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秋菊傲風霜

第95章 秋菊傲風霜

緣分,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那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特別是男女之間的婚姻大事,那的確靠的是緣分!

光陰迅速,歲月如梭。

轉眼間,一晃就是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離事先定下的婚期越來越近,父親的心卻在越收越緊,看似風平浪靜的日子裡,誰能料到後邊迎接他的又會是個什麼結果?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還是貌似平靜暗礁動?這次的婚宴是否能夠預期進行?父親有了桃花和杏花不幸遭遇的前車之鑒。這次他心裡還是提心弔膽的沒底——只能盼望著早早地能夠洞房花燭夜,度過那個可怕的隔門殺妻的危險期。

這一回,不知是父親的婚姻緣分到了?還是看似瘦弱黃花的母親是屬水的命,能以柔克剛?母親竟然安然無恙的被人用花轎吹吹打打,風風光光的抬進了王家大門。

婚後不久,正在新婚燕爾之時。父親又得趕著馬車隨著同車隊,披星戴月,背井離鄉的四處奔波了。

臨行前的先一天晚上,父親看著小鳥依人的妻子,一聽說他要出趟遠門,嘴裡雖說讓他放心的去吧!可是,她那明亮的眼睛里,卻充滿了迷茫的淚水,他也放心不下小巧體弱的新婚妻子,他知道她在我們這個大家庭里,很可能不太適應,他怕強勢的大嫂欺負她,他便再三叮嚀大婆說:「大大,我又得趕車出去了。我們這一回是要到廣元跑一趟,來回都是實車,恐怕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我走後留下她一個人在家,我實在不放心,我想送她回娘家住幾天,可時間來不及了,我們明天早上就要出發。你看咱們家是家大人多,她初來乍到,很多地方還不習慣,她有不對的地方你就多擔待些,有啥她做不了的事情你幫著點她,你看她又瘦又小,弱不禁風的樣子,實在可憐,我不在的時候,別讓她受委屈,我拜託大大替我照顧好她。」

大婆為了讓侄子放心出外賺錢,便笑著說:「你儘管放心的去吧!我絕對不會讓你的小媳婦受半點委屈的!」

父親聽了高興的說:「大大,有你這句話,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雖然說,母親不願意讓新婚丈夫剛剛結婚幾天,就要離開自己出遠門。這對剛剛嫁過來的她,這個新家還完全處在陌生的階段,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彷徨和憂愁……

無奈,丈夫必定是個大男人,好男兒志在四方,是大男人就得在外面東奔西跑,賺錢養家糊口。

晚飯後,她為丈夫烙了些路上吃的乾糧。

父親從大婆那裡回來,看見妻子眼裡含著戀戀不捨的淚花,默默地再為自己收拾出行的行囊,吃的、穿的、用的,都收拾的妥妥噹噹的放在柜子蓋上。

讓這個自幼少爹沒娘的漢子,再次感受到家的溫暖——只覺得心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甜絲絲、熱乎乎的暖流傳遍全身——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有個媳婦真好!

這個鋼錚錚的關中漢子,激動地流下了幸福的淚花……

第二天清晨。

黎明時分,正當大家都還在夢鄉熟睡的時候,父親已經趕著馬車出發了。

母親千叮嚀萬囑咐一番,站在佛爺殿旁邊的場邊,目送著丈夫遠去的背影,看著馬車咯吱、咯吱、的聲音消失在晨曦里……

父親走出了很遠、很遠,回頭還隱隱約約的看見妻子小巧玲瓏的身影,在冰冷的晨曦里,迎著秋風依然在翹首遙望——

他拿起馬鞭子,在空中甩了兩個很響、很響的響鞭,

回應妻子對自己的牽挂,有一種從來沒有的幸福感在他的心裡蕩漾著——

從此以後,不管他是趕著烏龍拉著馬車出行,還是後來他偷偷地結伴去南山、西山挖葯,不管他走多遠,在他預期回家的日子裡,他知道總有一個熟悉身影,站在老家的場邊望眼欲穿的等待他回家。不管他是滿載而歸,還是兩手空空的回來,她從來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他的平安歸來,不管嚴寒酷暑,她就是這樣站在場邊迎來送往,幾十年如一日——這是父親的驕傲!

卻說父親趕著馬車剛剛南下……

吃過早飯刷鍋洗碗的時候,大伯母仝氏,就迫不及待的在母親面前,顯示她這個當家婆娘威風,實行她當家婆娘的特權,她正式向母親攤牌說:「你三娘,你聽著,我跟你說,咱們這個家是家大人多,你也看見了,這麼多的人在家吃飯,隔三差五的要推磨,你既然嫁給了他三爸,你就是咱們家的媳婦,咱們可以一起乾的活兒,咱們就一起干,像這推磨、和面、擀麵的事情只能單獨干;咱們妯娌三個人輪流推磨,每隔兩天推一晌磨,輪到誰,誰就得套驢拉磨,互不幫忙;和面、擀麵也一樣,咱們三個人輪流干,輪到誰,就是誰!今天正好第一天,就從我開始,今天中午我和面、擀麵,你們倆個抱柴禾燒火,洗菜炒菜;明天該他二娘推磨了,你三娘,你就和面擀麵怎麼樣?」

母親知道大伯母故意欺負她,剛進門就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生性膽小怯弱的她,只覺得頭在嗡嗡作響,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滿臉宭像的把目光投向二嫂,二伯母韓氏見狀,得意的笑著說:「行!你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怎麼都行!」人高馬大的二伯母可以說算是這個家庭的元老了,人家自幼跟著大婆已經鍛鍊出來了,這件事對她來說,那簡直是小菜一碟。

大伯母雖然沒有二伯母身材高大,但她也是早已做習慣了的人,這件事情對她來說,一個人就是緊張一些,忙一些,累一些罷了,算不得什麼難事!她妒忌身體魁梧高大,相貌英俊瀟洒的三弟,怎麼就選擇了這麼一個又瘦又小,弱不禁風的媳婦,一看就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病西施,他還以為自己娶的是楊貴妃!整日卿卿我我的膩味在一起,使她醋意大發。她趁他不在家的時候,要好好地整整他的心上人。不管你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殺殺你的威風再說,免得你將來借你男人寵你愛你的給你壯勢,你就會把我這個當家婆娘不當啥!她瞅准了母親個子矮,力氣小的命脈,她要利用推磨這件事,來耍笑可憐的母親!

平時她和二伯母推磨時,倆個人雖然也是倆個人輪流著干。可她們從來都是互相幫忙套磨,或者一個人在大蒲藍里籮面,一個人跟在毛驢屁股後面,往智斗裡面倒麥子,用木抄把磨子上磨下來的麥子碎屑從磨台攬起來,倒進籮兒里讓另外一個人不停地反覆籮篩,這樣反覆磨上五六次,麩皮裡面就籮篩不出麵粉時,就可以了。

過去,她們誰也沒有一個人從頭到尾,不要別人幫忙啊?現在到了母親跟前,她就立了新規矩來整人。

這件事情對母親來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操作?她弱怯怯的喃喃自語地說:「唉,我們家那裡都用的是水磨磨面,我從來就沒有用過驢拉磨磨面的,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我不知道這用小磨子推磨到底是咋推哩?」

大伯母聽見了說:「哼!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沒見過推磨不要緊?明天你二嫂推磨時,你站在跟前看她怎麼做,改天你就照葫蘆畫瓢就行了!」

年輕無知的母親,只好唯唯諾諾的點頭答應說:「哦,知道了,我明天一定跟著二嫂好好地學推磨就是了!」

大伯母用鼻子輕蔑的地哼了一下,笑著說:「哼,你別以為你有個好男人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便想著就可以坐享榮華了。那你就想錯了!別的不說,就每天中午這一頓飯,牛頭大的一塊面,夠你學的,你就用心抓緊學吧!」

是啊!這些她已經看在眼裡了,每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黑壓壓擠一屋子的人,大都是些能吃飯的小夥子,她看見那麼多的人一齊擠進來,她的頭就嗡嗡作響。

心想:和面雖多,可以分開做幾次來和,可這推磨,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自己連見都沒有見過,自己明天一定要好好地跟著二嫂學,免得又讓當家婆娘數落她……

第二天,吃過早飯。等她刷完鍋灶去南窯看二嫂推磨時,二嫂已經在推第二次了,她看見二嫂一個人,一會兒籮面,一會兒起來往智斗里倒籮過的麩皮,再把磨台上研磨下來白乎乎帶面的麩皮,又用木抄攬回來倒進籮兒里,用手一拉一推的來回在支撐在蒲藍里的兩根光溜溜木架子上,咣當咣當的籮篩起來,籮兒下面是又白又細的麵粉,隨著籮兒的晃動,就像天空下雪花似的往下撒,很快蒲藍底就堆起來幾座大小不一的山峰。

這些母親在娘家時,常跟著外婆去硤石溝裡面的麻刺灣磨房,磨面的時候見過的,不足為奇,也不用懼怕!

可是,她看見二嫂竟然能在毛驢在磨道里不停地走著的時候,她也能端起簸箕里籮篩過的麩皮,跟在毛驢的屁股後面把它踮著腳倒進了智斗。看得母親有些傻眼,這麼高的智斗,二嫂這麼高的個子都得打踮腳,自己怎麼辦?別說用簸箕往裡面倒,就是用木抄往裡面倒恐怕自己就是打起踮腳也不知道能不能倒進去?她想跟著二嫂先練練手,可二伯母怕當家婆娘怪罪與她,不讓母親插手,讓她只是坐在一旁看,和她說閑話解悶就行了。

她這才真正的領略了這個大家庭,與娘家的那個小家庭的差別,娘家只有父母和一個弟弟,還有一個比她大五六歲的二爸封兆英,雖然家裡十分貧困,一家人粗茶淡飯,日子過得十分清苦,遇到二三月青黃不接的時候,甚至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可是,一家人卻能同甘共苦,和和睦睦相處的十分融洽,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的事情!後來,她的那個聰明伶俐、長像俊雅的二爸封兆英,被本村盤踞在姜城堡聯保司令部的土匪頭子秦柏贏看中了,把他帶到姜城堡的聯保司令部,給他背槍端水當了一名勤務兵,直到寶雞解放時,聽說秦柏贏投誠了共產黨,可能還是因為昔日罪惡深沉,仍然被政府鎮壓了;我的小舅爺封兆英,雖然跟隨秦柏贏好幾年,只是為混口飯吃,並未曾參與任何政治鬥爭,加之出身貧苦,被無罪釋放回家務農。

一家仍然和平相處,互敬互愛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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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人生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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