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劉公子，你覺得我們能到中域嗎？」

在歸靈城事件之前，虛輕語跟絕大多數人一樣只是聽說過中域而未有其它了解，自然也就不知道想要前往中域不僅僅是前行那麼簡單，直到現在深入研究過地圖，她才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是何其艱難。她想要報仇，可紫，陽的強大先不去說，這無盡的路途她都不知道是否能夠走下去，蒼天之下，他們這些修者天驕，與一粒塵埃沒有多少區別。

她不想讓自己喪失勇氣，可現實卻讓她充滿了無力感，乃至絕望。

「一定會的。」

劉茫從不懷疑這一點，無論面對什麼，他都不會對自己失去信心，哪怕將來面對的是如同神靈的紫，陽，他也堅信會有與之正面一戰的一天，哪怕他的經脈殘缺不全，他也堅信自己一定會走到修行的終點。

看著眼中充滿了憂鬱與迷茫的虛輕語，他很想握住她纖細的手掌，帶給她些許勇氣，可終是什麼都沒有做。

「虛姑娘，無論修行還是前往中域都是一件很漫長的事，不要用現在的自己去比較最終的難題，如今我們確實實力低微，但我們還會成長，要給自己時間，修行九境，每個人都是從最低處開始，紫，陽也不例外。」

「山再高，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山腳下的我們因為山高而失去攀登的勇氣，只要走下去，我們都會有登頂的那一天，到時就會發現，再高的山，一樣被我們踩在腳下。」

稍作停頓，劉茫接著道：「而且就算我們真的沒有登頂的實力又如何呢？只要拼盡全力，哪怕最終跌落深淵，亦當無怨無悔。」

「謝謝你，劉公子。」劉茫的話讓虛輕語再次拾起勇氣，她深深地看了劉茫一眼，眼中滿是感激，這些日子裡她隨修行不怠，但總是會覺得無論如何修鍊都不會有結果，如今劉茫歸來，一席話讓她終於從自我懷疑中走了出來。

其實她並不知道，讓她重拾信心的不僅僅是這一番話，也是當劉茫在身旁，她的潛意識中便有了依靠。

二人討論了一下地圖上路線等問題，不知不覺夜便深了，連蟋蟀也停止了鳴叫，劉茫收拾起地圖遞給虛輕語，道：「地圖就放在你那裡吧。」

「早些回去休息，」他接著道：「弦愈緊之，久而必崩，情愈抑之，久而必狂，修行一道要有張有馳，一味苦修恐怕適得其反，今晚就不要修鍊了，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啟程了。」

虛輕語點了點頭，「公子奔波數日，也早些休息。」

「不要叫什麼公子了，你還是跟莫言一樣，叫我劉大哥吧！」

劉茫實在是不喜歡公子這個稱呼。

虛輕語站起身來，向劉茫報之以笑。

「嗯，劉大哥，那輕語去了。」

虛輕語走後劉茫又獨自坐了一會便也回房去了，他也沒有修鍊，給自己施了一個清凈咒，清理了下身上的風塵，倒在床上不多時便睡了。

第二天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睡了一覺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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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只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長長伸了個懶腰，劉茫詩興大發，便要吟詩一首，無奈實在詞窮，愣了片刻也只好作罷。

推門出來，姐弟二人早已收拾好在院中等待，即將前往未知的旅程，虛莫言有些興奮，就是虛輕語狀態也是極好，經過昨晚的交談她眼中的憂鬱化去不少，美麗的面龐也在相隔這麼久以後再次有了些許笑容。

三人隨便吃了些飯，劉茫取出飛舟，登舟后飛舟便往太陽之前疾飛而去。

數日之後飛舟來到了亳州腹地的平原郡，亳州多高山，平原郡是亳州為數不多有著廣闊平原的地方，這裡土地肥沃，有山也高不過千丈，生活著大量凡人。

望著飛舟下成片的田地、成排的房屋，劉茫臉色複雜，如果每個人都必須有一個家，那平原郡就是他的家，當初他就是從平原郡出發，踏上了遊歷的路。

飛舟繼續前行，就快飛出平原郡邊緣，劉茫停住了飛舟，眼前的景色已經無比熟悉。遠處是一個小鎮子，站在飛舟上依稀可以看到鎮子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恍惚中劉茫甚至聽到了熟悉的吆喝聲。

這裡是他記憶開始，也是他長大的地方。

在鎮外落下飛舟，劉茫領著姐弟二人向鎮內走去，邊走邊道：「這是我長大的地方，如今將要離開，再回來看一眼，或許這一眼就是永別了。」

他沒有說，他回來真正要看的，是那個老頭子。

虛輕語姐弟有些驚訝，像許多修士一樣，他們也好奇劉茫是從何而來，像他這般驚艷的人，也必然有著讓人驚奇的來歷吧？可現實是，他只是從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鎮里走出。

也許這更加證明，不普通的只是他這個人。

除了鹿鎮，這是姐弟倆到過的第二個凡人城鎮，不過這裡跟鹿鎮有很大不同，這裡更大，人更多，雖然算不上繁華，但很熱鬧，極具煙火氣息。

「這不是小劉子嗎？出去這麼多年終於回來了？」

「小劉子，這些年你是去哪裡？哎吆！你還真出去拐了個媳婦回來了，這閨女真俊！」

離去多年，鎮上大多數人再見劉茫都已不敢相認，只在身後議論，但還是有些大叔大嬸一眼便認出了這個曾經的「小劉子」。開口打招呼並像多年前那般打趣一番。

對於這些招呼劉茫都禮貌回應，碰到相熟的也會停下來交談一番，就這些走走停停，大半個時辰后終於來到了鎮子偏僻處的一處院落。

這便是他曾經、也是唯一有過的家。

只是這個家早已破敗。門上本就沒有鎖，兩扇院門一扇搖搖欲墜，另一扇早已倒進院中，有雜草從腐爛的縫隙中鑽出，努力讓破舊的木門重歸泥土。

推開剩下的一扇門，走進滿是雜草的院子，腳旁一條蛇竄出，鑽進草叢消失不見。

虛輕語姐弟跟隨劉茫走進院子，四處打量眼前這個傳奇男子長大的地方，他們想象不到這樣的地方曾經會是怎樣一種生活，因為這跟他們曾經的生活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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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院子不大，一眼便可以看穿，裡面只有兩間屋子，一間正房一間很小的偏房，偏房是劉茫小時候住的地方，而正房則是老頭子居住以及他們所有生活活動的地方。

劉茫站在院子里，沒有進屋，他來僅僅只是做最後的告別。他離開多年，歸來沒有喜悅也沒有悵然，就像這裡承載的並不是他的童年，是的，這裡已經變得陌生，就連懷念，都已經存在記憶里，跟眼前這處地方無關了。

這裡是他的「家」嗎？是也不是。以前他就知道，他並非這裡的人，老頭子也不是，老頭子只是帶著他在這裡停下，僅此而已。

他不知道老頭子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就像無根的浮萍，又何以言家？

駐足良久，將腦中紛亂呢思緒放下，劉茫轉身離去，他回到這裡來並單單是要來看一眼，他心中有一個疑問，需要證明。

從鎮子後面走十幾里，有一片墳場，老頭子就葬在這裡。

雖然已經多年未歸，劉茫還是很快便找到了老頭子的墓，墳墓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土堆，上面同樣生滿了雜草，墳前一塊有些傾斜的墓碑，上面的字是劉茫親手所刻。

神運算元劉雨溪之墓，劉茫立。

劉雨溪，老頭子的名字。

曾經將雨溪跟那個邋遢的老頭子重合到一起，劉茫用了很長時間。

「老頭子，我回來看你了。」

老道士已經離開十多年了，可此時他的音容笑貌彷彿還在昨天，即便是劉茫天性洒脫，早已看淡生死，也多想能跟那個一身酒氣、滿嘴胡話的老頭子再逗幾句嘴，可沒人能掌控生死，這天底下，他真的是孤單一人了。

也許不是這樣！劉茫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他蹲下身子把墓碑扶正，然後開始清理雜草。

虛輕語姐弟也趕緊蹲下幫忙，很快三人便把墳堆跟周邊清理乾淨，然後在姐弟二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劉茫取出一把法劍，對著墳墓開始挖掘起來。

這便是他此行真正要做的事。

姐弟二人不知道劉茫想要幹什麼，只好在一旁看著，很快劉茫就挖開墳墓，拔出棺釘，然後將棺蓋打開。

棺內空空如也。

劉茫已經預想過這樣的結果，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他的內心並不像表面上這麼平靜，從遇到紫，陽后他就猜測老頭子也許沒有死，如今棺內確實不見老頭子的屍骸，是否代表他真的還活著？

難道他們真的是來自道宮嗎？紫，陽第一眼看到自己為何會大驚失色？他到底是誰？

這些，恐怕只有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老頭子才能解答了。

搖了搖頭，劉茫不再去想那些疑惑，老頭也許還活著是件值得高興事，也許二人還會有再見之日。

將棺材釘好，重新用土埋起，劉茫像虛輕語姐弟道：「好了，我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