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仙道凡途
「這就是仙道啊。」
章鴻天沒有對徐家長子多說什麼,只是有些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他離去。
驛站站長林犇,如今也已五十有六,他雖出身林家,卻也只是個凡人,歲月已開始在他身上體現出烙印。
「太爺,其實若是你開口,我想大家都會下定決心的。」
「……」
章鴻天沉默著,似乎是在發獃,好一會兒后才用著懷念的語氣說道。
「徐家的老家主,是叫徐帆來著?你們兩個的年齡是不是差不多?」
「徐老兄確實比我年長三歲。」
「我記得你二人當年,和那個放屁的小子差不多大的時候,可是要能惹禍的多了,出來做生意,既不懂得提前打探消息,也不知道認個山頭給自己撐腰,結果傻愣愣的搶了鯨頭幫的生意不說,還把人家的千金小姐給拐走了,呵呵,氣的人家老幫主,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親自出山追殺你們。」
林犇從一旁提起茶壺,為章鴻天倒上了一杯。
章鴻天透過升騰的熱氣,眼神迷濛。
「然後你倆就窩在我大乘軒的門口,呆了三天三夜,來求我解圍,那鯨頭幫幫主,也就等了你們三天三夜,後來下面的人和我抱怨,你倆一直不走,還總是和他們討吃的,吃了又鬧肚子,占著茅廁大半天不出來,嘿嘿嘿。」
「確實,當時做了不少丟人現眼的事,如今想起來倒也可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你從那時起,就搶不過徐帆那小子,鬧肚子搶茅廁搶不過,後來鯨頭幫的千金也跟了他,老婆也沒搶著,現在,閻王爺的傳票,他也先你一步搶走了。」
「徐帆比我要聰明,有能力,當時鯨頭幫老幫主被魔修暗算殺害,是他想辦法引蛇出洞,然後才由林家出手,為老幫主報了仇,阿敏跟了他,我很安心。」
「挺好的,生老病死,這才是應該有的人生,我年輕的時候跑出了七島,逃出了白家,在這東海一呆就是七八十年,直到許多年後,便是當年的恨與悲都有些淡了的時候,白玉郎那老小子,竟然真的如他所說那樣當了族長,把害死我雙親的雜種們割了腦袋,又遣了自己的兒子來找我,可我還回去幹嘛?我連仇人也沒有了,孤家寡人一個,回去看他顯擺自己的天倫之樂么?」
「白公子不也是您的親侄子嗎?」
「可我不姓白,當初,我娘按著我的頭,跪在我爹的墳前,讓我一輩子跟著她姓的時候,以及我母子二人受盡追殺,不得不逃離七島的時候,我體內白家的血,就已經流幹了。」
章鴻天深吸了口氣。
「而且,哪怕沒有這些,我也不能走。」
他從懷裡,取出了一串古樸的佛珠,靈氣波動肉眼可見。
「舊恨沒了,但還有新仇啊,沒把那幫畜生殺凈以前,我是不會咽下這口氣的,行了,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要在外面晃悠太久,平白讓子女挂念,就先回去吧。」
「您多保重,太爺。」
林犇喏了一聲,向章鴻天行禮告別。
來到茶館掌柜面前時,他把賬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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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特意囑咐了幾句,讓掌柜莫要打擾了老爺子,等聽到包廂的窗戶打開時,再派人進去打掃便可。
走出了雪安閣的大門時,他忍不住抬起了頭,回首來時的街道。
灰濛濛的天空下起小雪,路上沒有行人,彷彿他成了天地間最孤獨的那一個「人」。
林犇是知道的,章鴻天自己沒有子嗣,卻是將他們這些出來打拚的「小商小販」,視如己出,若非如此,章鴻天便沒有必要特意去訓斥趙飛。
畢竟章鴻天可是金丹大圓滿的修士,執掌黑白兩道,在這座城裡,便是林家也要給他幾分薄面。
若是其他修士,遇見與自己犯沖的凡人,一劍殺了便是,又怎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米商大動肝火?
因此,章鴻天亦不會強迫他們留下。
假如趙飛運走的不是糧食,而是改為在鳳口城將糧食全部變現為錢財,恐怕章鴻天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沒準趙飛還會奇怪,為何無論他拿出多少糧,都會被別人採購一空。
「徐老兄,平日里你總是說我不懂人情,現在我可不會再被你嘲笑了。」
雪越下越大。
四寂無人,唯有北風蕭瑟。
忽然,茶館二樓的窗響了。
掌柜依著林犇的意見,起身前往包廂,見已人去樓空,便招呼夥計來收拾。
經過主位時,他有意看了一眼餐盤,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嘿,今天的乳鴿做的不錯,太爺依舊很愛吃。」
……
「這鬼天氣,怕是不會再有人進城了。」
大雪不僅將湖面冰封,就是連路也埋得是白茫茫一片。
看城門的士兵,最是討厭這樣的日子,明明入城的人沒幾個,卻偏偏一定要有人站崗。
張武今年已過不惑,卻仍是老光棍一個,最瞧不得隊里的一些小年輕,早早地就成了家。
每逢有人說起他的私事,張武總是會信誓旦旦地說,他把自己的一切獻給了鳳口城,即便只是份看門的活,也值得他驕傲一輩子。
張武確實有這麼說話的本錢。
他是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從南方逃難到這裡的,親眼看著鳳口城在林家與貢海國皇室的共同努力下,從一磚一瓦壘起,慢慢地有了煙火氣,然後又有了各路英傑的參與,才有了這座堪稱是目前東海陸上,最繁華的城市!
當然,也有人不以為然。
現在的東海,完全可以說是「准」戰場。
「想想七十年前,那場魔族入侵所造成的破壞有多大!一旦函谷關被破,下一個屍橫遍野的便是這座鳳口城!你瞧,便是貢海國的國君,都已經帶著皇子皇孫,逃往了海外!別光看函谷關還有世家和宗門的子弟,可它們的山門祖地,不也早就搬走了么!也就我們這些沒親沒故的凡人,還在抱持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殊不知,早就是別人的棄子啦!」
但對於這些話,張武向來是不屑於聽的。
眾所周知,這鳳口城真正的主人,除了林氏一族,不做二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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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一日未走,這鳳口城便一日不破!」
作為資格最老的守衛,他常常會把這句話掛在嘴邊,講得他的同伴耳朵都生了繭子,現在,也就一些剛剛入隊的新兵,聽了他的話,還會附和著笑笑。
「話說這小七,去買個酒,怎麼花了這麼長時間?老子我都快凍成球了,嘶——」
張武凍得直哆嗦,手裡的花槍顫得跟柳條似的。
老半天,才又有一個提著大包小包的小守衛,從西城的官道一路小跑回來,模樣頗為白凈,看上去年齡不大。
「對不住了武哥,阿蘭快生了,她一個人在家我總不放心,剛路過時回去瞅了一眼,耽誤了些時間。」
張武本來憋著一肚子氣,被這話一堵,又是沒處撒了。
「沒事,我孤家寡人一個,有的是時間,不像你們這些有家室的,唉。」
「別生氣啊哥,你瞧,我給你捎了什麼回來了?」
老守衛眯著眼,從飯盒的縫裡瞧了瞧,頓時雙眼一亮。
「好小子!夠意思啊,這麼肥的燒鵝,哪裡順來的?」
「這……先不說這些,天這麼冷,咱們難道還要守在這兒不成?」
「守個球!休息!」
張武大手一揮,他思量著這種天,估計校尉也懶得過來巡視,便領著小七回營房吃酒去了。
幾杯下肚,兩人已有些醉意,待小七把兩人的酒杯添滿,張武才道:「莫要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這隻鵝是王安給你的吧!」
小七道:「確實是他前幾天送了我一隻鵝,今天我叫阿蘭宰了當下酒菜,這不是怕武哥你怪罪,我才沒吭聲嘛……」
「還不是因為他突然間說要離隊,招呼也不打一聲,害得哥幾個平白要給他頂班!」
「確實是這麼個理,但王安他那情況,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傢伙平日里看見個三姑六婆的,腿肚子都打顫,心裡一直想討個媳婦,卻總是因為那張笨嘴談不成,這次機會難得,還遇到了個這麼漂亮的姑娘,他上點心,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上點心,也不知道他上的哪門子的心!怕不是想要借著討老婆的幌子,準備跑路了,這幫人一聽到些風吹草動,就立即聯想到要打仗,緊接著便開始收拾行李,也不想想這天寒地凍得能跑到哪去,林家從各地召人,是處理自己家事,和我們又有何關係……算了,不提也罷,來,喝酒!」
小七滿臉通紅,也不知是因為酒氣,還是其他原因,嘴裡念叨著:「唉,可那位女施主真是漂亮,就我當時所見,怕不是比許多林家的大小姐們都漂亮不少,尤其是那身段,雖然罩在袍里看得不仔細,不過想來也是一等一的好,若我是王安,肯定也是夜夜笙歌,還當什麼差啊?」
「這話我可聽得一清二楚,回頭我就去找蘭妹打小報告,說你鍋里的還沒煮熟,就惦記著別人的相好了。」
小七趕忙擺手。
「別別別!那她肯定得提刀來砍我,咱大老爺們兒受了傷也就算了,萬一她動了胎氣可不好了,之前找接生婆來瞧了瞧,說是快臨盆了,我啊,可能來年春天,就要當爹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