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逢

第一章:重逢

永乾十一年,仲春。

京郊杏花開敗,翁軼的運氣也到了頭。

翁軼拉開馬車的車簾,視線還未落到車外。寒光一閃,一柄長劍攔在了車簾外。

那出鞘劍的劍刃帶了風,撲在翁軼臉上。

「別耍什麼花招。」

劍風挺大,陸行霈用的力氣不小。

翁軼往車內縮了縮,陸行霈騎著馬,翁軼只從劍的縫隙中看到了他的上半身。

「我哪兒敢啊……」

「呵,你膽子可不小,別太謙虛了。」

這人說話怎麼陰陽怪氣的。翁軼這個小身板怎麼可能在陸行霈跟他的三個手下眼皮底下逃走,她覺得陸行霈有點多慮。

翁軼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幅身軀,短手短腳,確實不太方便。

「你要帶我去哪裡?」

「宜王府。」

那人言簡意賅,不做一絲解釋。

「哦……」

問完這句話翁軼就不再說話了,她還是不明白陸行霈的態度。前世殺了他的人就在眼前,他竟然還不動手……

路程將半,陸行霈遞給翁軼一個水袋。

「喝。」

你喝嗎?翁軼不太敢喝,她還沒活夠。

「我……等會兒喝。」翁軼雙手捧著這個水袋,手心儘是細細密密的汗。

「這麼怕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馬車就已經停了,陸行霈也歇了身下的馬,彎腰拉開車簾,看著車內的翁軼。

「哈~你之前不是很不怕死嘛。」

陸行霈此人除了心計外最出名的就是瘋病和這張臉了。

永乾十一年,陸行霈正值少年,就連翁軼這種不貪戀顏色的也被他恍了眼。

陸行霈為了嘲諷翁軼掛了一絲笑,眼未達眼底,已足夠蠱惑人心。

翁軼縮著身子,還捧著那袋水,她如今年歲小,衣衫也單薄,看起來怪可憐的。

「也是,你現在手這麼短,也拿不起劍,更不可能一劍就捅穿自己跟我的心。」

竟然該死的說中了。

翁軼當時的確一劍捅死了自己跟陸行霈,可她如今也的確不具備這個條件。

「嗯,這……你這都想起來了,為什麼不幹脆殺了我。」

翁軼抬眼正視陸行霈,她眼尾泛著紅,像是期他憐愛,哄他心軟。

陸行霈突然就沒了繼續捉弄她的心思,似認命般,他嘆了口氣。然後低聲道:「翁軼,仔細想想,你做鬼那十年,究竟跟在什麼東西身邊。」

翁軼震驚了,這是可以說的嗎。

「一隻狐狸,怎麼了——那狐狸是你!」

翁軼猛然驚醒,她成鬼后第一次睜眼就見到了一隻剛出生的狐狸幼崽。當時她為了贖罪對這隻狐狸極盡照顧……

翁軼瞪大雙眼,看了看眼前人,好傢夥,竟然是你小子?!!

陸行霈接著說,「我不殺你……」至於要怎麼對她,陸行霈還沒想好。

「……你就先給我乖乖呆著。」

翁軼心裡有點累,不太想說話了。

居然是那隻狐狸,竟然是那隻狐狸,怎麼會是那隻狐狸?!

她可是把它當親兒子養來著,翁軼又看了看陸行霈,有點崩潰。

殺死的仇人變成狐狸后被她當成兒子養了十年,現在跟她一起重生了……

陸行霈還死死地盯著她看,似乎是想聽她說點什麼。翁軼心裡亂的厲害,隨口應付道:「哈哈哈~這不就巧了嘛……」

言盡於此,氣氛更尷尬了。

「哼。」眼前的小人兒還是縮成一團,陸行霈有些受不了,「你就不能好好坐著嗎!」非要這樣惹他心軟……

陸行霈語氣有些沖,翁軼突然想起這個人身上是沾點病的。

「好好好,我這就坐好。」

翁軼不敢耽擱,立馬挺直了身子。他瘋他有理,翁軼不得不為自己的小命考慮。

陸行霈點了點頭,神色稍霽,無意間又顯露了風光。

怪…怪好看的……

翁軼不由自主地想。

「還捧著水幹嘛,還不快喝!你以為現在停下來做什麼?!還不是在等你喝水!」

陸行霈怒斥發獃的翁軼。

陸行霈的吸引力在他開口說話的那一刻起突然消失。絕世公子隱匿了身姿,留給翁軼的,是一隻咆哮的惡龍。

「喝喝喝,我這就喝……」

翁軼怕這龍噴火,趕忙擰開水壺,『噸噸噸』,給自己灌了幾口水。

翁軼以為自己的折磨將會告一段落,沒想到又迎來了陸行霈嫌棄的目光。

「你……」

翁軼:???

陸行霈欲言又止,她現在還小,這種規矩以後再學吧。

「走吧。」

陸行霈招呼隨從。

車簾被合上,馬車重新啟動。翁軼的心跳也隨著馬車碾地『咚咚咚』的聲音逐漸平緩。

不管怎樣,陸行霈不會殺她。嗯……可能、大概、也許只是暫時的。翁軼不可能把命交到陸行霈這個瘋子手中,她必須要找機會逃走!

然而,這一路竟都是偏幽僻靜之路,根本沒遇到幾個行人。翁軼猛然想起,陸行霈這廝因為不受寵,被賜的宅抵在京城偏僻之地……

以後再找機會吧,沒有人群的掩飾,翁軼逃脫的機率為零。

「怎麼?沒機會逃走,你很失望。」

馬車又停了,這一次是因為到了宜王府。

翁軼心中暗罵陸行霈敏銳的目光,面上打著哈哈,「怎麼會呢。」

「最好不是,下車吧。」

翁軼其實早就到了車口,她抬頭看了看陸行霈,想讓他猜猜自己為什麼不下去。

陸行霈的視線下沉到翁軼在空中不停晃動的兩條小短腿上。垂落的腿距地面一米多,很明顯,她下不來。

「麻煩。」陸行霈一邊說著一邊用一隻手薅著翁軼的衣領將提溜了下來。

翁軼揉著被衣領膈著的喉嚨跟陸行霈道了句謝。

聲音有些奇怪,陸行霈側目看了看她,發現她白嫩的脖頸上多了道紅痕。

「嬌氣。」

不過就提溜了幾秒而已。

翁軼聽到這句話也當沒聽見,三十六計,忍為上計。

此時已近正午,陸行霈招呼個丫鬟帶著她去洗手,然後又將他帶到了陸行霈身邊。

陸行霈面前一桌好菜,吃的正歡。

「愣著幹嘛。」

翁軼後知後覺,這是讓她上桌吃飯。

可飯桌旁只有陸行霈身邊的一個凳子,翁軼不想挨著他。

「不敢,草民怎敢與宜王殿下——」

「別裝了。」

「……哦。」翁軼被他拆穿也不尷尬,雙手一撐坐上略高的凳子,筷子一提就開吃,一點都不客氣。

要不是手短限制了她的發揮,翁軼手中的筷子怕是要伸進陸行霈面前的菜里。翁擇校

來都來了,尷都尬了,不吃回本怎麼行。

「怎麼,朱丞相府中短了你的吃喝不成?」

翁軼懶得回答他,決定用行動告訴他答案。

「呵……」

翁軼父母是當朝左相朱翟的下部,永乾九年,翁父死在任上,翁母隨翁父而去。朱翟為了彰顯自己的高風亮節,便收養了翁軼這個孤女。

名為義女,視若己出?當然不可能。翁軼只是那幾個朱家小姐的玩伴,跟家奴比差不了多少。

只這點恩德,前世的翁軼甚至甘願做了朱翟棋盤中的棋子,選擇跟她眼前的這位同歸於盡。

陸行霈平靜地說,「我們還挺般配的,我陰溝里翻了船,你識人不清。」翁軼那麼簡單就殺了陸行霈,並不是因為她的劍術有多高超……

翁軼聽了這話,再也吃不下了,「說這種話幹嘛。」不要亂用詞啊。

「說不得嗎?」

還不等翁軼反應,他就又說,「你現在在我手裡,我說什麼你都得聽著!」

翁軼漫不經心地點頭,她又不聾,就算是不想聽也得聽啊……

「朱翟怎麼會放你離開?」陸行霈本來打算親自向朱翟要人,沒想到,一個不留神,差點就讓翁軼逃走了。

翁軼想了想決定長話短說,「我現在沒有什麼好被利用的,還有,我叔父還活著。」

陸行霈點頭,「的確,你現在不僅身量小,腦子也不靈光。」

還沒等翁軼發火,他就又說,「你叔父是翁擇校吧,他不是快死了嗎。想不想讓我救他?」

他語氣中帶著蠱惑。

翁軼乾脆地拒絕,「不用你,我自己會救。」

陸行霈皺眉,「你給他寫了信,可他就算知道了,也是步步兇險。我手下有人正在嶺南,或許能給他添些生機。」

「不用,只要你放我離開,我在他身邊,一切自能迎刃而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

翁軼不理解這個突然發笑的人。

「笑你啊,翁軼,你現在可不是什麼翁大人。如今這天下可沒你想的太平,恐怕到不了嶺南,你就要死在馬賊手中。」陸行霈語氣中的嘲諷快要溢出來。

「呵呵。」翁軼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您多慮了。」

陸行霈說的這話,嚇唬的意味更重。

陸行霈自顧自開始總結,「總之,你就先呆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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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反派同歸於盡后我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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