悠的落入了煙缸中。
在夢中,陳決死了。在現實里,他活著,並且讓很多人羨慕的活著。
……
「銀耳蓮子湯,降暑的,多喝點。」母親把一碗湯端到陳決手上,慈愛的看著他。陳決抬頭看了母親一眼,然後埋頭認真的喝了起來。母親是三天前來的,專門來看看陳決。陳決的老家在農村,但那不是一個貧窮的地方,它甚至比國內許多的城市都要富有。今天母親就要走了,陳決本來是準備自己開車送母親走的,但是母親堅決不同意,說自己搭車回去就行了。
「嗯,真好喝。」陳決把一小鍋的湯都喝完了,然後擦擦嘴抬起頭對母親說。
母親點點頭,環視了一下屋裡的一切,嘆了一口氣說:「兒子,這麼大的屋子你一個人住顯得有些冷清了,還是找個女朋友吧。」
陳決揉了揉鼻子說:「快了,公司最近又來了不少女孩,我正準備選一個。」這明顯是陳決的敷衍,母親笑著搖了搖頭說:「你別老編理由來騙我,你都二十三了,再不找的話好女孩都給人家挑完了,到時候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媽,絕對不會,我保證儘快給你選一個媳婦,我對燈……對天發誓。」陳決差點說出了跟朋友之間發誓的方法。
母親也不再說什麼,她知道愛情這東西急也是急不來的。
陳決拎著一個包跟在母親後面出了門,包里是他為父母買的衣服。他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這次正好趁著母親來,所以就買了幾件衣服讓母親帶回去。
車站離陳決家不遠,他開了十分鐘的車就到了。把母親送上車,他告訴母親自己過一陣子就回去看看。母親很高興的回答:「嗯,你別聽你爸在電話里罵你不回家,其實你在外面忙他都明白。他要是見你回家,一定很高興。」
送走母親,陳決覺得心裡又空了起來。這幾天母親在這,他心裡有個挂念,也不覺得生活無聊,現在母親走了,他又回到了從前那種無聊的生活中。陳決開著車朝家的方向駛去,把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之後他並沒有回家,現在是下午的兩點,外面風很大,出去走走會很好。
大街上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手拉手著手的情侶,估計都是因為天氣好所以才出來的,要是平時,這時候的太陽正烈,誰都不願意出來。陳決漫無目的的走著,然後他就走進了一條巷子,巷子里的風很大,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走進這條巷子。四處看了看,他猛地皺起了眉頭。
因為,這裡正是夢中他遇到蘇許的地方!這個發現讓陳決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你感覺自己的後背上趴著一隻蟲,但是你看不見也摸不著,很可怕的一種感覺。
為了驅走這種感覺,陳決點燃了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就在他吐出一縷濃濃的煙霧后,他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在夢中,在這個時刻在這個地點,他也點了一隻煙。現實與夢已經開始有重合的趨勢了。這時候,你後背上的那隻蟲已經開始咬你了,但是你仍然看不見摸不著,可怕的感覺在慢慢變濃。
「陳決?」這一聲喊讓陳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慢慢的轉過身,夢境真的與現實重合了。陳決猛地又吸了一口煙,只是看著蘇許,但是沒有說話。女人和夢中一樣朝前走了一步說:「你不記得我了嗎?」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前面已經說過了……
蘇許果然讓陳決陪她在這等一個男人,當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出現的時候,陳決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他已經可以確定,之前那個夢就是對現在的預言。這樣的怪事無論是誰遇到,都會覺得難受。現在,陳決已經和蘇許坐在了巷口的那座咖啡廳中,他看了看牆上的鐘,下午的四點整,離夢中災難的發生還有二十分鐘。蘇許沒有一絲一毫察覺,她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一點也不知道,而陳決雖然表面上很平靜,但是他的內心現在正是七上八下。看來先知是不快樂的,因為先知比一般人多一份對於災難的擔憂。
陳決喝完了杯中的咖啡,於是又叫了一杯。當他看著服務員離開的背影時,想到了一個辦法。在夢中他並沒有喝第二杯咖啡,但是現在在現實中他喝了第二杯。這就說明,也許自己可以改變未來,他們也就可以避開災難了。他首先對蘇許說:「我們走吧。」蘇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答道:「還早呢,你有事嗎?」陳決又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四點十分了。時間有些緊,如果他們再不走的話就沒機會了,於是陳決想了幾秒鐘說:「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