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方良輝果然遲到了，其他人則陸續來到了辦公室。盧淮早上起床腦袋暈乎乎的，鬧鐘響了之後硬是磨蹭了十幾分鐘才起來洗漱，出了門又花了點時間等公交車，所以她今天遲到了五分鐘。

盧淮現在不怎麼在意上班準不準時，因為公司的打卡機到現在為止都沒有錄入她的指紋，老闆不提她也不會開口，而且其他人一周之內都會有兩三天遲到，大家都不是很在意考勤，看來，這個公司的規章制度真的只是擺出來看看而已。

一大早所有人都在抱怨頭暈想睡，沒有幹活的勁，盧淮手上沒有別的安排就趴在桌子上，當然她不敢睡覺，微信還是要隨時看一看，以防老闆又突然有什麼事或者來個電話會議。

方良輝是下午來的公司，沒有了昨天醉酒的窘態，頭髮衣服收拾得乾乾淨淨，甚至連黑眼圈都沒有。盧淮想起昨晚他失態地抱著自己，看到他覺得不自在起來，聽說有的人喝醉酒之後會忘記自己做過的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屬於這一種的。

方良輝走到盧淮的位置，剛巧她起來看微信，餘光突然瞥到方良輝的身影她越來越近，她手握著滑鼠亂點兩下試圖掩飾她的尷尬。

「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家，不好意思啊喝多了神智不清楚。」方良輝揉搓著手裡的保溫杯，略帶歉意地說道。

「啊，沒事，都是順路。」盧淮瞄了他一眼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我真的是沒意識了不是故意佔你便宜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方良輝湊近盧淮降低音量，盧淮聞到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道混合著淡淡的酒味，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這話說的有點曖昧。

不過她現在腦子裡的第一反應卻是方良輝居然沒忘記昨晚發生的事。

「我知道。」盧淮勉強地笑了笑，「我也見過別人喝醉的樣子，比你還瘋，放心我不會在意的。」

得虧他是真的喝醉了，不然按照他昨晚的舉動，盧淮不罵他性騷擾才怪。

「我在美團訂了咖啡，要喝嗎？」

這句話不是問盧淮一個人，而是對著辦公室所有人，一聽到有咖啡，原本精神萎靡的其他人一下子就被激醒了紛紛從枕著的胳膊里抬起頭，歡快地喊道:「我要我要！」

方良輝數了數要喝的人，然後問盧淮:「你喝嗎？」

「當然。」不來點咖啡她怎麼熬到下班，況且老闆今天還沒出聲，誰知道她又想讓他們做什麼。

「我下單了，請你們喝的，我有優惠券，不用的話今天就過期了。」

「哇！謝啦方老師！」大家也沒客氣接受了他的好意。

在這個小地段當然不會有什麼星巴克了，方良輝訂的是奶茶店的咖啡，雖然不知道正不正宗，但是喝下去心理作用也好，起碼真的沒覺得有多困了。

盧淮終於熬到了下班，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老闆的人影，估計酒還沒醒，大家雖然又累又困，不過老闆不在還是愉快的一天。

下班的時候方良輝說要送盧淮回去，算是謝謝她照顧他，其實那算不上什麼照顧，盧淮讓他不用那麼客氣，但是方良輝非要還她這個人情她也不好說什麼。

方良輝的車還在昨天吃飯的地方的停車場，算上一夜再加上今天一整個白天，停車費估計不便宜。

上了車之後那股讓她暈車的味道又沖入她的鼻腔，怎麼忘了這點呢？她暈車啊，這車今天都沒有噴什麼清新劑還悶了那麼久，車內的味道在盧淮看來非常難聞，明明很短的一段路對盧淮來說卻是非人折磨，真不知道方良輝是不是故意的。

到了盧淮家樓下，她迫不及待地想下車，但是方良輝沒有按可以開車門的按鈕。

「到了，我先回去了。」不想待在車裡一秒的盧淮連謝謝都忘記說了。

「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

「什麼？」難道又是老闆有什麼騷操作要注意？

「孝陽沒跟你說嗎？」

「啊？」盧淮一頭霧水，昨晚到現在她一直都不在狀態所以就沒聯繫過張孝陽。

「孝陽辭職了啊。」

「辭職了？！」盧淮心裡一驚，為什麼她沒有聽張孝陽提過辭職的打算，但想了想她是張孝陽什麼人，憑什麼管人家那麼多，又不是情侶什麼事都要報備，想到這盧淮就覺得一陣失落。

「什麼時候辭職的？」

「昨天吧，今天他還和我聊了聊，說要重新找工作搬家。」

「搬家？」盧淮隱隱有些期待，張孝陽會搬來和方良輝一起住嗎？這樣他們不是離得很近。

方良輝解開安全帶轉身看著盧淮，似乎看出了她心裡想什麼，和方良輝眼神對上的盧淮心虛地垂下眼眸。

「他可能又要去廣東了。」

盧淮眼前一黑，方良輝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情緒，但她似乎聽出了一絲嘲諷的味道。

他要去廣東了？張孝陽要去廣東了？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完全沒有任何預兆，前不久他們還在互相聊公司的八卦，這一下讓盧淮手足無措起來，張孝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

看到盧淮呆愣的樣子，方良輝緩了幾分鐘才繼續說道:「他說南寧沒什麼好工作，賺不了多少，還是打算去有更多工作的地方。」

盧淮不說話，她在想該怎麼問張孝陽，以朋友的口吻該如何開口，張孝陽會不會因為她的懇求而留下來，但仔細想想，她沒理由勸他留下來，而且他留下來以後沒有任何發展的話，那她不就成罪人了。

在這裡胡思亂想沒有用，她給張孝陽發了消息，問他是什麼時候辭職的，方良輝轉過身去靠在椅子上，看著後視鏡里的盧淮。車內安靜得嚇人，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直到盧淮的腳踝被空調吹冷了才反應過來，她向方良輝道謝告別，開了車門直接回家。

張孝陽回復得很快，他說找時間再聊，看到這個消息盧淮有點失望，她以為張孝陽會噼里啪啦跟她解釋一通，已經辭職了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忙著收拾行李還是忙著找工作？

盧淮心裡難受得很，沒想到她和張孝陽的關係會這麼潦草地收場，她還幻想過未來某一天，兩人把話說開，到時候他們的關係會比普通朋友好一點，再過一段時間真正穩定下來了感情會更進一步。

盧淮一直覺得他們還年輕，有大把時間培養感情，竟忘了正是因為年輕，所以不得不去考慮前程，或許是悲觀主義作祟，她不認為張孝陽會因為她的情緒留下來，她也不願阻擋張孝陽的腳步。

盧淮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看著微信上的消息忍不住回了一句:有空聊聊嗎？她躺在床上，手摳著身下的涼席，雙眼盯著轉動的電風扇。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次看手機的時候，張孝陽已經回復他了，他說今晚來盧淮這，他有話跟她說。

放下手機，盧淮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校園和社會，終究差得太遠，在學校，離別已經規定好了時間，再難過不舍也有了心理準備，而進入社會，似乎沒有時間考慮太多，你永遠不知道離別會在哪個時候。

張孝陽約她在附近超市的奶茶店，他幫她點好了一杯烤奶，他們坐在奶茶店外的小圓桌旁，周圍是超市促銷活動的叫賣和大人帶著小孩玩遊戲的歡笑聲。

夏天的夜晚吹過的暖風拂在臉上也吹不涼鬢角的汗，太陽剩下的熱氣悶得沒有力氣去感受耳邊的熱鬧，盧淮手捧著涼涼的飲品，對著張曉陽，忽然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