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流水殊途難相遇

第一百零五章 流水殊途難相遇

澹臺無冢陰惻惻地道:「與其救人,不如不救,靜待佳音。聯賢教殺了九宮閣主和我那位老朋友,便算師出有名,您可以率領恤心宮眾直搗黃龍,鄙人亦能回去調遣黨羽部門聯合,兩方合攻,何愁大事不成?」

當初派遣徐權失饋贈假神功秘籍《如來赦焚咒》給曹武憐世,澹臺無冢就沒想著他能活著回來,希望他死在聯賢教手下,一來瞧瞧能否還掉自己殺潘不空的債,二來改日可以此為攻打聯賢教的理由,至於饋贈的武功秘籍真偽,一概默認不知,便能推去一切。他逮著徐權失與世無爭的隨和性子,以武力威逼,終究算是強迫,所以怕他不遵照自己的命令,徐權失出行十幾天內,始終跟蹤偷窺於後。還在皖境宛陵市,目睹了藍媚琪、關居鈺、曲葉琦一併被魔教壇主抓去之事。

他聽聞藍媚琪是九宮閣主,就想出一策孫劉聯盟之計,欲以自己家的黨羽和恤心宮聯合,雙方勢力出眾圍剿,即便滅不了聯賢教,也能大傷其元氣,殺死曹武憐世,斬盡殺絕,指日可待。無奈恤心宮雖是武功高強的女流之派,但威望十足,硬拉其幫手,絕不會答應,說不定還有危險,想拿藍媚琪的事,令娥峰聖母矛頭指向聯賢教,務必上別塵峰親自拜見。

曾被他殺死了的魔教火壇壇主潘不空,有一孫女潘灀,芳華絕代,正值妙齡,偏偏不巧,不久前在街上落入澹臺悼近和澹臺墨狐的手中,為了獲取有關聯賢教的情報線索,對其鞭笞、毆打、凌辱,百般折磨。潘灀恨極他們父親澹臺無冢殺死了爺爺,骨氣傲強,無論遭受多大的罪,都堅決不吐出半個字。直至澹臺無冢以燒紅的鐵鉗戳瞎了她的雙眼,她還是不招,手段這才終止。

澹臺家的祖先本是華北地區的游牧民族,後來整族部落投效軍營,在古代驍勇善戰,一說來源於西涼鐵騎的屬下,二講是胡人匈奴王朝軍隊的後代,三言乃蒙古成吉思汗麾下的子孫,四道遼國契丹族的苗裔,比比皆是。由於目前科技生活條件較為發達,漢、元等史時離現今太久,族譜一類文物早已失落,有關他們祖上到底是何來歷,因證據不足,便無再有人相信提及,他們殺氣騰騰,戾氣狂暴,近年來慣於剿幫滅派,除了心狠手辣、利欲熏心之外,還有可能是繼承了祖上多殺多爭、延續至今的性格血統。

既愛好渴望門派戰爭,澹臺無冢自然深深認為,以兩條人命換取聯賢教的滅亡,根本是順理成章之事。自古成大事者,弒君鴆母、殺姊屠兄、六親不認亦所在多有,自己失去一個昔日徒友,恤心宮死掉一個閣主小丫頭,當真再划來不過。

聖母大怒,道:「你這小賊一派胡言!」澹臺無冢道:「怎麼,宗師捨不得那藍小美女嗎?」聖母道:「莫說琪兒打小在恤心宮長大,便是一個從不相識的小女孩,老婆子也絕不能妄動干戈,犧牲人命,換取戰爭。你那老朋友死不死是你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帶人去打聯賢教,自個兒去就是,牽扯上我們,是什麼狗屁玩意?」澹臺無冢冷笑道:「被聯賢教殺死的人還少了嗎?小琪兒被他們抓去,不被他們玩個夠,也必死得慘不忍睹了。昨天被抓去,距此刻都什麼時候了?」

聖母道:「曹武憐世敢動琪兒一根寒毛,老婆子自然會喊姑娘們找他算賬!眼下她生死不明,姑且叫段煦龍和悅兒去皖境打聽消息。」僅因目前恤心宮內人數匱缺,自己一走,別塵峰便無人鎮守,否則必定親去,救出被魔教擄走的藍媚琪。

澹臺無冢咧嘴微笑,眉頭微皺,道:「宗師當真不肯跟我們打仗?」聖母罵道:「打你奶奶的仗!道不同不相為謀,這麼喜歡打仗,還不如回數十年前,保家衛國,多殺幾個外國軍的好。澹臺小賊,現在沒事了,你可以滾下別塵峰了。」

澹臺無冢抬頭哈哈大笑,朗聲道:「恤心宮見識淺薄,自取滅亡……娥峰聖母前輩,將來可要好好保護你的姑娘們才是,鄙人告辭!」青衣一振,眨眼間不見了蹤影。停得幾秒,忽聽殿外有弟子慘呼聲。

段煦龍和苗芸悅齊聲驚喊,雙足一點,立即躍向訪乾殿外,還未跑至,另一個人影奔行得更快,剎那間便已超越,正是聖母。她出殿門后,頓了一頓,雙掌抱圓,如張弓滿弦般凝聚功力,一股槍棒似的掌力直向空推擊,但聽「喀喇」一聲響,澹臺無冢悶哼一聲,隨即又無聲遠去了。這時段、苗也一起來到殿外,只見門口地上躺著兩名紫衣弟子,上衣被撕脫半截,脖頸處鮮血淋漓,顯然喉嚨已被割壞。

段煦龍覺得有辱斯文,咬牙切齒,撇開屍體不看,抬頭望向天空,見澹臺無冢在宮內屋頂瓦礫間一瘸一拐的輕功飛躍,知道適才他的右腿骨已被聖母擊傷骨折,行動不便起來,怒氣微消,喝道:「好惡毒的狗賊!這種人生於天地之間,人神共戮!」持劍欲待追擊。

聖母阻道:「你不是對手,站住!」段煦龍親眼瞧著澹臺無冢背影離去,氣得目眥欲裂,回頭顫聲道:「聖母……」聖母搖了搖頭,撕下自身薄袍小半,分為兩片,蓋住了那兩名弟子的露處,輕輕地道:「縱橫武林一生,卻對此人低估失算……以後對付這人,須得多加小心。」段、苗應道:「是。」聖母神色凄然,念叨著那兩弟子的姓名,又隱約呼喚著「琪兒」的名字,往一個方向緩緩走去。

段煦龍舉劍過頂,劍氣刺出,殿口旁的那棵槐樹立時落下了幾片樹葉。苗芸悅勸道:「彆氣了。」段煦龍忿道:「這人來去自如,想殺便殺,我手裡拿著東西,他也想奪就奪。保護不了你同門姐妹,真是沒用。早知如此,剛才在殿里我就該對他出手,不給他行兇的餘地。」苗芸悅搖搖頭,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趕緊出宮,救藍媚琪妹子才是。」段煦龍點頭道:「不錯,要救。可是魔教的逐雷山在哪裡?」苗芸悅嘆道:「聯賢教一貫行蹤詭秘,他們的老巢我也不太清楚。」

段煦龍找到了適才進殿傳話的紫衣弟子,問道:「請問你是何時得到藍閣主被抓的消息的?」那弟子道:「西陽閣三日前就已到達皖境,昨日得知藍閣主被抓,便趕緊通知本宮弟子,前來稟告聖母。」苦於恤心宮中條件不足,沒通訊設備,無交通工具,自皖境到達北方,過程中信沒少寫,電話沒少打,直到今天下午,才通知過來,於是本宮弟子足不停蹄,趕緊來訪乾殿稟告了聖母。

段煦龍道:「昨天被抓……那西陽閣有沒有說過魔教逐雷山在哪兒?」那弟子撓了撓頭,道:「嗯,在皖境鳩茲一帶探到藍閣主被擄走的事情。」段煦龍大喜,對苗芸悅道:「去鳩茲瞧瞧!」苗芸悅點了點頭。二人當即跨越奔跑,徑出恤心宮,下得別塵峰。為了不惹是非,段煦龍把佩劍裝入了一副吉他包內,負在肩上;苗芸悅也將本來的白袍裝束換成一身短袖白衫,配上牛仔短褲,長發烏麗,宛然是個斯文小姐的樣貌。

因事件緊迫,只得在路上向旁人「借」了些錢,乘坐火車,到達鳩茲。

鳩茲街市繁榮,人行車馳,雖是夜晚,仍一片安和之息,如何大海撈針,在此城中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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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武林不恥的魔教邪地?段、苗彷徨無措之下,不覺來到一道深巷,巷內有家招牌名為「運來澡堂」的澡堂子,心想這一路坐火車,帶走帶跑的也挺累的,難得夏季晚上還有開澡堂子的,不如先進這家泡個澡,搓個背,亦挺舒服放鬆些。於是在櫃檯付錢后各入了男女間。

段煦龍躺在休息床上,思潮起伏,不可遏止,思索該怎麼拯救同門藍媚琪之餘,突又想到了曲葉琦和關居鈺,心下一陣鬱悶,自己與苗芸悅這件事,將來不知該怎麼跟她解釋,往日她雖對自己千依百順,對他人善良以待,但有時候卻會剛烈固執起來,萬一曉得自己背叛了她,移情別戀,拋棄舊愛,做跳樓自殺一類的傻事都有可能。可若不去找她說清楚,憑她對自己的深情,肯定不顧一切地尋覓,一個月找不到,就再找一個月,甚至一年、幾年,怎能逃避怯事而這般拖累她無意義的辛苦?當真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

煩躁之下,運力錘擊了一下床板,可一錘完,知道自己犯了性火忌諱,心中一凜,強自冷靜下來。轉念一想,微笑釋然:「我在苦惱什麼呢?葉琦自來很理解人,很同情人的,我將諸般因果好好說給她聽,她應該不會太怪我的。情場和武鬥一樣,均需客觀冷靜地去應對。」

他以往和朋友相處時,呈現的是善良友好的一面;與敵人作戰時,卻總是性如烈火,剛強欲勝。在別塵峰聽了聖母的誡言后,這些日子以來處事不驚,心態冷靜,和少年時的自己大異,且明白習武之人應該內心平靜如水,無欲無求,與萬物融為一體,方能得窺上道。

段煦龍脫完衣服,進得內間,泡入浴池,瞧著池中之水,若有所思。

正享受水溫時,忽聽自己右側有人低沉地「嗯」了一聲,跟著池水中一波漣漪逼向自身。段煦龍沒想到這波漣漪竟蘊含些許勁道,沒有防備,身子一晃,差點摔入水裡。池中其它澡客卻是盡數被漣漪波得「哎喲、哎喲」大叫,要麼翻入水中,要麼頭撞到磚牆上,他們自然不信是水中漣漪弄得這般,都在轉頭轉腦地問:「搞什麼?」「誰推我?」「是不是你?」

段煦龍心中一奇,循向看去,只見那是一位白髮白須的胖老者,閉上雙眼,面含微笑,肩膀處肌肉鼓脹,似是在凝聚內功,暗想:「這位大爺必是武林中人,功力不低。」那老人睜開雙眼,突然轉頭朝段煦龍微微一笑,使個眼色,深吸一口氣,繼而鑽入水中,許久不出。段煦龍哈哈一笑,心道:「好一招龜息功閉氣之法。這位大爺試到我亦是習武之人,想要我跟他比比。」心中一樂,當即凝神屏氣,鑽入水中,在水下與那老人面對面地蹲伏。二人水下不動已將近一刻鐘,外面旁人以為出事,都來查看,段煦龍和那老人將手伸出水面外搖了搖,意示不要緊,請大家放心。

這一刻鐘過後,那老人又使個眼色,意思是:「小夥子不錯。但這樣比下去,不知何時停止,來拼一拼氣力好了。」段煦龍點頭意應。二人雙掌推接,互拼內功,因為皆泡於水底下,所以他倆功力一經發出,周邊水流登時洶湧波動起來。

段煦龍但覺這老人內力紮實,且很是雄厚,相互僵持不下。他情知這位大爺並無惡意,因此未有緊拼,各自僅用上七分力,到得最後,段煦龍微佔上風,將那老人的雙掌往後推退了些。那老人一笑,遽然發功一震,段煦龍出其不意,足底不穩,欲要跌倒,立時張開口,喝下了不少水。那老人鑽出水面,一把將他拉出,撥轉他身子,使其背對自己,出掌一拍,段煦龍一張口,將不小心喝下的水吐出了個差不多。

段煦龍轉身道:「大爺好本領。」那老人笑道:「你內力猶勝於我,我不如你。」段煦龍謙道:「儘管如此,但大爺功震之術出神入化,我已兩度吃虧,第二次還喝了水呢。」那老人哈哈大笑。二人泡了澡,搓了背,回到外面的休息床上,說來剛巧,他倆的休息床恰好並排緊挨。那老人笑道:「小夥子有這等修為,師承何門?今日也有興緻來泡泡澡,享受享受啊。」段煦龍坦誠以告,微笑道:「我叫段煦龍,是恤心宮主娥峰聖母的門下。」那老人聽到「恤心宮」三個字,已是驚訝,又聞是娥峰聖母的門徒,更是疑惑,愣了愣,說道:「素聞恤心宮拒絕男子,卻不知此事何故?」段煦龍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但我說的是實情,沒有欺騙大爺。」那老人笑了笑,道:「嗯,我相信你。」段煦龍恭恭敬敬地道:「大爺怎麼稱呼?」那老人微笑道:「我姓徐,叫徐權失。」

這老人正是澹臺無冢七徒之一,「聖龜」徐權失。

關居鈺、曲葉琦、藍媚琪被程無相和倪本儒抓去逐雷山後,又在「易經石宮」中結識了霍郎禪與唐心蘿。關居鈺、霍郎禪先後夜闖禁地,偷學了曹武憐世的拳掌之功,欲打死倪本儒而被曹武憐世所阻,開魔教大會時,商量了許多重要事務。這一切徐權失皆處其間。曹武憐世自認百歲之己登峰造極、超凡脫世,將那一干後生不放在眼裡,連欠三家人情,說放就放,關、曲、藍、霍、唐五人,以及徐權失自己,今早全部毫髮無傷,全身而退,臨走前在逐雷山隧洞中相聚,盡皆認識,並且分道而別。徐權失下了逐雷山,仍在鳩茲閑逛,晚上走得累了,進此間「運來澡堂」泡澡,不想竟湊巧認識了從別塵峰上和苗芸悅一起下來,準備營救藍媚琪他們的段煦龍。

徐權失緩緩卧倒,翹腿問道:「恤心宮乃當今武林中唯一能和聯賢魔教平起平坐的門派,有此榮譽,實屬不易,若無一定武學根本,娥峰聖母該不會輕易讓宮中弟子下峰遊歷。小夥子年紀輕輕,有這般精湛的內功,理應如此。」段煦龍道:「徐大爺說的是,只因現在別塵峰上缺乏高手,並且事態緊迫,就算聖母不說,我也要毛遂自薦,誓救同門。」徐權失道:「怎麼,同門有難?」段煦龍點頭道:「有難。本宮一個閣主,不幸落入魔教手中,遭人擒去。」徐權失嘖嘖幾聲,問道:「你不妨說說,那閣主叫什麼名字,是甚模樣?」段煦龍曾聽苗芸悅談起過藍媚琪的外貌、武功、才能等,他感受到這位徐大爺和藹友善,也沒作多想,便如實說了。

徐權失哈哈大笑,道:「不用啦不用啦,你可以跟你同門回峰了。九宮閣主今早已然逃出了魔掌,距離此刻,自是過了不少小時,不但性命得保,還極度安全了。」段煦龍喜道:「真的嗎?徐大爺你怎知道?」徐權失道:「我和他們一起從那兒逃了出來,最清楚不過。」逐雷山上,曹武憐世始終對他客客氣氣,毫無扣留淫威,只因此老性子隨和,不說自己走,而說和別人一起逃出,終算難聽,他卻並無所謂。

段煦龍在訪乾殿時,曾聽澹臺無冢說他有位老朋友,和藍媚琪一樣,往魔教之地而去,不由得心中起疑,問道:「大爺,當時除了您和我們藍閣主外,還有其他人嗎?」徐權失「嗯」了一聲,道:「還有。一個壯漢後生、一個瘦小夥子,另有兩個小姑娘。」

段煦龍也不理會這些人是誰,他只想起,澹臺無冢的年紀約莫四五十歲,什麼「壯漢後生」、「瘦小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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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云云,都不適合以「老朋友」三字來稱謂,立時降低了對徐權失的好感,敵意一起,皺眉道:「徐大爺,請問你認不認識一個人?」徐權失道:「誰啊?」段煦龍道:」澹臺無冢。」

徐權失臉色一變,凝視著段煦龍,見他神情緊繃,對自己頗懷敵意,不禁疑惑,料想他是知道了自己曾和澹臺無冢有過師友之交,以人比人,自然覺得自己亦非善類,微微一笑,說道:「我認識的,當年交情不錯,如今卻……」段煦龍冷冷地道:「如今更不錯對吧,怪不得他稱你叫『老朋友』呢。」徐權失一怔,道:「你遇過他嗎?」段煦龍哼道:「遇過如何,沒遇又如何?快老實說,九宮閣主到底是死是活,危險安全?敢說半句假話,叫你嘗嘗我的厲害。」他越說聲音越大,休息床間的人聽見吵架,膽小的已速速穿衣離開,膽大的仍留下看著好戲。

徐權失緩緩搖頭,道:「我沒有騙你。那位九宮閣主確實和朋友一起走了。」段煦龍道:「澹臺無冢的朋友說的話,我不太信得過。」徐權失無奈道:「那你要怎樣才相信?」段煦龍邊質問邊穿衣服,穿好后傲然佇立,森然道:「澹臺無冢未久前剛殺了我恤心宮兩名同門姐妹,我不願信仇人朋友的口頭言語,你帶我和我同門一起去那逐雷山,親口問問曹武憐世教主。要當面與之確認,我才會信。」徐權失聽他口氣愈加激動魯莽,不夠冷靜,嘆了口氣,道:「你去逐雷山那等虎狼之地,豈不同於飛蛾撲火,自投羅網?姑請信一信,九宮閣主刻下真的已和朋友一起逃出魔教,安全無事了。不要性急,容我慢慢道來。老朽徐權失,外號『聖龜』,當年確和澹臺無冢有過交情,但多年至今,幾個徒弟之中,除了咱老四魏法潼象王還好一點外,其它的都跟他決裂了關係,形同陌路,仇重於恩,自是沒有同流合污、狼狽為奸之嫌了。」

段煦龍道:「那他叫你送東西給魔教,為何二話不說答應了?你送給曹武憐世教主什麼東西?」徐權失道:「一本書,武功秘籍。」段煦龍道:「什麼秘籍?哪兒來的?」徐權失聽他不斷對自己刨根問底,也不以為忤,仍答道:「《如來赦焚咒》。」段煦龍吃了一驚,道:「《如來赦焚咒》?這……這個我是知道的。」重新聽到這五字,立即想起了以前許多事,以及曾對自己有恩的仙山佛丐狄趨光,大是感慨。

段煦龍又再追問,徐權失沒作隱瞞,果然將澹臺無冢殺火壇壇主潘不空,打敗狄趨光,奪到假《如來赦焚咒》,逼迫自己將之贈送給聯賢教等事情盡皆說了。甚至與關居鈺、曲葉琦、霍郎禪、唐心蘿一起共歷的前後,也在其間順口講到了。

段煦龍聽聞狄趨光在菰城被澹臺無冢打下懸崖,屍骨無存,傷心之極,眼淚奪眶而出,更咽道:「狄老前輩……狄老前輩……」記起這位前輩救過自己、傳授心法等種種往事,不想竟不敵武林惡魔澹臺無冢,慘遭殺害,內心一陣悲愴,捶胸痛哭,於澹臺無冢的恨意又深了一層。悲怒之下,指著澡堂窗外,對澹臺無冢破口大罵,越罵越氣,罵到最後,竟已不成普通話,他家隴境的方言,也搬出來罵了好幾分鐘。呼吸粗重,目眥欲裂,余怒未息。

徐權失道:「這下你明白了吧,我只是個與世無爭的糟老頭子,只求保得性命而已。說我和澹臺無冢一丘之貉、沆瀣一氣,真的沒這回事。」段煦龍了解詳情,此時方知,徐權失並無罪惡,歉然道:「剛才對徐大爺無禮,請不要見怪。」徐權失微笑道:「沒事,小夥子你若非心懷俠義,那也不會對我冒火了,由此可見,你是個很好的人。」段煦龍黯然道:「既然藍閣主目前和朋友在一起,那麼的確性命無礙……我不用再擔心了。」他不敢再和葉琦相見,得知她和藍媚琪、關居鈺、霍大哥、唐心蘿他們一起在外面遊歷,心中隱隱浮出一陣安泰悵感,神情凄然,閉眼搖頭。

徐權失道:「仙山佛丐逝世,也許是冥冥中的事,你不用徒自難過。」段煦龍悻悻罵道:「總有一天,我會找澹臺無冢算賬的,他媽的,這個狗賊……老子真想一劍刺死他。」徐權失道:「你既執意報仇,我也不攔你,到時多加小心。」段煦龍道:「徐大爺,那您呢?」徐權失微微一笑,道:「我誰也不幫,誰也不害。今晚你我相遇,告訴了你這麼多事,不說別的,終算有緣,你就當沒見過我便是。我再說與你一件事,澹臺無冢他想法不簡單,將來估計是要稱霸武林,獲取天下,才能滿足他那貪婪的野心,是個不好對付的陰謀家,屆時不知會有多少人遭到殺害。唉,生靈塗炭,苦也苦也……小夥子,你既崇尚正義,那麼老朽也挺希望你多護著大家一點。」段煦龍默然半晌,道:「嗯,我心裡有數。」

徐權失緩緩點頭,道:「你去吧,老朽貪睡,先在這兒眯一會兒再出去。」說著卧倒休息床上,閉眼養神,準備睡覺。

段煦龍出了休息間,在外和苗芸悅聚面,說了一切事情。苗芸悅奇道:「琪妹子沒事了?那老人說的話果是真的?」段煦龍道:「應是真的。」苗芸悅道:「此人畢竟和澹臺無冢有過數十年的交情,完全相信,未免天真了些。」段煦龍道:「我利用過葉琦、關居鈺他們之間的一些小事,套問了一番,他答的都對,前後故事很吻合事實,該是假不了的。」苗芸悅低聲道:「想不到仙山佛丐已經死了……被澹臺無冢所殺。」段煦龍咬牙道:「如果沒有仙山佛丐,我根本活不到今天,走不到這一步。他卻被惡人殺害,不給他報仇,良心何安?」

苗芸悅道:「可澹臺無冢武功很高,你我在訪乾殿時已見識到,光是那身速度,就甚難對付。」段煦龍拍拍她肩膀,道:「別怕。那狗賊逃走恤心宮前,曾挨了聖母一擊,吃痛而走,若沒個十天半月,那條腿怕是好不了的。聖母的功夫遠勝狗賊,咱回恤心宮去,求聖母授藝,強大自身,嘿嘿,偏不信到時候勝不了,打不贏。」苗芸悅聽他語氣高昂,信心十足,心頭一陣溫暖欣慰,微笑道:「眼下情況看來,這未嘗不是個辦法。好,龍哥,你回宮進修,我陪你一起;等到以後找澹臺無冢報仇時,我也依舊與你一併聯手。」段煦龍開玩笑道:「那你亦要努力修習才行,不然到時候分心照顧你,會影響我的發揮的。」苗芸悅童心一起,啐道:「呸,只管顧好你自己即可,你小覷我,那咱這就來打上一架,比劃比劃?」

段煦龍搖手笑道:「不,不,我講笑的。我可受不來你那冷冰冰的功夫。」凝視苗芸悅一會兒,忽將她抱入懷裡,親了一口她的臉頰,柔聲道:「你有時候其實也挺可愛的。」苗芸悅被他一親,心下甚喜,紅暈上臉,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聲問道:「你再不管你前女友了,是不是?」段煦龍雙目一閉,道:「我最不喜歡做了對不起人的事後,再次相見,心中受愧的感覺。她就算來找我,我也……我也不敢見了。」苗芸悅嘆道:「都是我拖累了你。」段煦龍搖頭道:「和你沒關係。好了,以後別提了。從此恤心宮便是你我的家,廝守下輩子的幸福之地。」

言畢,二人原路返回,緩緩步行,數日後,重新回了別塵峰恤心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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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的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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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流水殊途難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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