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冰武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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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冰武士
幾個不眠的日夜過後我終於又看見了他，穿一身破爛的衣服出現在積石城的石牆上。她的頭髮被剪斷，額頭上刻著血紅的圖紋，表示他的奴隸身份。他的腳上帶著重重的鐵鏈，頸上掛著個裝滿了石頭的簍子，可卻像只壁虎一樣趴在牆上，用那些石頭補牆上的縫隙。
即便是俘虜，禹山雪也是個標準的俘虜，幹得認真，一聲不吭。卓仁站在牆下看著他，手中的鞭子倒也無處下手。
那一天，天色陰暗，白色的，細小的雪花在黑色的積石城裡安靜地飄落。冷風吹過他單薄的衣衫，我看見那滿身的新傷，似乎都在輕微地抽搐。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好冷；我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生中所有的溫度，只剩他的身影，在我心的最軟處，反覆地觸動。
我在嘎朗王爺的營帳前等了三天。我任憑風雪在我身邊扑打，任憑那些吐蕃人異樣的眼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後來我支持不住，僵硬的雙腿，斷為兩截。
我跪了下來。
王爺終於肯見我了。
「放心吧。」他依舊是笑，「等到藏巴王把你要的藥材送來，我們會送你回去的。至於別的生意，我們可不想做。」
「我不是來買他的命的，」我搖了搖頭，「我是要送一條命給你。」
「誰的？」
「一個吐蕃人。」我冷冷地道。
當我告訴他那個關於西嶺雪山、揚州女人的故事的時候，王爺轉過身去，看著帳外的雪。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是，禹山雪並不想承認自己是吐蕃人。」過了良久，他才低聲沉吟道，「既然他不愛吐蕃，吐蕃又何必要他呢？」
「不管他承不承認，他的身體里流著吐蕃人的血，就像他們一樣。」我急了，指著帳外那些不懼寒冷在深雪裡來去自如的吐蕃武士，「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比他們還要英勇的吐蕃人。」
「真的嗎？」
「我是生意人，最講誠信，從來不說假話。」我說。
「好吧。我相信你。」王爺笑著說，「只要他能夠打敗這裡所有的人，成為吐蕃第一武士，我就放他走。」
從王爺那裡出來我就病了。他們的巫醫說我是受了寒，煮了一大鍋火辣辣的葯湯給我。可我卻知道，我的冷，在我的心底，無法驅散。
我病得很重。我的體質，本來就不好。這半年的奔波，更是耗盡了我的心血。
可是每到夜裡，王爺都會叫人把我抬到帳前，看禹山雪和某個吐蕃武士比武。
每次都會看見禹山雪站在雪地里，赤著足，身上的衣服爛成一片一片，露出凍得發青的筋肉來。他不看我，可我卻看見了他眼睛里，有血。
一個吐蕃武士從人群中走了過去，脫掉厚厚的皮袍，露出滿身的橫肉。這個人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就再也看不見他的眼。不一會兒，地上的雪飛濺起來，不停地繞著兩個扭打的人飛舞，我就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在這個冬天裡禹山雪打敗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打敗。有一次對手實在是厲害，他被抬走的時候，衣服被撕得精光，渾身上下，不剩一塊好肉。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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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冰武士
幾個不眠的日夜過後我終於又看見了他，穿一身破爛的衣服出現在積石城的石牆上。她的頭髮被剪斷，額頭上刻著血紅的圖紋，表示他的奴隸身份。他的腳上帶著重重的鐵鏈，頸上掛著個裝滿了石頭的簍子，可卻像只壁虎一樣趴在牆上，用那些石頭補牆上的縫隙。
即便是俘虜，禹山雪也是個標準的俘虜，幹得認真，一聲不吭。卓仁站在牆下看著他，手中的鞭子倒也無處下手。
那一天，天色陰暗，白色的，細小的雪花在黑色的積石城裡安靜地飄落。冷風吹過他單薄的衣衫，我看見那滿身的新傷，似乎都在輕微地抽搐。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好冷；我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生中所有的溫度，只剩他的身影，在我心的最軟處，反覆地觸動。
我在嘎朗王爺的營帳前等了三天。我任憑風雪在我身邊扑打，任憑那些吐蕃人異樣的眼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後來我支持不住，僵硬的雙腿，斷為兩截。
我跪了下來。
王爺終於肯見我了。
「放心吧。」他依舊是笑，「等到藏巴王把你要的藥材送來，我們會送你回去的。至於別的生意，我們可不想做。」
「我不是來買他的命的，」我搖了搖頭，「我是要送一條命給你。」
「誰的？」
「一個吐蕃人。」我冷冷地道。
當我告訴他那個關於西嶺雪山、揚州女人的故事的時候，王爺轉過身去，看著帳外的雪。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是，禹山雪並不想承認自己是吐蕃人。」過了良久，他才低聲沉吟道，「既然他不愛吐蕃，吐蕃又何必要他呢？」
「不管他承不承認，他的身體里流著吐蕃人的血，就像他們一樣。」我急了，指著帳外那些不懼寒冷在深雪裡來去自如的吐蕃武士，「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比他們還要英勇的吐蕃人。」
「真的嗎？」
「我是生意人，最講誠信，從來不說假話。」我說。
「好吧。我相信你。」王爺笑著說，「只要他能夠打敗這裡所有的人，成為吐蕃第一武士，我就放他走。」
從王爺那裡出來我就病了。他們的巫醫說我是受了寒，煮了一大鍋火辣辣的葯湯給我。可我卻知道，我的冷，在我的心底，無法驅散。
我病得很重。我的體質，本來就不好。這半年的奔波，更是耗盡了我的心血。
可是每到夜裡，王爺都會叫人把我抬到帳前，看禹山雪和某個吐蕃武士比武。
每次都會看見禹山雪站在雪地里，赤著足，身上的衣服爛成一片一片，露出凍得發青的筋肉來。他不看我，可我卻看見了他眼睛里，有血。
一個吐蕃武士從人群中走了過去，脫掉厚厚的皮袍，露出滿身的橫肉。這個人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就再也看不見他的眼。不一會兒，地上的雪飛濺起來，不停地繞著兩個扭打的人飛舞，我就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在這個冬天裡禹山雪打敗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打敗。有一次對手實在是厲害，他被抬走的時候，衣服被撕得精光，渾身上下，不剩一塊好肉。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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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冰武士
幾個不眠的日夜過後我終於又看見了他，穿一身破爛的衣服出現在積石城的石牆上。她的頭髮被剪斷，額頭上刻著血紅的圖紋，表示他的奴隸身份。他的腳上帶著重重的鐵鏈，頸上掛著個裝滿了石頭的簍子，可卻像只壁虎一樣趴在牆上，用那些石頭補牆上的縫隙。
即便是俘虜，禹山雪也是個標準的俘虜，幹得認真，一聲不吭。卓仁站在牆下看著他，手中的鞭子倒也無處下手。
那一天，天色陰暗，白色的，細小的雪花在黑色的積石城裡安靜地飄落。冷風吹過他單薄的衣衫，我看見那滿身的新傷，似乎都在輕微地抽搐。這一刻，我忽然覺得好冷；我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生中所有的溫度，只剩他的身影，在我心的最軟處，反覆地觸動。
我在嘎朗王爺的營帳前等了三天。我任憑風雪在我身邊扑打，任憑那些吐蕃人異樣的眼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後來我支持不住，僵硬的雙腿，斷為兩截。
我跪了下來。
王爺終於肯見我了。
「放心吧。」他依舊是笑，「等到藏巴王把你要的藥材送來，我們會送你回去的。至於別的生意，我們可不想做。」
「我不是來買他的命的，」我搖了搖頭，「我是要送一條命給你。」
「誰的？」
「一個吐蕃人。」我冷冷地道。
當我告訴他那個關於西嶺雪山、揚州女人的故事的時候，王爺轉過身去，看著帳外的雪。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是，禹山雪並不想承認自己是吐蕃人。」過了良久，他才低聲沉吟道，「既然他不愛吐蕃，吐蕃又何必要他呢？」
「不管他承不承認，他的身體里流著吐蕃人的血，就像他們一樣。」我急了，指著帳外那些不懼寒冷在深雪裡來去自如的吐蕃武士，「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比他們還要英勇的吐蕃人。」
「真的嗎？」
「我是生意人，最講誠信，從來不說假話。」我說。
「好吧。我相信你。」王爺笑著說，「只要他能夠打敗這裡所有的人，成為吐蕃第一武士，我就放他走。」
從王爺那裡出來我就病了。他們的巫醫說我是受了寒，煮了一大鍋火辣辣的葯湯給我。可我卻知道，我的冷，在我的心底，無法驅散。
我病得很重。我的體質，本來就不好。這半年的奔波，更是耗盡了我的心血。
可是每到夜裡，王爺都會叫人把我抬到帳前，看禹山雪和某個吐蕃武士比武。
每次都會看見禹山雪站在雪地里，赤著足，身上的衣服爛成一片一片，露出凍得發青的筋肉來。他不看我，可我卻看見了他眼睛里，有血。
一個吐蕃武士從人群中走了過去，脫掉厚厚的皮袍，露出滿身的橫肉。這個人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就再也看不見他的眼。不一會兒，地上的雪飛濺起來，不停地繞著兩個扭打的人飛舞，我就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在這個冬天裡禹山雪打敗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打敗。有一次對手實在是厲害，他被抬走的時候，衣服被撕得精光，渾身上下，不剩一塊好肉。
我再也無法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