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去留

何家駿這一問，石大民倒有些尷尬了，按照計劃迂迴過來的戰車排應該是以陸思城的維克斯戰車為主導，步兵主要負責掩護。為了讓戰車的行動更加隱蔽一點，陸思城開著戰車一直在路邊的灌木里緩慢前進，沒曾想戰車剛剛嘎吱嘎吱開到山腳下，還沒開始爬坡，就不小心碾過了一處半埋在地里的大石頭，左邊履帶的懸挂出了些故障。

陸思城跳下戰車擺弄了好久，沒有工具實在是無能為力，只好讓石大民帶著兩個班步兵先行一步，繼續完成任務，自己帶一個班留下看守戰車，等待汽車連里的機械師帶著工具來修戰車。寶貴的機械師和維修工具自然不會跟著戰鬥兵一起行動，所以等機械師趕來，山頂的槍聲都變稀了。

不過戰車沒派上用場，也算是因禍得福，石大民這些步兵的隱蔽性更強，倒是沒費一槍一彈就摸上了山頭，搶在反攻的日軍撤回之前奪下了山頂陣地，如果戰車轟隆隆的開上山坡，鬼子會不會鑽出來打這場反衝鋒還不好說呢。

本應該跑得比步兵快的戰車卻最終拖了步兵的後腿，還好山頭拿下來了，不然光是貽誤戰機的罪責就夠陸思城喝一壺了，至於他會不會丟盡老臉都是輕的。

「戰車太長時間沒有參戰，出故障了，」石大民推了推頭盔的下沿，朝山下出發時躲避的那片樹叢指了指：「陸連長在等機械師帶工具過來修，我們步兵就先上來了。」

「就算沒有戰車，我們戰車排也能打！」石大民補充道。

「沒關係，山頭搶下來就行，我不用提腦袋見牛營副了，多虧了你們抄了鬼子後路，不然我們連的傷亡得往八十上加。」何家駿沒埋怨什麼，反倒開了個玩笑，又誇了戰車排一句，雖然他比石大民級別高，但畢竟全團就一個戰車排，是團長的寶貝，所以何家駿和石大民講話的時候也擺不出什麼長官的譜，乾脆當同級對待了。

「戰車能修好嗎？」誇完，何家駿隨口問了一句。

「能，戰車剛送來的時候還帶了一部分從其他戰車上拆下來的零件，正好有懸挂，陸連長說等機械師帶著工具過來，最多半小時就能修好。」石大民信心十足，點點頭示意何家駿不用擔心。

「那就好。」何家駿一邊回答，一邊朝北坡那邊瞅了一眼，卻有了驚人的發現：

「誒，石排長，你看那邊鬼子放棄的那些掩體，是不是藏炮的……」何家駿站在山頂戰壕里，伸手指向北坡山腳處由彎曲戰壕相連的四個並排的「幾」字形掩體，外圍都有沙包加固，甚至還有沒搭好的圓木裸露在外，那邊的戰壕寬度也比普通步兵戰壕要寬上一些，一直通到北坡上面，只是沒連到山頂。

目光順著那些戰壕延伸，還能看到北坡上好幾個挖掘到一半的大號掩體，外圍同樣堆滿了沙包。

「步兵炮用的？」石大民眯著眼睛觀察了一下，不太確定的說。

「不像，步兵炮用不了這麼大，你看那些坑兩邊延出去的部分，應該是專門放彈藥的，步兵炮那個小炮彈挖一個就夠了，我估計是山炮，大傢伙。」何家駿回答。

「要是炮營的兄弟在就好了，他們搞這玩意是專業的，一眼就能看出來。」石大民和何家駿都不是軍校科班出身，憑藉著以往作戰的經驗倒是能一眼判斷出山底下有日軍一個還沒建好的炮兵陣地，但具體哪種火炮才會用這樣的掩體的種類他倆都是兩眼一抹黑。

「迫炮連還在二營那邊呢，反正鬼子的炮已經跑了，何連長，咱們得分點人下去把掩體重新挖一下，把山頂和山下都打通，鬼子肯定不會讓四門大炮單獨出來亂跑，我估計他們的大部隊就在附近。」

何家駿點點頭，喊來正在打掃戰場的二排長，讓二排下去搜索一下鬼子的廢棄炮兵陣地，語氣還是有些遺憾：「我說狗日的小鬼子怎麼不要命了，還敢打反衝鋒，半天是給炮兵抵了命，要是我們再快幾分鐘，指不定還真能拿下他幾門炮。」

過了幾分鐘，二連長王富貴也爬上了山頂，和何家駿通了通氣，便帶著人去北坡那邊修工事了，北坡下面和中段的防禦交給二連，傷亡較大的一連則和戰車排合兵一處，一邊打掃南坡和山頂的戰場，一邊擴大山頂的戰壕掩體的規模，在小山上構成梯次防禦。

三連也佔據了略靠後的一處制高點，機槍一連和營部一起守在另外一個制高點上，三處高地組成了一個不太規則的小三角，倒是能夠兼顧到每個方向。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陸思誠開著修復的維克斯戰車也慢慢爬上了山頂，暫時停靠在山頭靠北邊一處較為平整的地上，十多個戰車排的步兵熱火朝天的給戰車也挖了一個兩米多寬，一米深的小型掩體，掩體兩頭都是緩坡，無論是前進還是倒車都能直接開出去，汽車連的機械師和陸思誠蹲在掩體里繼續研究起了戰車脆弱的懸挂。

一營拿下這個疑似日軍炮兵陣地的高地的時間是早晨6點15分，就在他們緊張加強工事的時候，橫坑浮橋邊的補充團團部終於和友軍取得了聯絡。只不過這次聯絡到的友軍並不是守在153號高地上的第57師169團，而是位於永安市南側的第58師173團。

剛一聯絡到173團，齊恆就收到了一個壞消息，永安市那邊的戰況比起169團更加慘烈，173團的1營，3營傷亡嚴重到已經沒有營連長能夠指揮作戰了，唯一還算完整的2營獨自頂著日軍一個大隊的猛攻，陣地岌岌可危，173團團長蔡仁傑自打前一晚就沒下過一線。

而且永安市前一天夜裡就已經徹底落入敵手，日軍的第18聯隊主力此時就在永安市裡，58師各部都是在永安市南側以及東側進行防守的，這就意味著已經北渡撈刀河的補充團整個側背都暴露給了永安市內的日軍。

此時，齊恆面臨著一個十分艱巨的抉擇：去還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