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動
果不其然,翌日佑昌帝下旨,因天象異常危及帝星,衝擊民生,為保江山社稷國泰民安,佑昌帝決定今年中秋不再設宴,改為前往護國寺為民祈福,同行人有皇后、太子和瑾王。
而聽到這個消息的林司月此時正與白溱安一起在太子妃的邀請下到東宮品茶聊天。林司月留意著太子妃的一舉一動,沒有落下太子妃在聽到佑昌帝取消中秋晚宴時的那一刻放鬆。
三人回到位置上,白溱安首先說話了:「看來今年的中秋是不能和王爺一塊兒過了。」她嘆了口氣,有些鬱悶。
「殿下今年也不能了。」太子妃也輕嘆一聲,低頭喃喃自語,又看向林司月,道:「三弟妹可真好,能與三弟一塊兒過節。」
林司月笑了笑,卻說:「為民祈福是件好事,太子殿下與瑾王的功德定能感動上蒼,求得神明保佑我南鼎。」
她聽到了太子妃的那句話——「往後都不能了」。
太子妃知道顧承江要幹什麼。
果然,太子妃聽這句話后臉色變了變,心虛地扯了扯嘴角。
白溱安沒有注意到這些,對著林司月道:「我猜三弟那性子肯定坐不住,說不定這聖旨一下他就跑到宮裡,求父皇把他一帶捎上。」
林司月掩嘴一笑,道:「這倒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回頭我得讓他改改這急性子。」她頓了頓,用手掩嘴,悄聲道:「茶喝多了突然內急,我先失陪一下。」太子妃沒有多想,叫上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頭給林司月帶路。
林司月跟著小丫頭身後走,仔細聽著遠處的腳步聲。
她並非是因為內急,而是她聽到了顧承江回來的腳步聲。
耗了這麼久,總算讓她等到了。
她聽到腳步聲飛快地朝著內院走去,似乎是進了個房間,門關上了。
她正要聽裡面的動靜,被小丫頭叫住:「安王妃,到了。」林司月點點頭,走了進去,東宮的一切都很豪華,就連茅房的裝潢也是氣派,從外面看根本不知道這是茅房。
她在裡面屏息凝神,仔細聽著顧承江的動靜,可是東宮太大,加之這裡離那個房間還是有一定距離,她聽的不是很清楚,只能隱約間聽到顧承江說:「……寺……兵……」她不敢多待,沒聽多少就從茅房裡出來了。
小丫頭帶著她走回去,她仍在聽著顧承江的話,突然行至長廊一處,她驚覺能聽得異常清晰,於是她故意停住對前面的小丫頭說:「唉!我的鐲子怎麼不見了?剛才還在的啊!」
小丫頭一聽,心裡也開始著急,連忙道:「王妃莫急,奴才給你找找。」說罷她蹲著身四下找著,林司月也蹲著身假裝找鐲子。
她聽見顧承江在與一人說這話,那個人說:「……對計劃不利。」
顧承江卻道:「依本宮之見,正合我意。」
「殿下為何這麼說?」
「一萬大軍就在那裡,他這是自投羅網。」顧承江說,「原本本宮還擔心在宮宴眾目睽睽之下會引人不滿,如今這道聖旨倒是給了本宮名正言順的機會。」
「還是按原計劃進行嗎?」
「嗯。」顧承江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顧承楓不算威脅,不必就此擊殺,母后更不是。」
「屬下明白。」
……
聽完這對話的林司月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她馬上回神,悄悄把手中的鐲子取下扔在地上,驚叫一聲:「呀!找著了找著了!在這兒呢!」
小丫頭問訊趕來,見林司月已經拾起鐲子戴在自己手上了,她沒有多想,對林司月說道:「找著了就好,可嚇著奴才了。」
「快些走吧,莫讓嫂嫂們等急了。」林司月道。小丫頭點點頭,帶著林司月離開了。
回到安王府已到晚膳的時辰了,林司月抬眸與顧承熙對視一眼,借著晚膳后給他送點心之名來到了書房。
這是她第一次踏入這個地方,上一次關注到這裡還是因為她無意聽到了顧承熙和蒲朝的對話。書房內陳設倒是簡單,一張檀木桌上擺著筆墨紙硯,後面是幾個書架,上面擺放著許多書籍。
見到來人,顧承熙沒有太驚訝,他在信上寫下最後一筆,抬頭看向林司月,笑道∶「看來是個不好的消息,王妃臉色不大好啊。」
林司月走上前,瞄了眼信上的內容,對顧承熙道∶「想聽什麼?」
顧承熙挑眉,道∶「王妃收穫不小。」他問,「人數。」
「一萬大軍。」林司月答道,略顯得意,「王爺猜錯了。」
顧承熙倒也不惱,看著她眼底笑意更濃∶「還有什麼?」
林司月收心,正色道∶「你說巧不巧,那一萬大軍正好在護國寺。」她頓了頓,「他想來個瓮中捉鱉。」
「中秋宴上他這皇位來得不正當,若只在護國寺,倒遂了他的意。」顧承熙垂眸,「父皇為何這麼做?」
「你也想到了對嗎?」林司月激動得突然湊近,雙手撐在檀木桌上,「李少將說父皇這幾日對皇宮安危格外重視,說明他是對這『流言』上心的,若是直接取消了晚宴我們也不會說什麼,可他偏偏選擇在那天去護國寺為民祈福,還帶上了太子。」她放低聲量,「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顧承熙先是被她這舉動愣了一下,隨即立馬反應過來,也把頭湊過去,低聲說∶「有兩種可能∶一是此乃父皇的計策,他早就查清事實,這麼做是想引蛇出洞,來個人贓並獲;二是父皇身邊有太子的人,在父皇決定取消晚宴時提議去護國寺。我的人只對父皇說不宜設宴,並沒有說過祈福。」
「可不管是哪一個,太子都會起兵。」林司月腦子裡全是今天聽到的秘密,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挨得有多近,「如果是第一種倒不必擔心,可如果是第二種……」她抬眸看了一眼顧承熙,隨後垂下眼帘,「御林軍不會全體隨行,父皇也不會帶上上千人,加上李少將的那一百人,這加起來就算削去太子一半兵力也不足以對抗。」她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心中逐漸不安。
大手突然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讓她感到一股暖意,她抬眸對上男人的雙眼,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顧承熙輕拍她的手背,對她道:「父皇不是會聽信讒言的人,此次祈福於他這位一國之君而言事關重大,他雖不會讓御林軍全體同行,但至少會帶上三成的兵馬;李少將雖只有百人,可個個身經百戰,驍勇無比,能以一敵十。」他的眼神溫柔似水,眼裡只剩林司月,「這場仗,我們能打贏。」他再一次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安撫。
林司月陷入他柔情似水的眼神里,她微微垂眸,盯上了他剛閉上的唇,猛然間,記憶打開,馬車上曖昧的一幕瞬間如利劍般刺入她的腦子——她記起了那瓣唇的味道。
霎時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方才的焦慮被一掃而空,讓她一時間不知如何面對。
她眨眨眼,才發覺他們離得很近,近到下一秒可以親上,她立馬後退,手從男人溫熱的掌心裡抽出,站得筆直。
掌心的溫度突然消失,顧承熙內心忽升起一絲失落。
「還有兩個事。」林司月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對他說道,「一是太子妃知道太子的計劃;二是……」
她突然沒了聲音,顧承熙望著她,見她始終不敢看自己,他問:「是什麼?」
他看見林司月似乎在做掙扎,但只一會兒后,她抬起頭,眼神卻飄忽不定,她說:「二是有人要害瑾王,王爺最好快些找出那個人。」她沒記錯的話,顧承皓要開始動手了。
「你說的是戶部侍郎姚實?」顧承熙說道。林司月聽到這個名字抬眼看向他,正要開口詢問,顧承熙馬上給她解答了:「還記得你在董家村中的毒嗎?」見林司月微微皺眉,他說道,「那是北祁用來懲治囚犯的毒藥,南鼎絕對不會有的。我順著這條線索找下去,發現北祁在二十年前派了間諜潛入我國,而這個間諜在經過二十年的隱秘后,現在在朝堂為官。」
「是姚實?」林司月驚呼,她沒想到還有這層線索。
顧承熙搖搖頭:「不止。」他看著林司月逐漸凝重的表情,說道:「他只是一枚棋子,在他背後還有個更大的危險,只是我暫且動不了他。」
「動不了他」,說明顧承熙已經知道是誰了,只是這個人位高權重,顧承熙動不了他。
位高權重的而顧承熙動不了的,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林司月心裡有了答案,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只是疑惑地看著顧承熙。
顧承熙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她。
林司月對上他的眼睛,腦海里又出現了馬車上的那一幕,感覺更加清晰了。她忙垂下眼眸,對顧承熙說道:「妾身說完了,先回去了。」說罷她幾乎是逃著出了書房。
顧承熙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頭微微一笑,手指撫上嘴唇,那曖昧鮮活的一幕映入腦海,他又是一笑,只是笑得更加溫柔,更惹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