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女
大郜十八年，子夜。
偌大的宮殿，傳出女人一陣陣刺耳的慘叫聲。沉悶的宮殿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小宮女累地滿頭大汗，手裡端著一盆觸目驚心的血水。
「快！再去接一盆熱水來，娘娘馬上就要生了。」穩婆站在門口急匆匆地命令她，小宮女不敢耽誤時間，一路小跑著過去接水。
「快快快，看看孩子的頭出來沒有？」
那穩婆吩咐完后，又急忙趕回房間里，屋子裡還有好幾個穩婆和婢女在忙活。床上躺著一個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她兩手死死抓著被子，發出的嘶吼聲像是馬上便要一命嗚呼。
「娘娘，用力！用力啊！小殿下的頭就要出來了。」那女人雖然面容憔悴，但五官生得極好，恢弘大氣間又帶些恬淡素雅。此刻因艱難的生產過程，導致臉色過於蒼白，到是讓人瞧著我見猶憐。
她旁邊跪著一個身材成熟的姑娘，一身婢女打扮，看上去二十來歲，手裡拿著帕子，時不時地替她擦汗。
那婢女盯著她的眼神，憂心忡忡且滿是焦急，像是巴不得替她生產。而周圍的人，都喚著婢女，荊京。
「荊京，你出去稟報陛下，梅妃娘娘難產。情況危急，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正在接生的穩婆，兩手抓著女人的腿，朝荊京焦急吩咐道。
荊京一聽，急得差點哭出來，但還是開了門。站在大廳四處徘徊地天承帝，見荊京出來，忙開口問她：「婉兒呢？婉兒如何了？」荊京紅著一雙眼睛，抽泣著說不出話。天承帝見她這樣，心裡明白了個大概，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變成如今這樣，九月懷胎早產被何人所害，心裡氣不打一處來。
「把趙婕妤給我帶過來！」，他因為生氣，語氣裡帶著皇帝固有的威壓。鎮得四周的人，連呼吸都放緩了。
「皇上！皇上冤枉！」不久后，一位身邊瘦弱地嬌美女子被人拽了進來。她一進門，竟有力氣把拽住她的兩位太監甩開，往前小跑了幾步，身子一跌，正好跪在天承帝的腳邊。借勢，趙素憐兩手拽著天承帝的衣擺，哭得梨花帶雨。
「你說你冤枉？怎麼個冤枉法？」天承帝語氣冷漠，一雙眼睛淡淡地盯著她。
「陛下，婉姐姐在早產前一晚，確實是吃了臣妾送的酸梅糕沒錯。可那酸梅糕里的催產葯，真的不關臣妾的事啊！臣妾一心一意為婉姐姐好，哪裡敢做出傷她一分一毫的舉動。定然是有小人要害我，陛下，求您為臣妾做主啊！」
「你說催產葯不是你下的？口說無憑，可有證據？」
趙素憐用一隻手捏著天承帝的衣角，另一隻手拿出帕子擦眼淚。「臣妾的婢女芍藥，可以為臣妾做證。那酸梅糕從御膳房送來后，我是直接送去了婉姐姐那，從來沒有經過臣妾的手腳。有何來下毒一事，臣妾實在是冤枉。」
她又用手帕抹了抹眼淚，狀似漫不經心地加上一句。「這酸梅糕的配方，還是皇後娘娘提供的呢，怎麼會有錯？」
還跟皇後有關？
天承帝皺眉，朝身邊的人吩咐：「讓皇後進來，就說朕有事要問她。」不一會兒，一位衣著華麗，長相高貴冷艷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儀態極美，一舉一動都像是刻意被標量出來的一般。
見到跪在地上的趙素憐，她眼角微微上挑，露出幾分譏諷和不屑。再朝天承帝行了個十分標準的禮儀。
「皇后，趙婕妤方才說，那導致梅妃早產的酸梅糕配方，是你給她的。此事可是千真萬確？」陳臻兒內心覺得好笑，但又不能在此表現出來，只能在心裡嘲笑趙素憐的愚蠢。真以為她耍的那些小把戲，自己看不出來？
「回皇上，配方確實由臣妾提供。」
跪在地上的趙素憐，聽陳臻兒答應的這麼爽快，心裡一陣高興。但又忍不住奇怪，皇后今日怎麼變得這麼好對付？
「配方是臣妾提供的沒錯，但催產葯一事，跟臣妾毫無干係。梅妃害喜，喜歡吃酸的東西，臣妾便從民間尋了個小吃配方。想著梅妃應當回喜歡，誰想竟因這被奸人算計，害了她。臣妾有罪。」
天承帝揮手，「罷了，你也是有心。這件事不怪你。」
趙素憐一聽，心裡著急地說道：「皇後娘娘說，此事與你毫無干係，可有證據？」陳臻兒冷冷地瞟她一眼，把趙素憐嚇得退了一步，「若說證據，這酸梅糕除了給梅妃外，我還留了一份給我娘家的二嫂嫂。她如今已有七個月的身孕，吃了我給的酸梅糕后也並無異樣。既然趙婕妤如此謹慎，不如我去把我娘家的二嫂嫂帶過來，給我親自做個證？」
「自然沒有必要。」天承帝攔住陳臻兒，心裏面對她的話信了個七七八八。
「仔細說來，最需要證據的人，應該是趙婕妤吧。」陳臻兒低頭，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她，跪在地上的趙素憐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趙婕妤說自己冤枉，又聲稱自己的婢女能為你做證。誰知道是不是主僕二人，串通起來演的戲呢？」
「更何況，在上個月。守城門的侍衛，可是親眼看見芍藥買了一包東西。動作鬼鬼祟祟地，把東西藏在衣服里，低著頭見人就跑。趙婕妤能不能解釋解釋，這包東西，是不是催產葯呢？」
「我……我。陛下！你要為臣妾做主吶！」趙素憐眼睛一紅，竟又抓著天承帝的衣袖哭了起來。
天承帝把被她拽著的衣袖狠狠地拽了出來，表情露出厭惡。冷聲命令道：「把趙婕妤關進冷宮，永生禁足。」
「陛下，您就算再厭惡臣妾，也要為縝兒著想啊。他才五歲，不能沒了親娘的照顧啊，陛下！」
天承帝聽得心中煩悶，但想起年幼的兒子，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來人，把趙婕妤關回她的寢宮裡。沒有朕的命令，永遠也不能出來。」
「求朕放過你？你最好求，梅妃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世！」
話音剛落，天上便打下來一陣天雷。轟隆聲響徹天際，把屋子裡的人，都震得腦袋嗡嗡響。最令人訝異的是，那雷竟然是紫色的！
實乃奇聞！
就在這時，屋子裡傳來一陣尖銳的嬰兒啼哭聲。房門被人打開，穩婆推開門后，臉上是掛不住的喜悅。
「回陛下，梅妃娘娘生了！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