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花朵下樓了

1.花朵下樓了

十八歲的林枡顯然還沒意識到『大個門前站,不穿衣服也好看』的道理,總是嫌自己腿長,腿長就不能坐在前排,不能坐在前排的話,離花朵同學就太遠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那少男情懷呢?不能總是紙吧?

「往前傳。」

在桌子上拄著臉發獃的林枡被後面的胖子捅了一下,於是他很不情願的回頭接過紙條道:「給誰?」

「給花朵。」

林枡冷笑,張嘴就把紙條給吃了...

胖子差點石化,趕緊又使勁地捅了林枡幾下,「你有病啊,快吐出來!」

「不可能。」

林枡瀟洒地嚼著紙條,心裡美滋滋的,騎士精神你們懂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們懂嗎?想入非非就得踏過我的屍體你們懂嗎?

「裡邊有蟲子,快吐出來傻逼!」胖子低吼道。

那一刻林枡的臉色在赤橙黃綠青藍紫之間不斷切換,最後定格在黑色。

何群,一個處女座的胖子。

通常胖子給人的印象都是人畜無害,再不濟也是穩重富態,可何群讓人印象最深的卻偏偏是他那張嘴:不是在吃就是在說,很是麻煩,畢竟你不能去搶一個胖子的碗,也不能剝奪一個公民的言論自由。

果嶺八結義次日,何群掏出了一本《周易說卦傳》說是要給大家普及一些卦象知識,就在眾人不知其所要雲的時候,他才不慌不忙道我們幾個應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代號。其他七個人當場拒絕,畢竟代號什麼的太中二了,更何況果嶺八結義本身就已經讓人很羞恥了,怎料字典里沒有放棄二字亦或是壓根就沒有字典的何群迎風而上舌戰群屌,經過一番激烈但不怎麼熱烈的爭論,舌頭贏了。

林枡摳嗓子催吐未果,回頭給了何群一個放學見的兇狠眼神之後舉起了手。

「老師我要上廁所。」

「憋不住了?」

「憋不住了!」

「跟沒跟你們說過,下課十分鐘該拉拉該尿尿,把自己那點事整利索,學校三令五申一再強調上課期間不允許上廁所,你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再說,你真是去上廁所嗎?」

「真去,我真憋不住了老師。」

「那你捂嘴幹什麼?」

「想...想吐.....」

「行行行了,去吧去吧,在這也是影響其他同學上課,我看你也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一天天揚了二正的。」

「謝謝老師!」

林枡捂著嘴,撒丫子就跑了。

數學老師剛準備繼續上課,就又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同學舉手了。

「你也憋不住了,你也要上廁所是吧?」

同學嗯了一聲,一邊往外走一邊裝出一副哎呀不行了要出來了的急迫樣子。

「回來,等他回來你再去。」

「他沒帶紙,只能等風乾,估計回不來了。」

差點被氣笑了的科任老師從黑板槽里夾出一根粉筆,抬了抬手。

「來你上來來。」

同學在走去講台途經何群的桌位時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又在路過花朵的桌位時偷偷扔下了一張紙條。

「老師?」

「你要是也坐不住了就給我簽個名,回頭我好跟你們邰老師重點表揚一下你。」

那個接過粉筆在黑板上留下『穆汝飛』三個大字后揚長而去的清瘦背影彷彿自帶光效,牛逼閃閃。

說起穆汝飛,除了瘦的骨頭裡面全是肉,就是他那無窮無盡的點子了,以至於年少時的他就曾以『穆飛點』的諢號遊走於各個中小學之間,風靡一時,然而天不遂人願,飛點沒爆發,爆發了非典.....人氣被迫擱淺的穆汝飛於是明白,人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

關於他有兩件大事不得不提,一好一壞。

夕水路狗哥曾派人請過穆汝飛,往好聽了說是請,其實就是綁過去的。至於原因嘛,當時有個酒吧的保護費收了半年也收不上來,無論你怎麼砸怎麼嚇,店家都沉得住氣,你砸了我就重新裝修,你堵門口斷客流,我就門外放露天電影,一人一個小板凳,酒保們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對於當時在整條街都橫著走的狗哥來說,這無疑等於吃了一顆蒼蠅,噁心又難以下咽。

穆汝飛給出的建議是和解,也就是當著整條街當著所有老闆的面宣布,只要我野狗還啃得下骨頭,從今以後誰敢碰『酒點半』我就敢咬誰,無論是誰,最後還特彆強調稱這是無償的,是免費的。其他老闆當然恨得牙痒痒,這他媽又不是獻血,無償免費個雞毛,當晚眾老闆就齊聚酒點半,據說是開了一個以民主、平等為核心的主題酒會。

第二天,酒點半老闆和氣地遞上了保護費。

事成之後狗哥並沒有像其他黑道大哥那樣出手闊綽一甩幾萬,只是淡淡的跟他說以後去酒點半的所有花銷算哥賬上,永久有效。

也有人說,這才是真正的闊綽。

可惜沒過多久酒吧就改朝換代了,狗哥幾近流浪,佛爺入駐夕水路。

穆汝飛在車棚找到林枡的時候,後者正揮汗如雨地擦著一台粉色的自行車,神情專註一絲不苟,恨鐵不成鋼的穆汝飛上去就是一腳,接著林枡就完成了一記難度極高的狗吃屎,要說有多難,怎麼也得有5253b那麼難。

「怎麼了怎麼了地震了?」林枡錯愕地站起身驚慌道。

「你幹啥呢?」穆汝飛沒好氣道。

「我...誒你來啦,正好你是明白人你幫我看看我這手錶恁么地了,你就說現在這廠家這質量,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我昨天剛換的電池,今天就不走字了,你別看廣告上說的好聽,聚能環,一口氣上五樓,呸,一節頂過去五節,遙控車上摳下來的按遙控器上都還能再用一個禮拜.....」

「你少給我打岔,這誰的車?」穆汝飛繼續沒好氣道。

「不不知道啊。」林枡裝糊塗道。

「不知道誰的你就撅個屁股吭哧吭哧給人家擦車?!」穆汝飛破音道。

「哎呀花朵的車行了吧!」

「哎喲你還委屈了是嗎?」

林枡賭氣似的不說話,賭氣似的往回走,賭氣似的一步三回頭...穆汝飛長嘆了一口氣之後還是叫住了他,誰讓他是男主角呢?不過有些頭疼就是了,畢竟說好的計劃說跑偏就跑偏,擱誰誰也受不了。苦口婆心的把林枡勸去了超市,有點做賊心虛的穆汝飛這才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把花朵的自行車氣給放了.....然後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發了兩條簡訊。

第一條:阿黎,情書搞定了嗎?

李等是213寢室的顏值擔當,也是這次『油菜花聯盟』的美男計擔當,主要負責蠱惑花朵的同桌把已經替林枡寫好的情書在臨近放學的時候塞進花朵的書包里。

「妥了。」

明明只靠臉就可以收穫高人氣的李等卻偏偏不走尋常路,年紀輕輕就走上了健身這條不歸路,你肯定見過練塊兒的,也肯定見過高中生,但是練塊兒的高中生你見過嗎?

李等自記事起就一直以為自己家做的是窗帘生意,因為只要父親在家,只要父親在談話,那麼他的房間就一定會拉上窗帘,陰天如此,下雨如此,陽光明媚也如此,所以小李等就理所當然的堅信那是父親在和同事們研發窗帘的新樣式。大了一點后,他發現自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因為自己的身邊已經開始有保鏢跟著了,而且是寸步不離的那種,即便是在廁所里,即便是在課堂上,再大一點后,他身邊的保鏢由一個變成了兩個,也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李等才漸漸明白自己家可能不是做生意的。

當時正處於青春期的初中生李等最大的煩惱就是沒有私人空間,他用盡畢生所學費盡所有口舌想讓父親把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保鏢收回,但父親始終一口回絕,並且容不得商量,直到中考結束后李父才慢慢鬆口,如果你能打過他們倆其中一個的話,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的李等用了兩年的時間,把什麼跆拳道,空手道,這道那道通通學了一遍,也終於在父親指定的那天打贏了其實早就買通好了的故意吃下瀉藥的冬哥,李父意外的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表示願意做出讓步,把他們安排在校外,接著小算盤得逞的李等狡黠地向父親提出了住校的要求。

第二條簡訊:拖住金澤,收件人是何群。

不久後放學鈴聲響起,在校門口瞧來望去的穆汝飛焦急地踱著步。不多時,兩個穿得很古惑仔,但臉上的表情卻很是慌張的男生跑了過來,老遠就朝穆汝飛揮手。

「就你倆啊?王洪亮呢?」

「他說要找個地方埋伏一下。」其中一個稍矮的說道。

宋浴這個名字起初是寄託了他媽媽對他未來相貌的美好憧憬,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模樣的變化,開始讓他媽媽擔心是不是名字起的太大了,壓著了,於是就把名字從之前的宋玉改成了現在的宋浴,並且為了讓這個新名字更加順理成章,他們兩口子商量著開了一個澡堂子。

跟給兒子起名字一樣,不甘於落入俗套的夫妻倆在絞盡腦汁的想了一個禮拜之後決定去一趟起名公司,而後欣然歸來的二位即刻下令開工,重裝,全部重裝,而且要大裝特裝,尤其是門臉兒一定要顯眼,特別是牌匾上的那幾個大字一定要醒目,但是大功告成后的浴池生意卻並不理想,甚至每隔幾天就會莫名其妙的接到一些訂水的電話,已經記不清是第多少次掛斷了這些奇怪的電話后,宋浴他媽才終於意識到原來生意不好不是因為位置偏,也不是因為價格貴,而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俺們家開的是澡堂子,於是經過他們兩口子再一次商量后,把在水另一方換成了二道街大眾浴池,生意果然好了很多。

「我打電話咋不接呢他?」

「冇知啊。」另一個包著頭巾的說道。

穆汝飛上下打量了一下前者,詫異道:「雷川芥末靚做乜嘢啊?」

「我穿成這樣還是帥的這麼明顯嗎?」許斯文摸了摸臉,裝模作樣的嘆氣道:「那我只能把口罩戴上了。」

自古斯文多敗類,這話一點沒錯。夏天才剛升高一的他交過的女朋友就已經可以組織一場足球比賽了,還是那種包括三個替補兩個助教的正規比賽,不同於李等的『儒』,許斯文打人的地方更多在『痞』,所以說啊,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在任何時代都是他娘的永恆真理。

就在三人插科打諢聊天打屁的時候,穆汝飛收到了一條簡訊,「花朵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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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坤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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