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兔子木雕
估計是見黎栗轉身有些緊繃的笑容,少年愣僵直片刻,但隨即也露出一個些許羞澀的笑容來。
「黎小姐剛剛彈的曲子實在新穎,讓人耳目一新,而且黎小姐彈得真的很好聽,是迄今為止我聽過的最好聽的曲子了。」
少年笑嘻嘻的,眼睛亮亮的,形狀像兩枚彎彎的月牙,年紀似乎與周行相仿,眉毛淡淡,淡得像水墨畫里的餘墨,總之,是很清秀的一位公子。
「啊,是我自創的沒錯,」黎栗急忙擺手,「但論琴與其他小姐相比根本算不得出類拔萃,公子說法著實有些誇張了......」
原本就是一首突發奇想自創的曲子罷了,而且黎栗不是很擅長古琴,怎麼會讓旁人有如此高的評價,眼前這般光景讓她受寵若驚之餘居然還有些尷尬。
「黎小姐能自創曲子說明是有些天賦在身的,」少年搖頭笑笑,言語卻失落非常「哪像我這般,文武不得雙全的,文武中沒有一樣拿得出手來......」他說話間唇兩側各露出兩顆小虎牙來,米白小巧,使黎栗不禁聯想到初生的玉米粒。
就在黎栗盯著人家的兩顆玉米粒看時,少年說著說著,竟地慢慢垂下了頭,身上彷彿籠罩著一層挫敗的陰雲。
「哎,別灰心呀,人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黎栗見他這般,有些於心不忍,「何況,我也不是特別擅長古琴,只是今天另闢蹊徑,才會讓你聽了之後注意到我的曲子呀。」憋了半晌,她小心翼翼地擠出一長串安慰人的話來。
黎栗對著他低落的頭頂,就在她以為少年就此沉默時,少年突然抬起了頭。
「真的嗎?你真的是這般認為的嗎?」少年語調興奮,目光投在黎栗臉上,異常焦灼。
「呃......是這樣的,我真的是這般認為的。」少年的目光過分熱烈,像極了兩顆璀璨的星子,黎栗噎了一下后,立馬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黎小姐,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少年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語句,又接著說:「黎小姐,你說的對,其他人能文能武,我雖然比不過他們,但是我會做木雕,興許他們都不會做呢。
黎栗注視著他亮亮的眼睛,把頭點成了棒槌。
「哦,忘了告訴黎小姐了,我叫沈權,家妹喚作沈荷,年紀大約與你差不了幾歲,她可喜歡我做的木雕了,不信你看。」
沈權挑了下眉,不知是對他的木雕很是得意,還是談及妹妹興緻極佳,亦或是兩者兼有,他從腰間卸下一塊腰牌來,橫放在二人之間。
那是一塊浮雕的腰牌,配著一尾淺綠漸變的流蘇,用同色絲帶掛在腰封上,浮刻的荷葉葉脈清晰,荷花招展躍然。
「這木雕真是精妙,還有這流蘇也碧綠亮眼。」
「實不相瞞,這流蘇是家妹編就的,黎小姐,今日你我有緣,我有一樣東西想要贈予你。」少年咧嘴笑得爽朗,從隨身的錦帶中摸出一樣物件。
黎栗定睛一看,是指兔子木雕,看起來竟比剛剛那塊腰牌還要精巧玲瓏幾分,頭部兩隻眼睛想是兩顆紅寶石鑲嵌而成,在陽光直射不到的地方也仍然流光溢彩。
「不,我不能收下,這木雕太貴重了。」
「這是小物件,並不貴重的,家妹手中尚有好幾件,她的幾位手帕交手中大抵也有,更何況你我一見如故。這兩隻眼睛並不是寶石製成的,只不過是我挑選和打磨瑪瑙時廢了一番功夫罷了。」彷彿洞悉了黎栗的擔憂似的,沈權將兔子木雕放置在黎栗的桌案上。
就像女孩子不一定喜歡可愛的事物一樣,黎栗也不一定能抗拒這種可愛的兔子木雕。
她最終感謝著收下了這隻兔子木雕,不多時,兩人又換了一另個話茬,竟意外地很是投機,其間,黎栗聊得口乾舌燥,沈權不斷幫她將茶盞滿上,黎栗也下意識地一杯接著一杯喝著茶水。
茶水漲肚,但黎栗不願讓知賢跟著她去前去如廁,便向她隨意支了個借口,找僕從問了路。
歸程黎栗踏上棧道,沿途是一番芰荷凋凋,湖水迢迢的秋景。
大概是怕勾起心底傷春悲秋的憂思,再者宴席熱鬧,因此,這處地方鮮少有人經過。
黎栗忍不住摸出木雕兔子把玩,擺弄著小兔木雕,細細端詳,兔子身軀上停著一隻振翅欲飛的皇娥陰陽蝴蝶,用油彩上了色,翅羽一半白一半藍,黎栗邊走邊哼唱道:「小兔幾,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棧道盡處悉悉索索,台階上一條毛茸茸的貓尾悠悠打著圈,勾得黎栗心中痒痒的,她忍不住裝作貓叫喵了一聲,誰知居然驚得它撲進底下的樹叢中,叢底飛速掠過一道白影。
黎栗矮下身試圖找貓,蔥鬱高大的樹叢透不出一絲陽光,看不太清,她索性縮著身子探進樹叢,摸索了一會兒鑽出,視線驟然開闊。
遠處的園子里不知是哪家小姐舉著小扇穿梭在月季花叢中撲著一隻蝴蝶。
「黎小姐,你怎麼會在此處,楊梅可還好可口?」
[宿主,目標人物已出現,請加快攻略進度]熟悉的聲音像一道驚雷,黎栗的心咚咚響著,體內好像布了幾千幾百張鑼鼓,她的心臟就是鼓面。
黎栗克制著拔腿就跑的衝動,冷靜下來,意識回籠,他剛才的話這時才彷彿落入耳中,黎栗不解,這是什麼問題,奇奇怪怪,你不也吃了嗎?什麼滋味他會不知道?難不成他現在是想儘儘地主之誼,好好體現一下對賓客的關切嗎?
黎栗轉了轉栗色的大眼,將語氣放軟,故作無辜軟萌地回了他一句同樣沒有營養的話:「周行哥哥你怎麼也在這裡呀,今天楊梅是不是特別好吃呀?」
「當然特別好吃了,不然黎小姐怎會一氣吃了一盤?」周行半眯了眼,似笑非笑。
「你怎......」黎栗一句你怎麼知道還沒問出口,一道嬌俏的女聲打斷了黎栗的言語。
「好巧啊,周行公子,你們也在此處......賞花嗎?」
「未曾賞花,黎小姐和我正在這裡偷吃楊梅,煩請莫小姐莫要告訴別人。」周行話音剛落,便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掏出一把楊梅,取了一顆舉給黎栗,確實像打算分給她似的。
等黎栗接過,周行轉手便又將一顆楊梅遞向莫小姐,笑臉溫和,「莫家小姐也要來一顆嗎?」
「不了不了。」莫家小姐將頭搖得像撥浪鼓,自己座上尚留有許多,怎會好意思接過其他人手上的來嘗呢?
「還是不要亂跑為好,在侯府迷路可不是好事,到時怕是直到天暗下來,也不見得定能尋得見莫小姐呢?」周行語重心長,在外人看來就只是關於注意安全的叮囑,真摯殷切。
「周行公子錯怪我了,我並不是亂逛,只是聽聞侯府的月季開得極好,心下欣然就前來賞花的。」
她指指園中,剛剛差點落入黎栗魔爪的貓,此時正鑽入月季叢中,撲拍飛舞的蝴蝶,月季花嬌嫩,卻也不妨它枝幹多刺,貓掛了好幾道彩,皮毛凌亂。
「要是再命運不濟一些,」周行低頭沉吟,一隻修長的手將黎栗手中的楊梅取走,握在掌中將楊梅捏碎,「怕是會被些精怪鬼魅勾去,從此只怕是噩夢纏身,永世不得安寧。」
聞言,莫小姐將下唇咬得發白,一張小臉瞬時青白了大半。
「那、那小女便告辭了。」
她雙手絞著手帕,原本平整的帕子多了幾道褶皺。
黎栗望著莫小姐離開園子的身影,眉頭一蹙,他前幾天囔著要殺自己,現在竟又學會恐嚇別人了?
「黎小姐,你說這些楊梅怎麼會紅得像人血呢?」
「怎......怎麼?」黎栗擰緊了眉頭,目光下移,周行一掌鮮紅,用血形容顏色並不罕見,但為什麼這個形容從周行口中蹦出來就如此瘮人呢?
「黎小姐,這可是自北部千里迢迢運送過來的,」周行緩緩勾起嘴角,「北部連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你可知究竟為何?」
「為何?」黎栗張張嘴,額前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周行垂著眼皮,嘴角譏諷地笑著,一縷呼吸打在黎栗耳側,從園外遠遠看去,蝶兒飛舞,落在月季深綠的葉上,發出沙沙的舒朗聲響,少年附身在少女身側,彷彿竊竊私語。
「那是為了圍湖種樹啊,北部陰冷,種植楊梅再適合不過,你說,餓殍遍地,究竟哪一具哺育了楊梅呢?」
黎栗抬頭看他,周行彎了彎眼睫,水中的那隻沉船也隨之在眼底晃動,彷彿他剛剛所講述的並不是一個冷酷的事實。
------題外話------
想寫那種有度的時候有度,病嬌的時候根本控制不住的那種病嬌,前面幾章感覺好生硬,連我自己回去看的時候都尷尬到摳腳,還是要修改的,讓情節合理一點,連貫一點,要讓對話代替描寫,沖鴨沖鴨(懷疑沒有人看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