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圈子裡
蔡東敏一上班，就進了羅總監的辦公室。
羅總監正在端著他那個印有「優秀獎」字樣的水杯，靠在窗邊喝茶，他正看向窗外的東江河，心情顯得特別好。
蔡東敏道：「哎呀！我的羅總監，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看風景。」
羅總監緩緩的回過頭來，「當年我像你這樣的時候，我總是在想：我什麼時候能有一個自己的辦公室呢？而且這個辦公室一定要看到東江河的。」
蔡東敏皺起眉頭來，「表姐夫，你不是有什麼不妥吧？」
羅總監道：「我沒病！我只是想告訴你，當我真的做到總監這個位置，有了自己的辦公室，並且還能看到東江河，但這些年來，我卻並沒有真正的去眺望過東江河，其實是一直在忙碌，嘔心瀝血的為藍天工作，可到頭來，我又得到了什麼？老藍天真的老了，我也年齡大了，所以該為自己打算一下了。」
蔡東敏道：「我還以為你要從窗里跳下去。」
羅總監道：「我是想把你從這窗口扔下去。」
蔡東敏道：「好了，不說笑了，我想知道什麼時候能簽約？現在商戶開始懷疑我的能力了。」
羅總監問道：「怎麼懷疑？」
蔡東敏道：「我們這麼久都沒有答覆人家，現在每個店鋪都裝了我們的代金券使用系統，但又說不搞活動了，他們都被我們弄暈了。」
羅總監道：「我問了工程部，他們說，反正系統已經弄好了，就乾脆把系統安裝起來，反正說不定那一天可以用。」
蔡東敏道：「我看到企劃部來了好多宣傳物料，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不搞拼鏢鏢了嗎？怎麼又來那麼多的物料呢？」
羅總監道：「我已經問過林嘉亮了，他說這些物料在陳總停掉拼鏢鏢之前，已經發去做了，今天人家就送過來了，是照樣要給錢的。」
蔡東敏道：「原來是這樣。」
羅總監道：「這肯定了，又不是人家的錯，是陳總突然停掉了，所以廣告公司還是要將這些做好的物料送過來收錢。」
蔡東敏道：「我還納悶了，怎麼會來一大車的物料。」
羅總監道：「陳總還是年輕了一些，以為一腔熱血就能將老藍天救起來，也不想想，現在商業的選擇性多了，而且藍天也老了，就憑一腔熱血那能救的了？」
蔡東敏道：「這救的了和救不了，和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老爸的，我只關心我能不能賺錢，能賺錢我們就覺得藍天好，賺不到錢就是狗屎。」
羅總監看向蔡東敏，「你怎麼說話的？你忘了是藍天把你培養出來的？」
蔡東敏道：「你今天說話怎麼換了個人似的？那些東西還不是你教我的？」
羅總監立即看向門口，「你傻了？在辦公室說這些東西。」
蔡東敏道：「辦公室就我們倆，怕什麼？」
羅總監道：「以後你再在我辦公室說這樣的話，我立馬把你從這個窗子扔出去。」
蔡東敏見羅總監真的生氣了，便不敢說話。
羅總監看著他手上的杯子，「這個杯子雖然舊了，也落伍了，但是非常有意義。」
蔡東敏道：「我知道，你都說了不下萬遍了，這個杯子是你做總監的第二年，你把藍天作了調整，把很多老商戶都趕跑了，很多人在懷疑你，只有陳冠軍董事長力挺你，是你引進了大品牌進來，將藍天推向了一個高峰，力壓友誼商城。你也得到了重用，
而且還獎勵了你們這批優秀的員工，禮品就是這個杯子！」
羅總監道：「你別小看這個杯子，這是一份榮譽，代表了我當年的戰績。」
蔡東敏道：「那有什麼用？榮譽能當飯吃嗎？」
羅總監回到辦公桌前坐下，將水杯放在桌子上，「是啊！當年的我多傻，人家廣盛商業要花重金來挖我，我還笑他們，我不會為了高薪而跳槽的，藍天對我有情有義，可現在呢？不但工資不加，反而減薪了，我要這總監的頭銜有什麼用呢？又不能當飯吃！」
蔡東敏道：「你也看到了，老藍天每況愈下，能撐多久也說不定，哪一天倒下去了，你我恐怕就要失業了。」
羅總監道：「所以我昨天在陳總面前，給她施壓了一下。」
蔡東敏竊喜，問道：「那後果如何？」
羅總監道：「她還沒鬆口。」
蔡東敏道：「是不是你下的藥量不夠？」
羅總監道：「我總不能一下子就給她下猛葯，我怕適得其反，她當時選擇來藍天，是信心十足的要拯救老藍天的，現在要她去申報減租，這個......她是有壓力的。」
蔡東敏道：「那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羅總監道：「應該就這一二天的事情了，不信你就叫幾個商戶來辦公室吵一下，再給陳總的頭上下個金箍圈，鎖緊她的頭。」
蔡東敏點了點頭，「原來你都有計劃了，怪不得你有心情看東江河。」
......
下午，陳總把招商部和營運部的人都叫到了會議室。
陳總坐在正中央，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直入主題。
「關於商戶要減租的問題我和上面溝通過了。」
陳總這一句話說出來，讓羅總監和蔡東敏的心跳加速了一些。
他們期待著陳總接著說下去的話，是同意減租。
陳總接著道：「總部的領導也認真考慮過了，剛過完年的時候，由於換季等原因，商場給所有商戶都免了一個月租，然後又接著打了兩個月五折租金，才剛恢復到正常交租，現在又有商戶要以8.5折來續簽合同，這對我們來說，非常的被動，是商戶真的難做，還是被我們養成了習慣？」
陳總這話，卻沒人敢接。
既然沒人敢接話，那麼陳總只能點名了，「梁總監，你來說，你們是最前線的人，也最了解商戶心聲的人，所以你說最有代表性。」
梁建設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睛，「其實這幾年我們藍天的狀況，可以說是一年不如一年，電商的衝擊，周圍的商業競爭，對我們都有衝擊力，特別在友誼被收購升級后，我們的人流更是一天比一天少。」
梁建設說的是大實話，但羅總監與蔡東敏卻在暗暗歡喜，梁建設無疑中是在幫他們。
「雖然我們的空置率不高，只有偏角的那些位置才會空，但現在這個狀況，也是我們不斷的讓步，才能讓他們留下來的。」梁建設看向陳總，見到陳總臉色並沒有變化，他才接著說：「我們每年都會給續簽的商戶減租，然後又給合同沒到的商戶租金打折，其實我們已經讓出了很多，但關鍵是商場里的確沒什麼人流。」
陳總道：「這是不是他們自己存在經營問題呢？」
梁建設道：「這當然也有，但不可能每一家都存在經營問題。」
陳總微微的點了點頭，「那羅總監覺得呢？」
羅總監道：「其實梁總監說的都是大實話，他在營運這一塊也是頗有建樹的，如果我們想不降租，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代價有點高。」
陳總道：「說說看！怎麼高法？」
羅總監道：「我們也學友誼商城，打爛重組，但這樣的話，就要投入資金很大。」
梁建設道：「我覺得這樣的風險比較大，就像廣盛商業體，打爛了重招，最後三樓四樓空了一大片，到現在都還沒有招滿。何況我們去年才裝修了門面，還翻新了通道。」
羅總監道：「梁總監說的也是很有道理。」
陳總嘆了口氣，「我們現在就是走進了一個圈子裡，被困住了，一直沒辦法走出來。」
蔡東敏嘆了口氣道：「是啊！我們走進了一個圈子裡！但目前當務之急是怎麼去處理那批即將到期的商戶。不降租，他們會走；降租了，我們這裡又怎麼支撐？」
陳總看向餘生，「余經理，你今天怎麼不說話？」
餘生道：「我是商業小白，我現在只有學習的份，沒有資格發言。」
羅總監忙嚴肅的批評餘生，「小余，你可不能帶著情緒和陳總說話，是不是你那個拼鏢鏢計劃被擱置了，心裡就不舒服了？」
餘生忙道：「沒有沒有！我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總道：「好了，就不要怪余經理了，我現在和大家說明為什麼擱置拼鏢鏢！」
大家立刻豎起了耳朵來聽，因為他們都想從陳總嘴上聽到，被擱置的真正原因。
陳總微微的嘆了口氣，「為什麼我們都準備好了，卻被擱置了呢？是總部的財務總監好好的算了一筆帳，如果我們這樣撤錢養商戶的話，倒不如把老藍天賣掉，而且也已經有商家經過第三方來找過我們了。」
大家聽到陳總這話，頓覺自己就要失業了。
陳總接著道：「所以權衡利弊之後，才擱置了拼鏢鏢的活動方案，其實擱置拼鏢鏢，我比你們更難受，但沒辦法。」
梁建設道：「那到底藍天會不會賣呢？」
陳總道：「這是總部領導的事了，我也無權過問，所以我們現在暫時不能續簽，但在合同到期后，他們可以繼續做下去，我們的二十五周年誌慶可以照搞，我已經叫林嘉亮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