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忠勇化槎1念貪生（下）

「嗯！」王鮫眼中爆出一點神采：「我本來沒有過多的期望。但是沒想到，很快，夏無奇就告訴我，刻舟鏡的下落已經找到！原來，李成世把刻舟鏡賜給了手下辦事的人，這個人就在雲田裡面，和夏無奇經常接觸。夏無奇怕草率動手會打草驚蛇，所以不能馬上將刻舟鏡找來給我，他說，他會設計一個方案，等找到蜃珠母，再一起行動。」

張十三聞言指著魚頭王說道：「你看你，幸虧你運氣好，否則你這一輩子不是要後悔死！」

「誰說不是呢。」王鮫嘆息道：「我和夏無奇滿心歡喜，以為知道刻舟鏡的下落之後很快就可以再找到蜃珠母，然後就能完成公主的任務了。可惜，這一等又是11年！」

「多少？多少年？」張十三以為自己聽錯了。

「足足11年，我們都沒有找到蜃珠母的消息。」王鮫說：「我跟夏無奇從一開始的每個月見一次，到半年見一次，到一年見一次。始終沒有進展。我也去過洛北城，想再找李成世，但是根本找不到。最後，我就在密水縣定居了下來。」

「你這人，你們公主托你的事，就又被你這樣放下啦？」

王鮫慚愧的點點頭，「所託之事無望，我自己一個人，就能恢復東海水族的道統嗎？」

「都是歪理由。」張十三撇撇嘴，「大丈夫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做不到就不要答應！」

王鮫說：「孩子，你罵的對，我與你父親同為站殿將軍之時，大家都覺得我聰明，腦子靈活，辦法多。而你父親為人耿直，甚至有些愚笨。」王鮫看著張十三說：「這麼說，你不要生氣。」

張十三心裡想：「那個什麼周家老店掌柜的死鬼爸爸，我又沒見過，你隨便說。」

「當日突圍，我以為他為掩護我已經死了，但是，東海在上，我看了你爹的捲軸，才知道，他當日沒有死……」說完，王鮫的眼淚就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

張十三拿眼睛看看楊半仙，那意思是，這是哪一齣戲？

楊半仙嘆了口氣，說道：「剛才那個捲軸，是你爸爸……」，張十三一聽楊半仙說的又像罵人，拿眼睛就瞪楊半仙，楊半仙趕緊改口說：「是周鯨周將軍寫的。」

張十三瞪著楊半仙說：「我不識字，你趕緊說給我聽，不要扯些有的沒的。」

楊半仙說：「那天，周鯨掩護王鮫突圍，一直打到了焦河邊上，身受重傷，最後昏迷，落入河中。結果，他命大，被人給救了。救他的是一個往來的客商，這人在東吳江州開酒店，到此是採買海貨，正好遇到大周和東海水族開戰，就駕船趕緊往外跑，結果就救了周鯨。

周鯨昏迷不醒，這人就一路行船一路救治，最後就把周鯨帶到了東吳江州，周鯨的傷好了之後，就在他酒店裡幫忙。再後來周鯨就娶了這個恩人的女兒。」

張十三拍手道：「這運氣真好，這就叫好人有好報。」

「不錯，我早知道你就是從東吳江州流浪來的，否則我也不會信你說的。我想可能是你家裡後來出了什麼變故，讓你變成流浪兒，賢侄，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魚頭王盯著張十三，張十三茫然地搖搖頭。

楊半仙聽魚頭王這麼說，心中一驚，隨即又放下心來，心想，幸虧張十三真是從東吳江州來的，否則哪能這麼輕易的騙過魚頭王？他嘆了一口氣，不顧張十三瞪眼，說：「你這個爸爸，這個周鯨啊，他是個死腦筋，時刻不忘公主讓他取回道統的任務，

但是因為當年受傷太重，他的功夫基本廢了，所以，他在和恩人的女人生下孩子之後，就……」

「就什麼？」張十三追問道。

「哎。」王鮫抬起頭來，「他將自己的肉身，煉化成了這個貫月鯨槎（CHA）。」王鮫拿起白色木製魚形腰佩說道。

「什麼叉？」張十三問：「說點我聽得懂的。」

「貫月鯨槎。」楊半仙對著白色木製魚形腰佩，拱拱手，然後他展開捲軸念道：

「在下東海水族站殿左將軍—周鯨，乃是一個粗人，除了舞刀弄槍，別無所長。

大周進逼東海，在下與王鮫兄弟奉公主之命突圍，但不幸身受重傷。蒙恩人搭救，才得以活命，為報恩，跟隨恩人前往東吳江州，后與恩人之女成親，生下孩兒，生活平安。

但在下每日所思所想，都是東海，公主之命，日日不忘。

當日，在下與王鮫兄弟分離，不知今日王鮫兄，是否安全，公主之命，是否完成。

在下後來查訪多年，都無王鮫兄弟消息。

在下所受傷重，雖然活命，但是武功每況愈下，恐怕壽命只與常人相同。在下也曾再回東海，但外圍都已戒備森嚴，以在下廢人之身，更無法前進一步。

周鯨生於東海，長於東海，感東海養育，王上公主信任，無以為報。與其等到肉體老邁崩壞，化為塵土，再無用處，不如早做打算。

今日散去三魂，留下七魄，以此肉身，煉化為貫月鯨槎。役使之法，只需手掐五行木訣，念咒：「天河與海通，貫月有浮槎，來去不失期。」

在下將叮囑後人，攜帶此物，前往東海，將其交給東海水族有緣人，永供水族驅策。

周鯨頓首。」

楊半仙念完了，小樹林里一片寂靜。

良久，王鮫抹去眼角淚水，緩緩說：「槎（cha）乃是行船法寶，可以遨遊江河湖海，甚至有傳說可以遨遊天河。現在周鯨他散去三魂，留下七魄，以自己的肉身煉化作貫月鯨槎，從此他再也無**回，就是以肉身永遠在這世間受苦，只為給東海水族永世效力。

而我這個聰明人，貪生怕死為求活命，獻出公主交給我的信物，導致東海的道統一直無法取得！這些年，更是在密水縣做了一個漁把頭，終日結交官府商賈，手下小弟前呼後擁，只求享樂，卻把公主的囑託拋諸腦後！比起周鯨，我王鮫簡直就好像是一團爛泥，一隻蒼蠅而周兄卻如皓月當空，永世長存！」

「你知道就好！我都不稀罕說你！」張十三指著王鮫，重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