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個群眾演員
「喂喂，醒醒，別睡了，趕快下車！」司機不耐煩地叫醒了白玖，連推帶搡地把他轟下了北京22路公共汽車。
白玖是北大的學生，學歷史的，眼看就要畢業了，和幾個朋友去喝酒，喝了一夜，當然就喝多了，結果清晨在公共汽車上就睡著了。
下了車，白玖揉揉眼睛，「這是哪兒？還沒到北太平庄呢么。小西天？是區間車？」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看到馬路對面圍了一群人，亂糟糟地喊著什麼。
白玖是個好看熱鬧的人，就湊了過去。只見人群中間是一個皮膚黑黝的女胖子。那胖子很威嚴地說：「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今天要招的群眾演員，是要給夜探封神榜電視劇演小道士的，要男的，年輕的，五官端正的，不高不矮的，不胖不瘦的，」她一抬頭看到了白玖，「小兄弟，你過來。」
白玖一愣，後面有人推了他一把：「快過去吧，梅導看上你了，你的好運氣來了。」
群眾演員？白玖記得聽說過北影門口有招群眾演員的，原來真有這回事兒啊。
梅導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白玖：「嗯，就是你了。小李，你帶他去換衣服。」
旁邊轉過一個年輕姑娘：「你好。我是梅導的助理李小芝。我們給的待遇是一天一百塊，加盒飯。如果幹的好還可以加錢，乾的特別好還可以升級為角色呢。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你願意干這個活兒不？」
白玖有點兒不知所措。可是又一想，反正就要畢業了，又沒找到工作，先乾乾這個也無妨。再說了，萬一要是一不小心走紅了呢？
攝影棚里，大堂上掛著一塊匾「可以通天」。兩邊柱子上是一副對聯：上聯是「非心非體，百無禁忌」，下聯是「有悟有成，萬類皆容」。
「來，我給你說說戲，」梅導把白玖拉了過來，「看到到坐在中央的那個紫衣服的道士沒有，他就是通天教主。兩邊十二把椅子上坐的是他的十二大弟子，右邊是多寶道人、金靈聖母、武當聖母、龜靈聖母，金光道人，和烏雲道人，左邊是桃花聖母，靈牙仙，虯首仙，金箍仙，鐵拐仙和長耳定光仙。你和其他十一個小道童站在堂下兩邊伺候。你站在最末尾，反正為首的那兩個小道童幹啥你就跟著幹啥。」
白玖點點頭：「有台詞么？」
「嗐，群眾演員有啥台詞啊，等你以後能混上角兒再說吧。」梅導拍了他一下。
燈光亮起，開拍了。
正中的通天教主清了一下嗓子：「多寶道人，我叫你在界牌關前擺下誅仙陣，部署得如何了？」
座位上站起一個笑笑臉的胖道人：「基本上差不多了，就差師尊您的誅仙，戮仙，陷仙，絕仙那四把寶劍了。寶劍一到位，大陣馬上可以運行。不過最近傳來有幾個壞消息，怕是會有麻煩。」
「什麼壞消息？不就是我二師兄元始天尊要親自上陣么，」通天教主微微一笑，「別人或許會怕他，我可不在乎。」
「聽說大老爺也要幫二老爺呢，」多寶道人又說。
「哦，大師兄太上老君也要來？」通天教主想了一下，「不過我們有老師鴻鈞道人留下的那四把先天神器的寶劍，他二人最多能擋得兩把，我們還是有勝算的。」
「可是他們還請了別的幫手。」
「什麼別的幫手能是和我師兄弟三人同一級別的？」通天教主不屑地說。
「他們請了天竺的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
「有這回事？」通天教主大怒，
「華奸啊，請外國人來打自己的師弟！」
忽然，燈滅了。一片黑暗。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隆聲，大地在晃動，每個人都站立不穩。
有人喊了一聲「地震了！」攝影棚里一下子亂了起來，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罵聲，小孩子的哭喊聲，混成一片。大家拚命往外擠著逃命。白玖腳下一絆，就摔了個大馬趴。後面的人踩在他的身上擠了過去。一隻大腳正踩在他的後腦勺上。劇烈的疼痛使得白玖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白玖醒過來時，發現戲又開拍了。自己還是站在堂下。通天教主坐在大堂正中，不過演通天教主的演員好像換人了，新換的演員非常的氣派，一副天下非我其誰的樣子。
通天教主犀利的目光向堂下緩緩掃過：「大家議一議，怎麼對付天竺來的兩個道人。」
「這兩個人可不好對付，」金靈聖母皺著眉頭說，「那個孔雀仙孔宣就是被准提道人捉走的。聽說那接引道人比准提道人還要厲害。」
「可不是，那接引道人蔫壞蔫壞的，是個笑裡藏刀的，偏偏又法力極高。」長耳定光仙說。
「我們也得找幾個幫手才好，」龜靈聖母說，「天竺再往西，有個大荒西海，大荒西海北邊上有個奧林匹斯山。聽說那山上住著十幾個神仙，都挺厲害的。」
大荒西海？莫非就是地中海？奧林匹斯山上的神仙，那不是希臘神話里的神仙么？要是把他們拉到中國來參加封神大戰，豈不是太好玩了？白玖想到這裡不由得笑了。
通天教主向白玖一指，「小道士，你笑什麼？」
大家的目光都轉向白玖，白玖猶豫地說：「我，梅導---」他本想說「梅導沒給我安排台詞啊」，但是又一想，嗐，這麼好的搶戲的機會，不說白不說啊，萬一要紅了呢？
於是白玖清了清嗓子：「我，沒到過大荒西海，可是我知道那裡有個國家叫希臘，希臘有個奧林匹斯山，山上有十二主神，其中包括三個超級大神，天神宙斯，海神波塞冬，還有地獄之神哈迪斯，這三人每個人的法力都不在天竺二道人之下。」
白玖說罷心虛地四周看看，導演會不會喊停啊？
「有個國家叫夏？真有此事？你聽誰說的？」通天教主說，「你是那家門下？你師父是誰？」
「我，」白玖噎住了，他哪兒有什麼師父啊。怎麼辦呢？繼續編台詞？他忽然想起國外有一種真人劇，是演員現場編台詞的。要不我也編上一編？嗨，不就是演個戲么，誰怕誰呀？
白玖咳嗽了一聲，煞有介事地說：「不，不是夏，是希---臘。我師父是梅導，哦，梅道人，她沒告訴我是什麼門派，只說引我加入截教。」
「梅道人？男的女的？長的什麼樣子？」
「女的，個子不高，胖胖的。」
「皮膚黑黑的，對不對？」
「對呀，」白玖心中大樂，看這對手戲演的，越來越默契了嘛。
通天教主笑了，「小師弟呀，你是我師娘新收的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