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都是分身
深秋的天空,是灰濛濛的。
有些陰暗,但卻沒有落下一滴雨的意思。
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大多數的人,不是窩在了家裡,就是躲進了客棧里。
無論是窩在家裡,還是躲進客棧,都有暖烘烘的爐火烤上一烤,不至於被凍得瑟瑟發抖。
歸不去客棧,老闆歸不去正趴在前台打瞌睡。
他是個懶人,因為他的名字叫歸不去,所以客棧的名字就叫歸不去。
歸不去的意思就是回不去,也有不想回去的說法。
台桌下的爐火正旺,暖洋洋的,在這陰冷天里,很容易就讓人眯著。
也許會有人奇怪,歸不去為什麼會坐在前台,而不是自己的房間里。
很簡單,他是個很懶的人,懶得請人。
老闆是歸不去,前台是歸不去,店小二也是歸不去。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搞定。這樣還能省下很多錢,一舉多得。
就在歸不去快要睡著,卻還沒有睡著的時候,門口走進來了兩個人。
兩個年輕人。
一男一女,男的年紀二十上下,白色衣衫。
女的十五六歲,一身宮裝。
「有人嗎?」宮裝少伸出女芊芊手指,在台上敲了敲。
「你是個瞎子啊?」歸不去睡眼朦朧,微微睜開了眼睛。
睡得正爽,被人打擾。
誰都會很不耐煩。
「你才是瞎子,全家都是瞎子。」宮裝少女雙手叉腰,毫不示弱。
「你猜對了,但是沒獎勵。」歸不去依然趴在台上,動都懶得動一下,淡淡地看了一眼。
最不待見的,就是小丫頭片子了,煩得很。
歸不去不但人懶,而且還是個瞎子,還是個單身漢。
沒有老婆,也沒有孩子。
所以,他一個人是瞎子,全家人也是瞎子。
這話,沒有毛病。
「大叔你啊,少自作多情。」宮裝少女撇了撇嘴。
就這種邋遢大叔,她最討厭了。
「難道你想住店?不好意思,已經客滿了。」歸不去擺了擺手,一副趕蒼蠅的模樣。
其實今天一個客人都沒有,可他就是懶得動。
直接說客滿了,省的麻煩。這陰冷的天,讓他動都懶得動一下。
「客房滿不滿,跟我們都沒有半毛錢關係。」少女搖了搖頭。
客棧又不是我的,才懶得關心呢。
「為什麼?」歸不去摳了摳鼻子。
哎,大冷天的,摳鼻子都不絲滑。
「因為我們,本來就沒打算住店啊,傻瓜。」少女很同情這個傢伙。
傻乎乎的,能娶到老婆才是怪事。
「不住店,你來這裡做什麼?」歸不去呵呵了。
敢情你丫的沒事做,來消遣老子的啊。
「我想找人,一個老頭子。」明明要找人,可少女半點找人的態度都沒有。
師父啊,你老人家又迷路了吧,這麼多天了,也不知道回家。
年紀一大把了,一點都不讓人省心,真是的。
「恐怕你要失望了,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歸不去當然知道她要找誰。
可是,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呢?
我承認,我是個好人。但是呢,我就是不說,讓你著急。
看到別人著急的樣子,我就高興。哇咔咔咔咔。
「你都說了客滿了,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騙子,你就是個騙子!」少女越說越激動。
她挽起了漂亮的衣袖,想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可是呢,越是這樣,反而越讓人覺得,可愛極了。
「他說的沒錯,今天這裡確實一個活人都沒有。除了他自己。」白衣男子看到少女的樣子,笑的眼淚直流。
小師妹啊,你真的太可愛了。你這麼可愛,師父他老人家知道嗎?
「那些來住店的,都死了?這是個黑店,還賣人肉包子的?」少女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起來。
向白衣男子靠了靠,覺得安全了許多。拍了拍小有規模的胸脯,這才鬆了口氣。
「都死了,包子也都賣完了。骨頭和湯也沒剩下,小丫頭,你們來晚了。」歸不去揮了揮手,要打發人離開。
還是睡覺好,多舒服。
「是你殺了他們?太殘忍了吧。」少女驚慌起來。
想不到啊,邋遢大叔還是個大魔頭。看走眼了。
「不是我,我可沒那個本事。」歸不去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殺人這種臟活累活,老子可沒興趣。睡他娘的個美容覺,不香嗎?
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
「那是誰呀?」少女好奇心被勾起。
越是不告訴她,她就越想知道。不弄清楚,回去都睡不著覺。
「我怎麼知道,我只是個瞎子而已。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不知道。」歸不去又開始眯起眼睛,快要睡著了。
好睏啊,上眼皮和下眼皮打的不可開交了。
「你雖然看不見,但是你卻什麼都知道。」白衣男子不給面子,直接下了結論。
就知道你這老傢伙不老實,還東拉西扯個沒完沒了了是吧。
「為什麼呢?」歸不去聽白衣人這麼一說,反而又睡不著了。
他覺得這兩個小傢伙很有趣,相當的有趣。
「因為你是歸不去啊。」白衣人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讓人費解。
「就只是因為我是歸不去,我就應該什麼都知道?還講不講道理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歸不去撓了撓頭。
感覺頭上有點癢,好像有隻虱子正在爬來爬去。
「不錯。你要是什麼都不說,就別想睡個好覺了。」白衣男子笑了起來。
每個人都有弱點,愛睡覺就是歸不去的弱點。
「為什麼啊,師兄。」少女反而有些迷茫了。
越說越離譜了,亂彈琵琶啊。
「歸不去雖然很懶,還是個瞎子,但他又不是聾子。相反,他的耳朵很好。比絕大多數的人都要好。」白衣男子拿出了殺手鐧,開始爆料。
歸不去的耳朵確實很好,只要他願意,方圓數百里的地界,沒有什麼事情可以瞞得過他的那雙耳朵。
「比如說呢?」歸不去終於從台上爬了起來,看著白衣男子,笑眯眯的。
人生難得知己,他完全睡不著了。
「比如說有隻螞蟻拖了只小蟲子,使勁往蟻穴裡面拉,卻怎麼都拉不進去。」白衣男子又開始滿嘴跑火車。
忽悠這種事情,他最拿手了。
「說的不錯,繼續說下去。」歸不去拍了拍手,都想給白衣男子點個贊了。
好想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更精彩的故事。
「那隻蟲子雖然小,但卻比蟻穴的洞口要大很多。」白衣男子果然繼續扯淡。
這次,是徹底跟螞蟻杠上了。
「那它應該怎麼辦?」偏偏歸不去喜歡聽,耳朵都豎了起來。
「叫上其他的螞蟻來幫忙,不就行了?」白衣男子看著歸不去,眼神很奇怪。
有個傻子被牽著鼻子走,繞啊,繞啊繞的,都迷糊了。哇喀喀喀喀……
「小夥子,你很聰明,可惜聰明的人都活不長。」歸不去感覺到被人耍了,有點生氣。
當我是驢呢,你以為我不知道?但是呢,誰是驢還不知道啊。
小夥子,你還嫩了點。
「怎麼說話的,敢威脅我師兄?」少女發飆了。
師兄就是她的逆鱗,誰碰誰倒霉。
「那又如何?」歸不去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就威脅你師兄了,咋的,不服你打我啊。
少女忽然笑了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很可愛。
「你笑什麼?」歸不去汗毛倒豎了起來。
越是可愛的小丫頭,往往就越危險。
「我們只是想找你打聽一個人,你不說就算了,還東拉西扯的,還威脅我師兄?」少女覺得,邋遢大叔皮子肯定是痒痒了。
剛好,她對付皮子癢的人,有很多法子。
「我心情好的時候,也許會連你一起都殺了也說不定。」歸不去眼睛眯了眯,變得有些危險起來。
小丫頭片子的,真的很不忍心下手啊。可是呢,教訓一下還是必要的。
就算老頭子將來知道了,也不怕。
「我不信。」白衣男子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自己都覺得快要像氣球一樣,飄起來了。
「我也不信,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試一試。」歸不去開始不停地挽袖子。
喲呵,小子,還蹬鼻子上臉了。
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恐怕你會很失望,你沒機會了,我宣布!」少女看白痴一樣看著歸不去。
說完,歸不去還沒有動手,她卻先動手了。
一掌,只是一掌,輕飄飄的一掌,歸不去這個懶得要命的瞎子,就像是一頭大肥豬一樣,飛了起來。
然後,撞在了後面的牆壁上。
再然後,他的整個人,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了。牆上留下的,只有一個像極了大肥豬的人形破洞。
陳列在牆邊上的所有物件,全部都成了碎屑。
周圍帶著炭火暖和氣息的空氣,此刻已經帶著比這陰冷的天氣還要冷幾十倍的寒氣。
「冰魄寒玉掌,果然名不虛傳。很好,非常好。」
客棧的紅木台階上,一個身穿錦袍的中年人,正在人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一邊走,還一邊鼓掌,就像是剛剛看到了一出精彩的馬戲。
「這都不死!又一個分身?」少女有些驚訝,又有些不太滿意。
該死的歸不去,沒事弄怎麼多神魂分身做什麼。
「他當然還沒有死,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他分身那麼多,沒那麼容易死的。」白衣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歸不去這傢伙,就兩樣本事。
愛吹牛,分身多。
紅木台階走下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歸不去的又一個分身。
這個分身倒是跟前面那個有點不同,既不瞎,也不懶,更是跟胖一點都沾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