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梅庄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綠竹巷內琴音裊裊。陸離還是選擇坐了下來,沒什麼特殊的原因,只因為彈琴的女子,的確很潤。在如此私密的環境下,很難有男人能夠拒絕一位美女的邀請。更何況,那女子真的很美。她的坐姿很微妙,雙手撫琴之時脖頸微微前傾,與背部一起組成曼妙的曲線。她眼眸低垂,身上的衣裙素雅,可偏偏媚眼如絲,引人遐想,讓陸離不由得想起姐姐の衣裙。她沒有做出任何勾人的動作,可任何一個動作都是天生的媚態。若是被這樣的一個女子勾引,任何男人都會將自己的衝動怪於月亮惹的禍。陸離的腦海里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在這個世界獲得了成長,那麼自己回到天玄大陸后還是不是少年?「陸公子,此曲可入君耳?」對面的女子嬌聲問道。她的聲音略帶慵懶的嬌媚,但聲線卻有些低沉和沙啞,如同小貓撓痒痒一樣落在陸離的耳上。有種聲控主播的味道。「好聽。」他說的琴音。陸離笑道:「在下不通音律,說不出專業的評語,唯一能真心誇讚的詞語,也只有好聽二字。」陸離腦海中的遐想隨著琴音落幕,他清醒的知道,此人應該是綠竹巷中的任盈盈——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女兒。陸離背後的長劍已經解下,放在了椅子旁隨手可以拿到的位置。既然猜到對方是任盈盈,那麼陸離沒有理由不會防備。畢竟自己在前不久,還殺了日月神教的童百熊。算來,應該是這位任小姐的童叔叔。任盈盈道:「陸公子是個真人,若是說一些繞樑三日的奉承話,反而假了。」聽過琴音,飲過美酒,眼前的任盈盈顯然是只給看不準碰的,陸離便沒有了繼續撩撥的心思。所以他決定一步到位。「任小姐知道我是華山弟子,恰巧,我也知道任小姐是任我行的女兒。」「所謂正邪不兩立,任小姐此番邀請,所為何事?」對面的任盈盈一驚,顯然猜不到陸離是如何知曉她的身份,但很快她便冷靜下來。「陸公子此言差矣,其實有時候正也不是正,邪也不是邪。」「陸公子殺了嵩山派的六位太保,而只殺了我們神教的一位長老。這樣算起來,似乎陸公子與我們更近,與嵩山派更遠,不是么?」「只是不知,陸公子此次下山又是為了殺誰?」任盈盈眼波流動,隨著月色清風看向陸離。陸離對此視而不見,淡淡的道:「不為殺誰,只為拜劍。先登四岳,再會東方。」此言一出,饒是任盈盈也驚得說不出話來。而躲在暗處的綠竹翁與向問天,心中更是警鈴大作。溫和如君子一樣坐在綠竹巷之中的陸離,在這一刻如同一柄銳利的劍,要不講道理的插入江湖,把這做江湖攪亂。他不是善良,也不是邪惡,也並非中立。他已經用某種形式從華山派脫離,變為一種混沌的狀態。這樣的人心地不錯,認同美德與公理,可是不願受到笑傲江湖的任何束縛,只有自己心中的一套標準。任盈盈知道,這樣的人,很危險。但同時,他也很強。強到可以救出自己的父親——任我行!想到這裡,
任盈盈開口道:「陸公子既然要拜劍,我倒是知道一個去處,那裡有五位隱世高手,任何一人都不會弱於五嶽掌門。」陸離的嘴角泛起笑意,明知故問道:「何處?」「杭州,梅庄。」任盈盈道:「只不過這些高手都很古怪,那就是他們絕不會與人動手。」「我將劍架在他們脖子上也不行?」「或許可以,但這樣的比試,一定很無趣。」任盈盈嘆了口氣,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惋惜。陸離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強扭的瓜確實不會很甜,只能解渴。「但若是用他們痴迷的東西交換,他們一定會樂於比試。這四人痴迷琴棋書畫,而恰巧我的一位朋友就有棋、書、畫這三樣。」「真是無巧不成書,我身上也有一份神奇的曲譜。」任盈盈與陸離一起笑了起來。這天下間的事情果然是很巧,可是一切的巧合,又都是精心安排的必然。陸離緩緩起身,朗聲道:「今日聽聞任小姐的琴音,又尋到了一處拜劍的所在,當真是喜不自勝。」「在下也有一劍,送給任小姐。」陸離走遠三步,然後長劍出鞘一指距離。霎時間,劍音鳴響直透人心腑。「明日,陸某再來此處,與任小姐的朋友前往梅庄!」劍鳴之音緩緩消散,陸離已然不見蹤影。直到陸離走遠,才有兩人從竹影出走出,正是綠竹翁與向問天。「聖姑,這陸離心思通透,恐怕已經猜到了我們此行的目的。」「無妨,只要他願意出手就行。」「可是屬下擔心,他會失控。」說罷,綠竹翁指了指周圍的綠竹。三人看去,只見周圍竹葉根根直立,鋒銳如劍,盡數倒向剛才陸離所站的位置,似臣民向他們的王跪拜一般。出鞘一指,其劍鳴之音,竟引這一巷竹葉朝拜!……杭州,梅庄。陸離與向問天叩響了大門。不多時,大門緩緩打開,走出兩個家丁打扮的老人。左手一人腰間懸劍,乃是『一字電劍』丁堅;另一人外號『五路神』施令威。從這二人的站姿與走動就能看出,他們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只是年歲與陸離相差太大,不在一個時代。「二位光臨敝庄,有何貴幹?」「在下陸離,來此拜劍。」丁堅與施令威聞言,臉色一沉。前者拱手道:「公子請回,此處是梅庄,不是拜劍山莊。」說罷,便要關門逐客。一旁的向問天趕忙笑道:「二位且慢,我等前來貴庄,拜劍只是其一,還有四件寶貝想請四位莊主鑒賞一二。」「分別是,范寬的《溪山行旅圖》、張旭的《率意貼》、劉仲甫的《嘔血譜》,以及傳世曲譜《笑傲江湖》,都是真跡,想來四位莊主不會拒絕。」他說四件東西的時候,故意說的極大聲,即便是莊子里的人也一定聽得清清楚楚。果然,下一刻便有三人走了出來。其中一人長髯及胸,手中拿著一直酒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是四莊主丹青生。身旁一人衣衫上都是墨跡,他生的矮矮胖胖甚是可愛,但頭頂禿得油光滑亮,一根頭髮也無,右手提著一枝大筆竟與他身高一樣長,三莊主禿筆翁。另外一個黑衣老者極高極瘦,明明眉清目秀,但臉色泛白,似乎是一具殭屍模樣,是二莊主黑白子。「誰說的有《溪山行旅圖》真跡?!」「嘿嘿,你若是拿冒牌的書法冒充,嘿嘿……」「《嘔血譜》不過是傳言罷了,世上怎會有?你們還是趕緊離去,莫要在此逗留。」只見三人態度不一,但無一例外,他們的眼神都看著向問天,再也挪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