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喜酒進行中四
馬仁下意識地用手摸了下頭頂,手上粘乎乎,暗驚,肯定發生了嚴重的流血事件,我身受重傷。他將手拿下來,正待細看,那老頭棍子又一陣風似向他襲來。他將頭偏過,見打他人不過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糟老頭,正待還手,忽然竄上來一條狗,向他吠叫,嚇得他張惶逃竄,卻與一人撞個滿懷,險些將那人撞倒。
「你,這是幹什麼?」細高個子、瘦骨嶙峋人,被馬仁撞個趔趄,口中不滿地嘟囔。
馬仁回頭張望,糟老頭和那條狗並沒有追來,鬆了口氣,回頭見被他撞的人竟是上級主管部門秦總工程師、秦軒田,急忙道歉:「秦工,對不起,剛才遇到一個蠻不講理的瘋老頭,沒想到撞到您……」
二姐見姥爺一悶棍將馬仁打得抱頭鼠竄,擔心打出人命,草草宣布典禮結束,酒宴開始,與幾個人來找馬仁。見馬仁一手捂頭,血從手指間浸了出來,驚叫:「我的媽,出血了。」
聽說自己腦袋被打出血,馬仁一陣頭暈,身子一晃,向後傾倒,立刻被人扶住,有人叫道:「快打120,送醫院。」
二姐皺眉,這邊高高興興辦喜事,「滴滴達達」跑來急救車算怎麼回事兒,斷然拒絕:「不許打電話,門口就是社區衛生院,快扶馬廠長過去。」
大夥聽從二姐指揮,擁著馬仁朝外走。
眾人走遠,串子見秦工還在那兒怔神,便上前打招呼。
秦總工程師是輕工局領導、釀造專家,北城酒廠是他扭虧增盈聯繫點,常到廠子來,酒廠人大都認識他,叫他瘦老秦。串子聽說他是娘家客人身份,便引他朝田圓圓父母所在包房走去。
瘦老秦不認識串子,以為也是娘家這邊的客人,邊走邊問串子:「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馬仁的頭被誰給打了?」
串子對馬仁這個分管副廠長沒一點好印象,對瘦老秦說:「是這麼回事,馬副廠長原本代錶廠領導上台致賀辭,可他喝高了,在台上哭哭啼啼,胡說八道,嚷嚷賣酒如何的不容易,新郎的爺爺聽著生氣,就給他一棍子。」
「哦,原來如此。」秦工明白個大概,嘿嘿冷笑:「還鬧出這樣的笑話。這酒品呀。」
秦工將「這酒品呀」的「呀」字尾音拉得很長,又拐了幾個彎,串子聽出對馬仁的極盡嘲諷之意。
「馬廠長這人,感情豐富,沾酒就落哭。」
「嗯,領教過。」秦工與馬仁喝過酒,點頭道。
串子將瘦老秦引到田圓圓父母客席前,客人們紛紛起身讓座。
瘦老秦並沒有急於落坐,轉過身來,考問串子:「我問你,在中國歷史上,有這樣一位名人,也是多愁善感,沾酒就哭,你知道他是誰嗎?」
串子歷史知識匱乏,哪裡知道這麼多知識,慚愧地搖頭:「不知道。」
秦工臉上現出一種叫人難以琢磨的表情,說:「嘿,這個人很有意思。他名氣很大,也挺有才華,可惜一生叫酒給毀掉……」
串子見秦工一隻手不停地摩挲前胸,面露難受之狀,心說:秦工該不是哪根胸排被馬仁撞斷,裡面不舒服?關切問:秦工,您這裡沒有事吧?」
「沒事,沒事。飲酒愛哭之人分幾種類型,自古有之。有空我再給你說。」秦見大家催促他落座,便對串子擺下手,坐在田圓圓父親——妻弟的左側,右邊是自己夫人田莉。
包房門一直是關閉狀態,房中人對大廳婚禮現場發生的鬧劇渾然不知。
田莉見丈夫姍姍來遲,又有人問他有事沒有,不知何意,關切問:「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倆在說點別的事情。來,開始吧。」秦見別桌已在推杯換盞,自己這桌還沒有動筷,便主動張羅起來。
一桌10位客人,除田圓圓父母就是田家很近的親屬,串子見席面上沉悶,主動為客人們斟酒、招待客人。
眾人都知道酒桌沉悶的原因,是因為田圓圓父母對女兒這門親事不甚滿意。二老對尤玉長相和家庭狀況不是很挑剔,卻嫌棄尤玉人太老實,又在一個將倒閉企業工作,與家中的期望值差距太大。不滿意又能怎樣,女兒的脾氣他們知道,木已成舟,無法改變。思來想去,還得硬著頭皮來參加婚禮,只是心裡高興不起來,沒有參加典禮,悶悶地待在包房中。田莉有意讓丈夫老秦做做弟弟和弟妹工作。孩子既已相中就別再自尋煩惱,應該痛痛快快接納人家。酒廠雖是瘦老秦工作的聯繫點,廠子有一千多號人,不知夫人說的那小夥子是何人,不好貿然下定論。剛才他進入大廳時,遠遠看見新郎官竟是辦公室小胖尤,這回心中有數。
「我還以為圓圓的對象是誰,這回可對上號,原來是辦公室小尤。這小夥子在輕工局時曾在我手下工作過,很了解他。不錯,不錯,相當不錯。」瘦老秦笑呵呵地對田圓圓父母說。
田圓圓的父母聽姐夫說這話,明知是有意安慰他們,心中還是願意聽,二人扭過身,問:「沒看出來,您說,怎麼個不錯?」
「來,大家一起端杯,喝喜酒。」秦沒急於回答,端起酒杯,先與田圓圓父母碰杯,然後揮手招呼桌上客人。眾人皆舉杯相互碰杯,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