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婚逃成太監
又是花轎,又是吉服。
喬舒影撩簾,伸頭向外望去。皎月當空茂林修竹,卻莫名陰冷得厲害。她又再次穿進這本清穿文,正隨送嫁隊伍上京嫁給四阿哥。
上輩子,她是個蠢貨。
總認為懂點歷史吧,就佔盡先機。貪便宜到了極致,自以為當了四福晉,只要安分守己想混得再差,也是鹹魚皇后。
結果,呵呵。
冊封當天,萬民面前,失足摔下高台。死得壯烈,令野史不得不為之動容,添上一筆胡言。
不行,讓上輩子見鬼去吧。
喬舒影咬咬牙,還是逃婚去也。但想逃,不是一拍大腿就擼袖子干。必須得好好想,外頭有一支侍衛隊送親。
人家千里良駒的,她就兩條腿,就算不要命拿出餓死鬼的勢頭,喬也撐不住一個晚上就得給逮住。
於是,喬舒影假裝無事發生,一臉假笑道:「停轎。蘇公公,都走好幾個時辰了吧。這大晚上,奴家害怕。不如就地歇息,等天亮再行動也不遲。」
一聽這話,蘇公公心想果然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面。但也沒辦法,人家是主子必須得聽。「主子果然心善體恤奴財。年將軍,這已經到京城外郊了,明早進府復命交差也不耽誤事。」
年羹堯自然答應。他甚至巴不得這轎子里的女子出事聯不成姻。等幾年,他妹及笄后也要入府作側福晉。妹妹成了皇家妾室,他做哥哥的更盼她上頭無人壓一頭,無人作威作福。年將軍,做人只有一條準則。
委屈別人受,福氣自家享。
活了二十年,他一直以此為榮。可當轎子里的仙女露面后,年羹堯立刻為自己無恥自私感到羞愧。人家是正室,還是個手無寸錢弱女子,抽刀應當向強者嘛,「我怎麼能咒人家,混賬。」
「年將軍說什麼?」
見了故人,喬舒影又想起上輩子這人扛了一把大刀氣勢洶洶地闖進後院,一言不發直接將自己的睡榻乾淨利索地了卻紅塵,化作廢柴一堆,燒火都閑廢勁。
當時,喬舒影沒有為自己可能數月要到地上打地鋪的悲慘命運怨恨他,見狀反而羨慕年氏有個好哥哥。
彼時彼刻,她遭人毒手剛沒了個孩子,所謂的娘家人,擺出一副為女兒著想的嘴臉,說挑了家族中最出挑的女兒入府前來照顧重病的她。然後照顧著,爬到四爺床上去了。
喬舒影上輩子人之將死,倒是想明白許多事。其中一件,她沒有親人,沒有娘家人。他們不過是群吸血魔蟲,將女兒榨乾那是令其盡孝。
故而,她逃婚後東窗事發,魔蟲們是死是活,或株連九族都跟她無關。她也子肖父母,一樣不在意。
他人生死就交給老天爺,這輩子她要活下去。
喬舒影心生一計,「奴家突然鬧肚子,恐怕得麻煩諸位了。」
年將軍不由憐愛:「我幫姑娘您吧,這天黑得很,容易招狼。」
「不成。奴家待嫁之人怎好與男子同行親近?」
「這……是我疏忽,險些傷了姑娘清譽。」
「不如蘇公公吧,」
蘇培盛貿然被點名,趕緊上前表現:「老奴自幼在四爺跟前辦事,拳腳功夫不是我吹。那是賊不賴。」
荒山野嶺上茅房。四名侍女選了一塊遠離大部隊的地兒,刨個小深坑,坑周插上樹杈,再圍上一層綢緞。
喬舒影以不喜人多為由,將婢女趕回駐紮地。遠處只剩下蘇公公一人,獨孤求敗。
武功再高也怕板磚。蘇公公不備,暈死過去。
喬舒影立即調轉二人衣服。緊接著,她秀起口技模仿蘇培盛說話的口音,喚來四名婢女。
「福晉,疼暈過去了。她說不想有人看見她的臉,說生病的人的最難看。」
「還有,本公公去山那邊尋草藥給福晉止痛。最快也明晚才歸。讓年將軍千萬別擔心。」
婢女不疑有它,四人合力將臉上遮了塊面巾的蘇培盛架回去,塞回花轎中。
喬舒影見送親的沒影,這才放心燃亮燈籠向西走出山。
結果,走了一圈徹底迷路。
燈籠忽明忽暗,眼前兀現個山洞。
進去躲躲,等天亮再逃。
山洞曲折深幽。提燈走三步,退兩步。
喬舒影不禁自言自語壯膽:「神仙保佑。都死過一回,還怕這。」
「不怕。就過來,幫我拔個毒箭。」
是個男聲。「你什麼東西?」
「你不是提著燈籠的嘛?照照看,不就知道了。」
「抱歉,我換個洞睡,不打擾英雄。」喬舒影掉頭。
「你別走。想榮華富貴,朕、我可以給你!只要幫這次。」
「你又不是皇上,少空口承諾。」
「我這有塊家傳寶玉,你救我,我把它給你怎樣?」
喬舒影一聲不吭往回走,還沒走出洞口又給嚇唬回來了。狼叫,實實在在的兩嗓子,她覺得先保住命,至於潛在危險還是可以預防的。
「眼下我重傷再怎麼危險,也好過沒人性的狼吧!」
「那可不一定,你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好人能夠深更半夜中箭躺在這裡。」
「你燈籠呢,快過來給我拔箭止血。我胳膊骨折了,動不了。要不能用上你。」
「給狼嚇沒了,燈芯早滅了。你要不怕死,我摸黑給你解決。」
「成,你過來。」
喬舒影哆哆嗦嗦地過去救人。這裡沒有坎煙,沒有農戶,顯然來路不明,要是舉手之勞招來大麻煩可就麻煩咯。但是,前有虎後有狼的。她也沒辦法,只有化被動為主動,給自己謀取更多的好處。
「英雄。你這遭匪給搶劫啦?日後出門多帶些人。」
「他們全死了。活我一個。」男人聲音忽然變了,「還是家養的賊。哎呦,輕點。膽子這麼小,還敢跑深山裡來,也不怕給野獸給刁走。」
「你以為我願意呢,我給你說呀。」編故事博同情,感謝費能多點。喬舒影算盤打得快又狠:「我們家老爺工作狂對夫人不聞不問,夫人氣不過跑深山裡上吊自殺。偏我倒霉,是陪她來的。這下人沒了,老爺問起來,我橫豎是陪葬品。」
說到激動處,喬舒影還哭上了,無燭火可惜這梨花帶雨。不過聽聲,就夠讓人心軟。
「這罪責該由你家老爺擔,至於你有錯不致死。頂多發賣。」
「你怎麼說話吶?」喬舒影火上心頭,直接給那人一巴掌,沒看清臉,全撲傷口胸處。
「你、你」虎落平陽,康熙有苦說不出。
「我好歹也算你的恩人,有你這麼對待恩人的嗎?我告訴你,等天亮了,我就走。至於你擱這呆著吧。還有謝禮,是要的。」
兩隻手挪著身子向前,從大腿往上一根毛都不放過。「這隻玉,就我的了。」雖然看不清成色,但聽這人說話的口氣,最差也能混個路費。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知道呀,傳家寶。現在嘛,是個人都有。誰知道是真是假。」
「你打算賣?我這件東西,你要是賣,明兒你就下獄。到時候斬立決,你就白跑了。」
「你少嚇唬我,我隨便找一個地攤賣出去。誰認識我呀,等你報官,官府查的時候即便查到了,連累的也只有攤主而已。」
「如何能夠傷及無辜?」
「這世道有誰無辜,我夫人不無辜,還不是死了。你少在這裡裝好人,我只想活下去,你不想嘛?」
「強詞奪理。膽小鬼」
「你分明是啞口無言,因為我說的是事實。」
……
「哼,睡了。」
一夜過去,天終將明。
「還是個帥大叔呀,瞧瞧這氣派,不食肉糜呀。」
康熙剛醒,一睜眼,就發現昨夜那人模樣清秀,眼睛賊大賊亮。「是個小太監,怪不得聲音聽得跟女人似的。」
「誰女人,你全家才」喬舒影怕暴露,頓時急眼。
康熙笑出聲,「這下不光聲音像,連神態都像了。」
「小太監,你看樣子才十五六歲。有沒辦法傳宗接代,就想回家恐怕也多餘不便。不如跟著我。」
「你、你做什麼的?莫不是什麼逃犯之類的,一會兒該不會有人找過來把我算從犯吧。」
「嗯,我。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我讓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食肉糜。」
「我沒興趣,走了。」
「你走不出去,估計他們得了消息也要搜山。這會出去,他們正好把你逮了盤問。」
兩人正辯著,突然有人聲尋了過來,進洞。
來人二話不說行禮下跪,嚇得喬舒影一蹦三尺遠。
「萬歲爺,奴才該死。掉腦袋,也請您先回宮治傷要緊。老祖宗,都急了!」
「索大人,你回家閉門思過。」
「至於你跟朕回宮,朕會讓李德全跟你安排差事。」
喬舒影看著這一串的變故,目瞪口呆。怎麼回事,別的穿書女瑪麗蘇滿格、技能滿點,想要啥有啥,怎麼到她這兒都穿兩次了,還越混越差。說好的失敗是成功之母呢?喬舒影不服。鬱結。
等她緩過神,人已經被指使去敬事房。
「喬公公,聖上說了。要給您一份清閑的差事。滿宮就數這兒最閑,油水最多了。」
「多謝李公公。」
「我已經交代讓人多照顧您了,聖上還特許您一個人住一間。」
正說著話呢,突然聽見小太監高聲嚷嚷:「泌嬪娘娘來了,她又要砸敬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