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騎

1830年7月22號，周四，天氣：小雨。

早上九點。

用完早餐的德文剛從隔壁叔叔家出來，在得到叔叔對桑切亞案件的保證后，坐上了自家馬車。

火車站在莫靈頓的東南方，第一次做這個時代的火車，德文也有些小小的期待。

母親跟嬸嬸沒有準備什麼行李，德文突然想起尤涅幫助的女孩，昨日里在家竟沒看到身影。

稍稍打斷兩位女士交流的毛線技巧，問道：「媽媽，亞莉克希亞呢，我昨天跟今天都沒看到？」

「她挺不錯，我給她安排了一份適合她的工作，放心，尤涅可是好好叮囑我的。」

艾爾瑪優雅的抿嘴笑著。

「那可是尤涅第一次幫助的陌生人，真好。」

火車站人來人往，對比起上一世的魔都，人流毫不遜色。

出乎德文的意料，豪華的馬車停下，在人流之中空處一塊空白，行走的人們竟沒有任何察覺，紛紛繞開。

緊接著，在德文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馬車慢慢平塌，成了一張畫布！三匹黑色的駿馬栩栩如生。

萊里輕輕折起，放進手上的提包。

瑪佩爾捂嘴笑著；「詭異級物品，【行走的夜幕】，編號009。」

說完，走過去摸了摸德文的頭。

「又不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怎麼比嬸嬸還要驚訝？」

「……」

想起這些物品的負面作用，又想著這輛馬車的使用頻率。

「不是說這些物品，就是負面作用呢？我還天天坐著呢……」

聽到這個問題，艾爾瑪周邊一冷，捎帶溫和的氣質陡然一變。

高貴威嚴，牽起德文的手。

「萊里一家就是代價，世世代代，每一代新生的第一位在一百天時會被吞噬。」

話語平淡的無比殘酷。

跟在後面的那位車夫露出自己的大黃牙對著德文笑了笑。

這句話像是一塊巨石，自山崖之巔滾動而下。

責任，榮耀。

索亞，拉希德，還有萊里……這樣的騎士，有多少呢……

想到這德文愈發內疚，艾爾瑪跟瑪佩爾開始交流新的牌戲，後方的索亞跟萊里拿著行李時刻注意著周邊。

蒸汽火車的內部豪華包廂。

這個時代的上流階級們享受著令人乍舌的待遇，一整節車廂只有德文一家人，準備服務的乘務員足足有十人。

因為去往沃爾娜沒有直達的線路，他們需要做十一個小時火車到達王國最南邊的法利亞，在法利亞休息一晚后還需要乘坐四個小時的馬車趕往沃爾娜。

心情壓抑的德文顧不得享受，懸空掛好手杖，躺到車窗旁的真皮床上，景色在慢慢後退。

…………

紅葉公園。

『求知者』海爾森與安吉羅看著手上的仿製品【求知之眼】。

他們二人面面相覷。

白色為主體，旋渦為眼珠，現在它裂開了。

「怎麼…辦？」

「先看一本書？」

安吉羅豎起大拇指。

「好…主意！」

…………

莫靈頓海域，王國的生命航海線，墨亞航道，屬於奧爾達的中轉島上。

島上沿海，已經圍滿了一整圈，看著前方海上對峙的兩團黑點。

海面上灑落了無數的木箱，隨著海浪在起起伏伏，中轉島的沙灘與港口已經衝上來不少甲板木塊，所幸水還是藍的，

只是天有些熱。

「老頭，你說他們打的起來不？他奶奶個球，這群海盜不會真的能跟正規艦隊過過招吧？你說我們要不要趕緊溜？我感覺這個地方又安全了！」

說話的是一位身體強壯高大，黑色寸頭的年輕男子。

「我們這一個月已經跑了快十個島嶼，羅傑里奧，你不是夢想成為海賊王的男人？為什麼到哪你都覺得不安全？」

被叫做老頭的老頭赤裸著上半身，身形枯瘦。

羅傑里奧扯了扯腳上的繃帶，耷拉著臉。

「那不是沒辦法不，我這不是才到『窺密』，他奶奶個球，早知道這麼危險，我做個普通人該多好，你還是不是我的騎士了，你就這麼不在乎我的安危？」

「呵呵。」

聽見呵呵的羅傑里奧急了。

「你個糟老頭子不要學我笑，你……他奶奶個球，我們要不去法斯特吧，那裡好歹還是國家首都，安全肯定能得到保障！」

「呵呵。」

羅傑里奧徹底急眼了，伸手指著老頭破罵起來。

「安全第一你不明白？活著才是一切！你這是在嘲笑我的夢想？！我只有活的久，遲早會成為海賊王！」

老頭扯了扯嘴角，明顯有些不耐煩；「你就不能自己動動腦子？【五月花】堵在這門口只是一個態度，那個變態娘們只需要攔截一次就好，現在已經成功了，她又不蠢，難不成還要死磕？」

「我他媽就是沒腦子啊，有腦子不累么？他奶奶個球，這樣挑釁一個國家你還敢說她不蠢？這就是有腦子的煩惱！」

「……」

老頭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從身上哪摸出一個煙桿，扒拉了一口有些絕望的看著羅傑里奧。

「說吧，下一個目的地你想跑哪去？平時叫你做一丁點事你都不願意做，逃跑你怎麼比誰都積極……」

羅傑里奧大喜，也跟著一塊坐下。

「嘿嘿，老頭，你沒聽過一句名言？跑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下一站，不是說了么！法斯特！首都！就一個安全，妥妥的！」

…………

海面對峙的雙方。

四艘護衛艦與一艘龐大嶄新的旗艦，對面的【五月花】旗艦與一艘附屬戰船顯得有些單薄，與之不同的是【五月花】上嬉笑怒罵，毫不在意，更甚者幾個海盜已經站在甲板外側撒起尿來。

十六號艦隊上的官兵面色如常，彷彿已經習慣。

壯碩的賽普林有些惱怒。

「將軍，王國這些艦隊比我們想象中還要腐爛的多！他們根本毫無戰鬥力，一群軍人竟然比海盜還要懦弱！瞧瞧船上的設備，那些火藥用來放煙火都燃不出幾個火星子！」

吉恩面色沉默，看著光滑的甲板，灼熱的陽光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眼睛。

「貨船？」

「上面的商人水手只救下了六人……感覺麻煩大了，您知道的，這個消息傳回去，物價法可壓不住莫靈頓那群吸血鬼，而且，從王國內部運送的還被走私許多！」

「遺忘花液。」

吉恩扭動一下腰板，低垂的眼眸抬了起來，殺氣四溢。

「那樣這群人就完全報廢了，將軍，我們會有不小的麻煩。」

賽普林完全看不出有害怕麻煩的模樣，反而有些躍躍欲試，眼裡凈是期待。

「交待，會有的。」

雙腿合攏，掌刀向下，賽普林身軀一震。

「是！將軍！」

……

不多時，十六號艦隊更加安靜，甚至有些死寂，吉恩站在船頭，面前的【五月花】號整體暗灰，船頭是螺旋的巨大魚刺，巨大的四桅船體好不威武，兩邊呈流線型，船身圖紋著一朵盛開的血腥玫瑰。

吉恩清楚，這艘【五月花】由數件超凡物品打造，僅憑他一人無法執行王國律法，但他要給議會一個交代。

嶄新的十六號旗艦下方海域，翻湧的海水被定型，一層薄薄的冰面在緩緩形成！

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五月花停止了正在保養頭頂玫瑰的舉動，提著一人高的巨大鐮刀走上了船頭。

十六號艦隊不再安靜。

吉恩的身後出現了十匹戰馬，一起出現的是賽普林與其他八位【紅霧】。

九人提著造型奇異的長刀，卻沒有披戴盔甲，統一的暗紅色制服，臉上是暗紅花紋的半具面罩，幾人眼裡平靜漠然，毫無波瀾。

【紅霧】的戰馬高大，感受到緊張的氣氛，它們暴躁的踏了踏馬蹄，帶起身上的鐵甲片清脆作響，「唏律律」幾聲，竟不是正常馬匹的槽牙，而是與狼一樣交錯的犬牙！

旗艦下方的海平面已經凍結，十人騎上戰馬，看向前方的【五月花】。

吉恩聲音顫抖，沙啞而又平靜。

「【菲爾列斯】！」

九人分站兩邊，手裡長刀朝下。

「提刀！」

十騎長刀緩緩提起，沉默衝鋒，吉恩為箭頭，胯下的戰馬奔騰之處，海面處處凝霜結冰！

明明只有十人，明明是在海面冰原之上，衝鋒的速度愈發的鋒利，氣勢宛如千軍萬馬，戰馬腳下的冰面被踏碎，又跨向前方！

五月花已經舉起手槍，同樣的，她的旗艦升起了二十三門黑黝黝的炮口！

火光閃爍，轟鳴聲奏響。

吉恩冰冷的身軀浮現出一隻巨大兇惡的白熊，白熊咧嘴怒目看向炮擊而來的炮彈。

「吼！」

白熊面容猙獰，吼叫與怒海爭鋒，衝鋒的速度比戰馬更快，抬起兩條粗壯的前肢，飛來的炮彈紛紛在空中凝固，掉落在海面。

沒讓白熊逞凶太久。

砰！

白熊被轟掉了半邊腦袋，-它眼睛活了過來，殘忍的看著船頭開出這一槍的五月花。

【五月花】號上的海盜們被白熊猙獰的模樣給震懾，連同下一輪火炮都被卡主。

十騎穿過白熊，巨大的白熊身形縮小，四肢趴在了吉恩右臂上，僅剩的半邊頭殺氣更重。

【五月花】船頭螺旋猙獰的魚刺射出，巨大的音爆聲劃破空間，【菲爾列斯】以吉恩為圓心，慢慢衍生出一片暗紅的光。

十騎像是一片銳利的鋼鐵羽毛，左窄右寬。

船頭射出的猙獰魚刺被割裂成塊，再次出現時竟又回到了船身。

衝鋒殺戮的目標近了。

「殺戮！」

壓抑衝鋒的這一路，吉恩沙啞的嘶喊命令中，在此刻全然爆發出來。

目標：【五月花】的附屬戰船。

雷霆一擊，摧古拉朽。

十騎精準的從正中間踏過。

殺戮的腳步還未停止，向前奔騰，一個靈活的轉向，再次穿過斷裂的船身，吉恩舉起右臂，狠狠橫掃一擊，白熊再次咆哮逞凶，冰面破碎，船身被砸的稀巴爛。

五月花臉色鐵青，頭上的玫瑰在陽光下妖艷的要滴出血來，【五月花】號鴉雀無聲。

看著耀武揚威的【菲爾列斯】平穩，慢悠悠的走上十六號旗艦，五月花冷哼一聲，手一揮，龐大的【五月花】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之中。

吉恩雙手靠在桅杆上，收斂了冷意，望向南方。

「母親她們，應該已經出發了吧。」

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