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郭曦師李游赴宴,笑語中宴會結束
只見在門口站著一個人,春日太陽將他的身影照得在地上映出一道狹長的影子。
他頭髮同郭懿一般被歲月染上了風霜,隨意地披散在肩上,不紮起來,也不束冠。
花白的鬍子亂糟糟地連在一起,顯得十分不修邊幅。
儘管外表有些邋遢,但其眼中依舊閃著睿智的光芒,嘴角掛起一抹笑意,加上高聳立體的鼻子,倒多了幾分瀟洒飄逸之感。
郭曦遠遠望著他,喊道:「先生!」
說著,便從席上站起來,似乎想起身迎接,但來者只是一個眼神過來,郭曦便有乖乖坐下了。
郭懿似乎毫不在意,看著他,臉上似乎出現了驚喜之色,道:「順實,真貴客也,過來坐。」
說著,他便招呼侍女再上菜,同時招手,想要讓李游上座。
李游,字順實,當今人稱天下第一書法大家,筆跡俊秀飄逸,恍若書聖王羲之再生。
文章亦是一絕,善寫以鋪陳排比為主的賦,風格豪放霸氣。
世人謂之:「古有李太白,今有李順實。天下奇才,盡出李家。」
其餘繪畫樂器,百般技藝,樣樣精通。
可惜,就這麼一個堪稱古往今來少有的文學界全才,在政壇上並不理想。可謂是艱難坎坷。
考中進士之後,做了翰林,熬了六年資歷之後,總算是做了御史。
他直言敢諫,可惜未遇明主,被一貶再貶。最終因為得罪權貴,被貶為了庶民。
但還好,他有老朋友郭懿,在他最危難的時候幫他度過難關。
此後,郭懿受到重用,最終做到了內閣首輔的職位。
可就在郭懿身居高位之時,李游拒絕了郭懿想要提拔他的想法。
只因他看清了官場這大染缸的本質,不屑與官場這些虛偽之人同流合污,便在之後從未踏入官場一步。
之後郭懿請他做郭曦的老師,教給他書法、繪畫、文章。
因為郭懿常年忙於政務,認真勤懇地做好本職工作,沒有時間去教導兒子。
在老朋友的請求之下,李游答應了。從此之後,便成為了郭曦的老師,傾囊相授,最終使郭曦十九歲便高中進士,雁塔題名。
因為李游和郭懿的關係非常親近,所以不必提前通報,便可來到忠公府。
話說回來,李游聽到郭懿的話,搖了搖頭,笑道:「余來此,便多有叨擾,再吃飯便更是有失禮數了。余自備飯菜了,不敢有勞承佑兄也。」
說著,便隨便找了個椅子,自顧自地坐在了下座。
在李游轉身的時候,郭曦才看到他背後還背著一個酒葫蘆,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
李游坐下之後,便從懷中摸出了幾個饅頭,從背後解下酒葫蘆,打開蓋子舉起便是一口灌進去。
咕咚咕咚,他猛喝了幾大口。濁酒順著嘴角與下巴流下,瞬間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衫。
不過他毫不在意,喝完之後拿起饅頭一口咬下去,一邊嚼,一邊又拿起酒葫蘆,一口灌入。
咕咚咕咚。
郭懿見他這般動作,絲毫不以為奇,顯然是司空見慣。也並未出言制止,只是面帶微笑地望著他。
過了一會,李游開口道:「鴻飛,受的傷如今如何了?」
郭曦恭敬地回答道:「已無大礙,只需靜養便可,有勞先生挂念。」
李游感嘆地說道:「忠心報國,一腔熱血,真真不負當年之高遠志向也。」
說到這裡,郭曦便想起了當年的場景。
那是一個冬天,門外雪花迎風飛舞,四散飄落。郭曦年僅十歲,正恭恭敬敬地聽著李游的講授。
講著講著,李游便說道了國家大事。論起時事,李游不禁為之痛惜。
錢家當政,大肆拉攏勢力,擴張黨羽,壟斷朝政,一家獨大。
時人皆言:「非錢家之黨人,不可入仕。」
錢家弄權,政治黑暗,貪污受賄,橫行無忌。欺行霸市,欺壓百姓。
縱然是豪邁洒脫如李游,也在為國家擔憂,不知前途命運如何。
他嘆了一口氣,問郭曦道:「鴻飛,何為汝之志向?」
郭曦歪著小腦袋看著先生,想了一會,堅定地回答道:
「救萬民於水火,解社稷於倒懸。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匡江山於危難,報祖國於有生!」
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語過後,郭曦看著李游的眼睛,緩緩道:「此,便為余之志也!」
李游聽完此言,頓時撫掌大笑,道:「鴻飛,汝志向如此遠大,未來,必不可限量也!」
就在李游為郭曦的回答而精神一震之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俯身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希望,你不要成為你父親……哎!」
說道這裡,他就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轉移開了話題,繼續教郭曦練字。
思緒飄回腦海,郭曦靦腆地笑了笑,說道:「有志向才有目標嘛。嘿嘿。」
郭懿看著他倆說話,這席上五個人,都看著郭曦。這場宴會,就是為他辦得嘛。
郭曦突然想起個事來,問郭懿道:「父親,東街一號的房子是誰的?在哪裡?」
之前郭曦與家人通書信,只是談論輕鬆愉快的事,並未談及皇上所給的封賞,所以郭懿才不清楚,問過郭曦被加封何等官職。
郭懿思考瞬間,便道:「乃是前北安王府,北安王遷出京城之後,此宅便空閑了下來。你若是想去,為父派人帶你去。不過,曦兒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來了。」
郭曦笑道:「皇上將此宅封賞給余了。還有黃金千兩,美女五十呢。」
郭懿捋了捋鬍子,笑道:「看來曦兒是有錢了,不用再向為父要了。」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之前郭曦月月花費甚多,正五品文官掙得那些錢還不夠他花得呢,只得跟父親要錢花。
這下好了,怕是以後都沒理由要錢了。
郭曦之看到了郭曦眼中的盈盈笑意,卻未見其中加深的憂慮。
郭懿此時又想起之前的彙報,郭曦的太子冼馬職位在受封征北將軍之後,竟然依舊保留著。
朝廷官員,不可能同時兼任武官和文官。被封了更高級武官之後,文官一般是被默認撤職了。
而這次,郭曦竟然同時兼任武官和文官,這真是古往今來前所未有之事。
肯定不可能是管這方面的官員疏忽了,這種大事,違反常規。
而且,這些人,可都屬於他吏部的官員。能指使這些人的,一定是皇上。
現在郭曦的太子冼馬職位還在,就意味著他們郭家和太子還綁在了一起。
皇上這麼做的目的,郭懿心裡門清得很。皇上精明,他郭懿也不傻。太子,郭家,哼!
在說說笑笑中,這場宴會結束了。現場氣氛輕鬆,郭曦興高采烈,而郭懿卻內心沉重。
皇上,針對他們家的行動,可能很快就要展開了。到時候,風雲激蕩,定是腥風血雨。不知旦夕禍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