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此師生
說話間史躍來到幾人跟前笑嘻嘻說道：「幾位同學都來看發榜啦？」胡方樹三人看了看他，猶豫著沒說話。
見幾個學生沒主動打招呼還不回答話，史躍有些尷尬的又開了口：「怎麼的？還沒正式離開學校就這麼沒禮貌了嗎？平時老師怎麼教你們的？」史躍擺出了一副老師又要訓人的樣子。
胡方樹：「我們班主任又不是你，你可沒教我們什麼，」慢了半拍又冒出兩字「好事！」
胡方樹此時就想人多合起來氣一下這位史老師的，總之自己沒考上，也不用再怕了，心中的恨超過了對史躍的畏懼。
前兩年的時候，三星鎮這裡自由買賣還沒完全放開，只是偷偷摸摸做小生意和賣土產管得鬆了很多。胡方樹家人多地少，日子一隻過得很艱辛，只是不像幾年前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小學時候背的書包，大家都一樣，一條毛巾，從兩頭一疊，一邊留得長一些，兩邊用線縫起來，長的那點就是書包蓋子。
到了上初中的時候，書本多了，毛巾書包已經放不下，各種樣式的書包蹊蹺八怪的都有，也沒誰笑話誰。當時胡方樹用的書包是父親存放小工具的淺藍色人造革提包，唯一與人不同的，別人書包都是橫的長，豎的短，帶子夠斜挎的。而胡方樹的書包和人相反，豎的長，橫的短，還是人造革的，帶子是兩根短短的，只能提著不能挎著，既說不上好，也不能說太差，有的學生還來回夾著書本上學呢！只是樣子特殊。同學們也沒覺得與眾不同。
胡方樹家離學校有兩公里多，家中又沒有鐘錶看時間，陰天看不見太陽，下雨天生產隊也不上工幹活，就沒辦法掌握時間，所以，遇到雨天難免會遲到。
胡方樹那天又遲到了，遲到倒沒什麼，悲劇的是上課老師正是這位史躍，今天第一堂課本來是數學課，數學老師有事調了課時。
看到門口喊報告的胡方樹臉上雨水還在往下滴，史躍停下了講課，看了胡方樹幾眼又接著講課。
一班學生也望著門口的人有人小聲說：『怎麼不給進來啊。』
見到老師不理自己，擦一下頭髮上流下的水珠，胡方樹只好老實的站在門口，過了幾分鐘史躍像是忘記門口還站著個人似的，不管不顧的講課。
胡方樹真怕老師一直這樣下去，就再次喊了聲報告，聲音比第一次大了許多。
史躍慢慢的轉過臉：「喊什麼喊，吵得不讓老師講課嗎？滾外邊站著去。」包括胡方樹在內的全班同學都悶了，不知道老師為什麼火氣這麼大。
胡方樹獃獃的往後退了兩小步停下不解的望著老師。史躍看到胡方樹退了兩步還不放過，走到胡方樹面前：「我叫你滾到外邊去的呢，走廊是外邊嗎？」
說著話，還拿過胡方樹的書包給大家看了看：「哎呦喂，這是哪個大城市來的幹部啊？看看這書包，真洋氣哦，你們見過嗎？」
說完放下書包對站著沒動的胡方樹大叫：「叫你滾到外邊的呢？」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推胡方樹。
胡方樹下意識的硬挺了一下沒動腳步，史躍大怒，抬起腿一腳踢向胡方樹肚子，肚子疼痛傳來，胡方樹哪裡還顧得這位是老師，還是在學校里，一聲不吭，掄起手裡裝滿書本的書包，迎頭就砸了下去。
史躍平時體罰學生習慣了，有的學生反抗最多就是拿胳膊肘擋擋，對打的有過幾次，拿書包猛砸的還是第一次。當然，史躍以前體罰也沒有今天這麼暴力。
此時被胡方樹砸的正中腦袋，驚訝這點小個頭的學生敢還手，腦袋也被砸的發暈，不由得大怒，完全不像老師的樣子了，想再次發力打胡方樹。
在史躍走到門口對付胡方樹的時候，就有靠近門口的學生站了起來，有人喊著：「『要死』又打學生了。」也有人叫著：『胡方樹往辦公室跑啊。』還有個頭大的男同學已經衝到了門口，也不知道是要拉架還是看熱鬧的。
見到班級大亂了，史躍冷靜了下來：「胡方樹，你搗亂課堂秩序，這堂課你不要聽了，站在外好好反省。」一頂大帽子壓下。
說完轉回身對著班級所有人叫道：「你們幹什麼？都想下課上辦公室嗎？都給我坐下接著上課，誰再站著也到外邊去。」
一陣騷亂就此被壓下，史躍蹬了胡方樹一眼，接著開始上課。
站在走廊上的胡方樹到了這時才反應過來，氣得臉色發青，嘴唇發抖，梗著脖子，大步走進了教室，來到自己座位坐下，還歪著腦袋氣狠狠看著史躍，大有再干一架的架勢。
史躍此時倒笑眯眯的了，也不理胡方樹，繼續講課，一直到下課鈴響起，史躍頭也不回的走了，也不像其他處理學生下課帶到辦公室再訓一頓。
這事就這樣結束了，大家驚訝之餘圍著胡方樹嘰嘰喳喳議論著。
過了很久才流出消息，原來史躍那段時間被人反映，說他經常帶女學生到宿舍，還有人說他對女學生動手動腳的，學校正準備上報處理他，讓人沒想到的是，現在史躍還是在學校上課當老師，內情就不是外人知道的了。
自從那次衝突以後，胡方樹也成為和史躍動過手同學的一員，幾位跟史躍動過手的同學，以後遲到如果遇到史躍上課連報告都不喊，直接進教室。史躍上的不是第一堂課，也不容易遲到，有的學生在課間時間故意遲到氣他。
這種現象從初二一直到初三，所以這次三人也沒好樣子給史躍，這哪裡還像師生哦！
史躍三十多歲的人，又長的高大，這口氣忍了好久：「你們幾個，已經不是學校學生了，現在給我離開學校，還在教室門口偷看，再不走你們就是想偷東西的。」
近兩年時間，看樣子史躍的事情已經過去，又恢復原狀了。
此時的史躍確實已經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事了，被人反映的事情當年就運作的不了了之，只是被老婆罵了幾次，又老老實實的表現了兩年，早已沒人再提以前事情了。
雖說已經成年又做了老師，不管怎麼講也還是個青年人，被學生搞得丟人現眼的好多次，弄得威信全無，現在學生都能離他不遠喊他外號了！還有一點，再也不敢調戲女學生了，心中氣悶，所以看見這幾個小傢伙才會走過來，打招呼是假，借個由頭報復一下才是目的。
李志新：「我們不是學生了，你也不是我們老師了，你又不是看大門的，憑什麼趕我們走。」
史躍：「好，這話是你們說的，你們不是學生，我也不是老師，今天你們要是不給我滾出去，我當你們是社會二流子揍你信不信！」史躍嚇唬著三人。
王永勝：「你敢打我們看看，你敢打我們，到外邊有人打斷你腿信不信？」
同樣的信不信讓史躍猶豫了起來，確實是這樣的，老師對學生過分了，學生記仇，學生離開學校以後，遇到老師喊上幾人打一頓也是有過的，不過那種情況在高中畢業的學生當中發生過，初中畢業的都還是半大的孩子，說這話顯得無力了些。
而且史躍只想訓幾人一頓出出氣，至於動手打這半大孩子還真沒有這個打算，這幾個小不點史躍也沒當成是打架的對手。
「哼，你們學習沒本事，高中都考不上，將來也是拾大糞的料，打你們還臭了我的手。」雙方僵持了一下，史躍不想再啰嗦，挖苦幾句轉頭走了。
一場風波就此結束。
史躍走了，三人也沒膽量追上去揍人家一頓。罵了幾句以後自然又回到了原來話題。
李志新：「以後不念書了，你們怎麼辦啊？生產隊也不要我們這麼大的。」李志新和胡方樹不在一個大隊，是東城大隊人。
「我等過幾年歲數夠了，就是待業青年了，待業青年有分配工作的。」王永勝是街上戶口，所以才有此一說。
胡方樹說道：「我還不知道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回家聽大人的就行了。」
兩人想想這話也不錯，不再聊這話題。
「沒事上街玩玩吧，現在回家還要做事。」李志新提了個建議。
另外兩人差不多的想法，出了校門右拐后左轉，一起往南向街上走去。
少年不知愁滋味，想不到這一次離開校門，這輩子再沒有返回學校上學的機會了。
到了街上，三人漫無目的的轉了一會，來到街中心唯一的四岔路口，這裡有個老人在擺攤賣零食，零食也只有寥寥可數的幾樣，瓜子，花生，蠶豆之類的。
老人看見三個大孩子到了面前，說道：「大青年啊！今天有蠶豆哦，剛炒的，不來點嘗嘗嗎？」三人對望了幾眼。
李志新：「你們有錢嗎？」。
王永勝：「別看我，你們哪天看我有錢買東西吃了。」說完又看了胡方樹：「走吧，他更沒有。」
胡方樹：「不要瞧不起人，今天我有錢，還有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