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實
年時序緩緩道來,表情平淡無奇,既沒有笑容也沒有愁容,彷彿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林語風左看右看,只覺得真是大千世界,各色的人無奇不有。一般來說,講出「請在督軍大人面前多為我美言幾句」這種話的,不應該是滿臉諂笑的樣子嗎?
林語風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理解年時序此時的心態,但不理解不要緊,林語風一向認為:對方心裡是怎麼想的,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能夠做什麼。現在年時序期待自己為他在凌月舞面前說幾句好話,換而言之就是有求於自己,知道這點就足夠了。[bxwx.org]
但林語風還是問道:「年營長,既然督軍大人曾有給你暗中指示,那說明督軍大人還是很看重你的。這還用得著本官為你舉薦?」
年時序此時才苦笑了一下說:「林長官,我也不瞞您。督軍大人好像確實是關注到我了,也幾次召見我垂詢軍務上的事。但我總覺得,督軍大人只是覺得我還算不錯,能算是個合格的營官----但也僅此而已。林長官,我不喜歡繞來繞去的,我就直說了吧:我覺得督軍大人對我只是用過了就算,絕不可能真正重用我的。一來,大人只是覺得我是粗人一個,做個衝鋒陷陣的前鋒指揮官還行,但做個統掌大局的統帥就不合格了;二來,我的年齡也偏大了點,已經錯過了受大人栽培的最佳時機,現在大人青睞的是像林長官您這樣的年輕才俊。您不覺得,大人最近提拔的都是一些年齡偏輕的基層軍官嗎?很多原來的老軍官都逐漸退居二線,關鍵位置上清一色都是大人一手栽培出來的年輕人,下官雖然愚昧但也能看出來,她是在有意識地為灰谷軍團的未來考慮啊!」
為灰谷軍團的未來考慮!聽到這句話,擁有敏銳感知天性的林語風心中莫名其妙地一緊:凌月舞,她是否在布局著什麼?
下一刻,林語風又心中自我笑笑:自己真是太過敏感又多慮了。
林語風對年時序說:「如果大人真有這種長遠考慮的話,那本官也是愛莫能助啊。」
眼見林語風並不是回絕得很徹底,年時序眼中射出一絲熱情:「不,林長官,您是可以影響督軍大人決策的人!只要您肯出面,那大人多半就會改變主意!」年時序向林語風一拜說:「年某一生夙願,還望長官能夠成全!」
林語風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年營長,你實在太高估本官了。督軍大人心中自有千番韜略,旁人哪能動搖?至於『影響督軍大人決策』這種話,還請你慎言!若傳出去督軍大人會怎麼想,對你我都極為不利!」
年時序搖了搖頭說:「林長官,當初督軍大人本是要撤換掉蘭口縣的劉理營長,這件事我們營長級別的營官圈裡都已經傳開了,據說軍部內部連文件都製作好了。但督軍大人巡視了蘭口縣之後,不僅保留了劉理的職位,您也在那時被督軍大人越級提拔起來。劉理保住了營長職位這件事,若說和您沒有關係的話,下官無論如何是無法相信的。」
林語風沉默了一會,往事回憶般襲來:當初確實有這回事,凌月舞想要撤掉劉理的職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作罷。
林語風面無表情地說:「年營長,你今天已經說了很多出格的話。」
「下官一向如此,正因為這樣才一輩子都升不了官。這個毛病下官也明白,但就是無法改,也不想改!如果改了的話,年時序就不是年時序,而是其他人了!」年時序淡淡地說:「年某一生都不喜歡虛偽做作,只願做最真實的自己!剛才下官的那幾段話,即使是在督軍大人面前,下官也是會這麼說的。」
林語風心中一震:曾幾何時,自己的耳朵也聽過類似的話?在帝都凌月舞的兄長凌成免遇到刺客的那個夜晚,自己曾經對野心勃勃的明亦影說:「我,只是不願改變自己的真心……」
那時到現在時間不長,卻經歷過不少的事情,時過境遷,林語風心中暗嘆一聲,對年時序說:「年營長,你的事情,本官會放在心上的。」
年時序大喜道:「那就多謝林長官了!」
年時序走後,緊接著又有一群人來見林語風。這次來的基本都是蘭口縣本地的官員,他們分別是:蘭口縣駐營第三中隊長洛陽平,第四中隊長馬可立,第五中隊長田龍,第六中隊長姜潤,蘭口縣安防警察局朱瑞過,還有幾個連林語風都叫不出名字的芝麻綠豆小官。
這些人都是林語風當年做副中隊長時的同僚,那時候大家的地位是平等的,但如今身份地位卻像天地一樣的遙遠。作為蘭口縣本地出身的官員,按理來講都應該是親近林語風的,但蕭頂息和林語風爭鬥之時,這些人卻沒有來向林語風表態站隊,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蛇鼠兩端,遠遠地觀望,準備看誰贏了就投靠誰。
其實這群人本來都是極為不看好林語風的,畢竟蕭頂息的官職更大,還帶著聞名遐邇的黑室旅團,背後還有軍部支持。有些人甚至還偷偷向蕭頂息通信:本人身在曹營心在漢,跟林語風絕對不是一夥的!蕭長官動手時,可不要殃及池魚哦。
但沒想到,林語風在爭權中強勢獲勝,這些人一下子傻了眼:蘭口縣本就是林語風的大本營,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可能容忍自家內院著火的。不少人心中擔憂:現在局勢剛剛穩定,林語風忙著安穩人心收攏兵權,確立自己的權威,還沒空理會他們;可忙過這一陣,等林語風騰出手來,非常有可能秋後算賬收拾他們這群不堅定的牆頭草。-----這並非不可能,如今的林語風權勢逼人,要整治這些小官根本是易如反掌,即便他們叫破了天喊冤也沒人理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