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鏡變倆別離

只見原本光滑的鏡子面忽然泛起一道白色光柱，直衝雲霄。

忽然之間，在焦河的水面上就出現了無數艘巨大的戰船，戰船上面各色戰旗之上繡的，都是「周」字。

戰船劈開河水，正在焦河上行駛。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都是大周朝的水軍。有的搖旗吶喊的，有的彎弓搭箭。

「啊！」張十三此時才落入水中，他驚呼道：「這是哪裡來的船啊！」

「噓！」泡在水裡的楊半仙趕緊捂住張十三的嘴，「別出聲，先看看。」

魚頭王一看到河面上出現的這些戰船，整個人都定住了。

放出白色光柱的鏡子此時在水中止住了下落的趨勢，緩緩向水面浮去，當鏡子浮出水面的時候，白光瞬間消失，同時，所有在焦河上的戰船和船上的大周水軍也隨之全部消失。

「啊！」張十三揉揉眼睛，驚呼，「沒啦？」

「噓！」楊半仙趕緊又捂住張十三的嘴，「你還叫。」

這時，鏡子又往水底沉去，忽然放射出一股又一股乳白色的光暈，染白了一尺方圓的空間，一如之前在山神廟中一樣。白色光暈把鏡子完全遮掩起來。

當白色光暈出現的時候，只見焦河上又出現了無數戰船，但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樣子，只見很多戰船都已經沉沒，水面上到處都是死屍在漂浮，剩下的戰船正和無數巨大的怪物身影在水中搏鬥。

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魚頭王全身都不住地顫抖起來。

另一邊，張十三和楊半仙可是被嚇得不輕，不知道這焦河之上的大周朝的水軍是和誰打起來了，正好他們身邊就出現了一艘戰艦，楊半仙一看戰艦出現的離自己這麼近，二話不說趕緊就往岸上游。

張十三正要也跟著楊半仙跑路，他忽然看到楊半仙踢起的水花，穿過戰船的船板，落入河水中，那船板好像沒有實質一樣。

張十三向來膽子大，於是壯著膽子伸手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一艘戰船，但是他的手穿過了戰船，撈在了空氣中。

「原來是假的！影子！」張十三喊了出來。

他看著放射著白色光暈，在水裡上上下下的銅鏡，馬上就明白這些逼真的光影應該都是這面銅鏡放出來，這可比西人館里的「二十四時自鳴鐘」上面那種雖然能動，但是只有巴掌大小的圖案壯觀多了！

他往左右看看，一眼看到魚頭王正獃獃的望著河面上的影像發愣，心中暗道不好，莫非這魚頭王也看上了這個寶貝鏡子？

張十三怎麼能把寶貝拱手讓人？於是他把心一橫，一把抓起又一次浮上水面的鏡子，另一隻手撈起半浮在水面上的錢袋子，嘴裡說道：「這可都是我的！」

他的手接觸到鏡子的瞬間，焦河上的戰船光影又消失了。

白色的光暈瞬間回到了鏡子中，鏡子背面的圖案又緩緩的變化起來，只見那自山神廟午夜時分出現在鏡子背後的一男一女的身影漸漸消失，新的圖案漸漸顯現，張十三低頭看去，只見鏡子的背面出現了四個男子，正在一張桌子上喝酒，高談闊論。

鏡子側面出現了一行新的篆字「錢塘春里論英雄」。

正看著呢，張十三忽然感覺到，從自己抓住鏡子的手上傳來一股暖流，進入到了自己體內。暖流徑直流過自己的左臂，前胸，又從右臂傳出，流入自己抓著錢袋子的右手。

「哎呀呀，這是怎麼回事，痒痒癢！」暖流流過身體，張十三隻覺得又麻又癢。

這時，魚頭王已經駕馭著浪花，來到了張十三身邊。

他一把抓住張十三的右手，「哎呦呦呦，疼疼疼！」張十三感覺自己的右手好像被鐵鉗子鉗住了一樣，忍不住地叫了起來。

魚頭王輕輕抖動，張十三猝不及防，鬆開了抓住錢袋子的手。

這一鬆手，從錢袋子中稀稀拉拉掉出了好多碎銀子和銅錢，張十三心痛叫道：「哎呦！我的手啊！哎呦！我的錢啊！」

最後，那枚白色的魚形木製腰佩從錢袋子里顯露了出來，魚頭王看到白色魚形腰佩，身形一震，手上放鬆了一點力度，張十三趕緊伸手一把抓住即將掉出來的腰佩。

魚頭王只是盯著魚形腰佩，嘴唇都開始發抖，顫聲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張十三怎麼能說是從周家老店掌柜的身上摸來的，他脫口而出：「我的！這是我的！」

魚頭王半信半疑地逼問：「是你的？怕是你偷的吧？再不說實話，我殺了你！」魚頭王手上又用力，張十三的手腕已經被抓的發白。

張十三把心一橫，閉上眼說道：「魚頭王！我是個孤兒，我記事起就帶著這東西，哎呦呦！」

正在這時，忽然張十三腦子裡傳來一聲極其微弱女人的聲音，「要去嗎？」

張十三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去哪裡？」

魚頭王聽他答非所問，以為這個小混混是想矇混自己，於是手上繼續用力，沉聲喝道：「我的手段，你應該知道，再不說實話，我就廢了你這隻手！」

極微弱的女人聲音好像沒有聽到張十三的回答，又好像是一種迴音，繼續輕輕問那一句話：「要去嗎？」

張十三懷疑自己幻聽了，還沒來得及回答，魚頭王手上加力，張十三的手腕被魚頭王捏的「咯吱吱」直響，劇痛無比，他頓時如殺豬一樣叫起來。

「疼啊！哎呦呦——呦！」他叫道：「你還使勁！哎呦呦呦——要要要……」，

張十三根本就是疼的瞎叫，已經叫的岔了音。

但是腦海中那極微弱的女人聲音在聽到張十三發出：「要」這個音的時候，在他心底好像惋惜又好像雀躍似的嘆了一口氣。

隨著女聲的嘆氣，張十三右手抓住的那枚白色的魚形木製腰佩猛地跳了幾下，張十三一下沒抓穩，腰佩掉進了微黃的焦河水裡。

腰佩一沾著焦河水，就發生了劇烈的變化，變得越來越大，片刻之後，竟然變成了一條長有三丈左右的白色大魚，搖頭擺尾活靈活現，但是大魚的眼睛是緊閉的。

魚頭王不知道何時已經鬆開了抓住張十三的手，-他看著木製魚形腰佩所化的白色大魚，再也綳不住了，連本來托著他下半身的水浪都失去了控制，魚頭王一下子跌入河水中，嚎啕大哭：

「老周啊！怎麼是你啊！你知道我找的你好苦啊！」

極微弱的女人聲音又從張十三腦海中傳來，這次換了一句話，張十三仔細分辨，女聲說的似乎是：「時間不多了。」

張十三聽了一會兒，這次他終於確信，不是幻聽，自己腦子裡確實有人在說話，於是他沒有張嘴回答，而是在心底問道：「走去哪裡？你是誰？」

女人的話還是像從遠處傳來的迴音一樣，不斷重複，還是那一句，「時間不多了。」

隨著女人的話音，張十三看到白色大魚對著自己扭扭頭，又拱拱背，好像示意自己坐上去。

張十三使勁搖搖自己的大腦袋，有點暈乎，有點噁心，看來不是做夢。

他回頭看著半身鱗片的魚頭王，他彷彿眼中沒了自己，只顧嚎啕大哭，此時不跑還等何時？

張十三壯了一壯自己本來就挺大的膽子，低聲給自己鼓勁道：

「管你什麼沒毛的鳥人，帶鱗的魚頭王，還有你這種大白魚，無非都是妖怪。

咱現在是道門正宗：龍虎天師道總壇—雲錦山天師府的傳人。

咱的師父就是江湖人稱「手執金刀常進寶，吉祥道人，謝天麟」的便是，我是他的嫡傳弟子張十三。

咱怎麼能怕了你們這些邪門歪道？」

說完，他吐了一口口水，抬右腿，一步就跨坐在大白魚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