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假期里的醉漢

睡到自然醒是最美的感覺吧，但是自己依然低落，害怕上街，害怕看見穿和服的路人，害怕看到寺廟求籤人……王さん現在估計要麼西安要麼上海了吧，我還是在家裡看一下哪個電視台有紅白歌會重播吧，或者是找點別的看。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打開電視，從桌子上拿起昨晚所剩無幾的威士忌，喝了一口就沒有了，只能去廚房看一看，結果，冰箱比我的臉還要乾淨，真的是老天讓你出門你就得出門。嗯，自行車出門，速戰速決吧。

出了門，我的眼神抑制不住的在四處的張望，總感覺對類似的久別重逢有所期待，所以我沒有欺騙自己，還是放慢了腳步。很多時候，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要理智，卻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很多時候，我下定決心要向前看，卻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回頭張望，希望能再次感受那久違的笑容；很多時候，明明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卻還是心存幻想，期盼著有朝一日，在熟悉的街角演繹一場久別重逢。

人生在世，久別重逢，多麼美好而又多麼渺茫，今生還有機會嗎？我們已經很久很久不見，或許此生都不會再見吧。曾經偷偷練習過的那句「好久不見」，不知有沒有機會親口對你說。慶幸的是，偶爾可以從松本媽媽那裡聽到一些關於你的消息，雖然很少，但至少可以證明，你不是我臆想出來的影子，而是真實的存在，你真的來過我的世界。我期待著有生之年，與你上演一場久別重逢，在陽光明媚的午後，你背光向我走來，地上的影子都在微笑。

我說：「好久不見。」

你說：「甚是想念。」

風，輕輕吹過林梢，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傍晚的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極了那年那個夜晚，你我在路燈下的低語和擁抱。

若有久別重逢，願你眉眼如初，歲月如故，一切宛若初見；若有久別重逢，願你別來無恙，一切安好。哪怕重逢只是片刻，也心滿意足。會有久別重逢那一天嗎？我不知道，誰也不知道，但願有吧。

我回過神來，抬眼望去，忽略掉路人之後，發現今天的路似乎看不到盡頭，就像我現在的心，已經失去了溫度，一陣雜亂和朦朧的霧瀰漫了我整個世界，現在我已經迷失了自我，似乎找不到家的溫度和一句邂逅的問候，看到的只是冷陌與荒誕，小夥伴們都在感受著節日的氣氛，但我的心沒有被這元旦的氣氛激起半點波瀾，也許思緒已經跟隨著上次的飄雪和東風飄到了山東ZB，留給我的只有面對現實的孤獨與無助以及對家鄉無盡的思念和東京的她的一份期盼吧。

購物的路原本十分鐘，但是被我走了一個小時，我這是在期盼啥？有什麼好想的，總是這樣多愁善感。自己對自己說，趕緊買完東西回家，不要在胡思亂想。回到家裡，打開一瓶新的清酒，倒上第一杯一飲而盡，但嘗到的只是萬般的苦澀和無味。唉！就這麼過吧，生活不就是多幾分苦澀和平淡，少幾分快樂和期盼嘛。生活本該如此，出生前的劇本是自己挑選的，萬般苦味才能道出人生真諦嘛。對於自己的望而不得，對於自己的家鄉思念，對於自己旅行的貪念，仔細想想，然後扯著自己的聲帶擠出一句「我控制好自己，看向未來，人生美好！」這是什麼？這就是給自己的一個借口，一個欺騙自己的借口罷了。我又端起第二杯清酒，高高舉起，端詳它的清冽，端詳它的純凈，大呼一聲「敬過去和滄桑，敬未來和死亡！」仰頭一口氣喝個乾淨！味道依然是苦澀難耐略帶辛辣。

自己又端起清酒的大酒瓶，給自己斟滿第三杯，我端起酒杯站起身子，踱步走到院子里，仰頭直視天空，高呼道：

「昨夜瓶始盡，今朝翁又開。

吾邀天宮醉，獨酌無應人。

酒醉人世事，沉醉睡夢人。

百年何足度，乘興且長歌！

干！敬天地，敬未來，敬自由。」

說罷仰首一飲而盡！，高呼「痛快！痛快！何懼哉！何念哉！」

一人獨飲一天，自己和自己耍了一天的酒瘋。後來想想，從那天起，我好像變了，變得不問過往，變得不懼將來......。

與此同時，在東京的一個傍晚，松本小姐穿著職業裝在公司的忘年會上，推開飯店的門，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面，仰望著天空，端起高腳杯，對著南方，對著矢掛町的方向舉起杯，低聲說：「隔空兩對飲，淚入月光杯，舉頭空悲切，入喉道相思。」說罷一飲而盡，道不盡萬千滋味。正當感慨之時，公司同事又把她拉進了飯店繼續她的忘年會了。這件事情我也是到了回國之前才從松本媽媽那裡知道的。

今年的假期我仍然沒有打算回國，我怕回國了我就不想回來了。我依然選擇打工賺錢，我覺得只有不停的讓自己充實才能保證自己不胡思亂想吧。人們常說，歐美留學的都是富家子弟，在日本留學的都是普通家庭，不打工幹嘛？！還要做巨嬰？所以，讓自己的肉體在工作之中麻木，讓自己的靈魂在書本之中迷路，這樣才能讓自己來日本來的值才行。

我繼續日復一日的干著全天假期工，傍晚的鐘點工和周末的散活，可以這麼說吧，那段時間的工作經歷，直至今日，我在國內做什麼都不覺得辛苦。王さん呢，我除了回家睡覺時間能見到他之外，我其他的時間都沒有空，不過這傢伙過的這個假期倒是挺悠哉的，拿著常さん給他的贏錢秘籍去遊戲廳，雖然沒有暴富，但是吃喝是沒啥問題的，所以剩餘的時間他都在西安的護士家裡泡著，溫柔鄉的呆習慣了，人真的會失去韌性的。

24年的冷，我也是全身心的體驗了，在山東這種冷那叫立春，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哈哈，在這裡他們都捂得像個粽子似的。我時常和他們開玩笑，讓他們去禮幌感受一下山東的溫度，他們反而覺得不可思議。

轉眼又到了中國的春節，那天我沒有上班，什麼都沒有做，給自己偷偷的放了一天假，自己慰勞自己做了一頓水餃，自己寬慰自己包了一個紅包藏在自己的褲兜，自己騙自己買了一瓶威士忌喝的酩酊大醉。家裡的電話還是要打，和家裡通話后，心理上變得寬慰了不少，但是思想上面鄉愁更濃。其樂融融的年夜飯是什麼味道，媽媽的菜是怎樣的香，這些也都停在了回憶裡面，有時想腦補一下，由於時間的原因現在腦補的也只剩下了畫面，對於味道，真的是忘掉了，也只能是回到家吃上一口之後才能從新的輸入自己的內存，更新自己的系統吧。

在這段時間，我沒有記得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如果硬要說有，那肯定是那年的情人節吧！說起來還是蠻有趣的，你收過七八十歲的歐巴桑送的巧克力嗎？呵呵，我收過，還挺好吃，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