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無端受屈
因為不餓，胡方樹飯裝的很少，吃的時間卻不短，第一次覺得家裡人吃飯好慢。胡方樹很想挨到最後一個吃完，人走的越多越好，到時候立即交錢，一般情況下，飯後是胡小爹心情最好的時候。最低要求是大哥能夠走掉，已經搬入新家的胡方森對於胡方樹來說，壓力越來越大。連平時很少說話，更沒有發表過意見的大嫂，現在話也比過去多了一些，喊著大兄，小兄，小妹的口氣都有了變化。
最後讓胡方樹大為失望，吃過飯的胡小爹講起了帶鋸房遇到的事情。說今天加木頭的時候看到了兩棵槐樹，槐樹的主家打算開成做平板車的材料，請大師傅胡小爹幫忙計算一下夠不夠，如果不夠家裡還有一棵小一點的。胡小爹說夠了，對方又問多餘的能不能再加工成做小推車的，胡小爹還是說夠了。主家大為佩服，大師傅都沒用尺量，眼睛看看就能確定夠不夠。
要知道，木材加工的主家，都是外行，對於自家拉來的原木和自己打算做的成品，材質合適不合適，數量夠不夠，是不知道的。更不知道想做的物品應該加工的尺寸，哪根木材做成以後是物品的什麼部位都是不懂的。帶鋸房大師傅技術好的，能把原木計算的很精確，餘下的邊角料只能燒火，真正的做到物盡其用。技術差的就不一樣了，能把夠的加工成不夠，少的程度也是根據大師傅技術而定。少了一根稱子，卻發現邊角料如果重新合起來的話，能做出好幾根這種稱子。
讓胡小爹有興趣講這件事的原因，是這位木材主人，見到胡小爹很厲害的樣子，又求著幫忙問胡小爹能不能給他家做平板車，還說如果大師傅不想做，介紹個手藝相仿的也行。帶鋸房的替補牛老四，（現在胡方樹已經知道這位牛老四就是自己的玩伴牛寶的四叔。）聽到這位叫胡小爹介紹木匠，還要手藝差不多的，帶著點奉承告訴對方，想在三星鎮找和胡小爹手藝差不多很難，如果捨得花錢，最好還是請眼前這位大神吧！
胡小爹是欲拒還迎，經過幾輪提示和談判，最後生意達成，主家回去把家中的那棵槐樹拉來，帶鋸房的加工費有胡小爹代付，胡小爹的手工費全部免費。但是，主家的木料全部算是胡小爹的，而胡小爹要給對方做出一輛平板車和一輛小推車的木料部分，車輪和其他鐵件另外算賬。胡小爹大方的增加了一項，胡小爹將做出平板車和小推車各兩套，做好以後由主家先選，剩下的一套歸胡小爹所有。
在牛老四和後來參加的胡方松大力配合下，胡小爹得償所願。讓胡小爹早有的計劃得以提前實現。
胡方樹看出父親心情大好，又見所有人都已經吃好了飯，等到胡小爹講完事情，大桌上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先從口袋裡把錢掏了出來，來到胡小爹面前：「『嗯大』給你錢！」
胡小爹有些不解的看著小兒子：「你給我錢？什麼錢啊？」
「我今天賣煤油燈，賺的。」胡方樹說話從沒有今天這麼硬氣過。要知道，一百元錢就是胡小爹在帶鋸房憑著手藝，一個月也賺不到啊！
一家人都不說話了，包括小桌上的三人，都站起圍了過來。胡小爹今天心情確實很好，樂呵呵的拿起外層都是毛票的一疊錢數了起來。這錢還是在飯店迷惑兩位同學時倒著放的，胡方樹沒想調過來。
雖然都是角票子，但是架不住厚實啊！所有人在心裡都給這疊錢有了大概的猜測，十幾甚至二十塊錢還是有的，胡小爹在數錢，
家人也沒人追問胡方樹煤油燈做出了幾個，這錢是不是全部都是煤油燈賣出來的！
數錢的胡小爹開始還是笑眯眯的，數了幾張臉色不對了，因為發現裡面藏著元票子，再數了幾張，一元變成兩元的，接著變成五元的，最後冒出來十元的。等到全部數完，胡小爹將錢放在桌上，用飯碗壓住：「我說『小勇』啊！這些天你跟同學在屋裡悶聲不響的到底做了多少煤油燈，一下賣了一百塊錢？」
『一百塊錢！』驚訝聲帶著倒吸一口涼氣聲從家人中發出。可以這麼說吧，胡家子女，除去最近蓋新房子的胡方森和胡方柱大兄弟倆，還沒有人經手過一百塊錢，大兄弟倆這也是第一次有一百以上的錢過手，胡方柱在集體的不算。
「我做了三百多個，今天賣了二百二十多個。」胡方樹老老實實的回答。
「就這幾天你做了三百多個？那些破瓶子？三百多個能賣一百塊錢？」胡方森的刺耳聲讓胡方樹非常的不舒服，何況還是質疑的口氣。
胡方樹今天有底氣，自己沒有要家人操心，掙了一筆大錢，沒有犯一點錯誤，對大哥的懷疑口吻有些反感，說話不再像沒過門小媳婦似的：「不是三百多，是二百多賣的，也不是只賣這些錢。」雖然是回答大哥，卻看都沒看胡方森，直接對著胡小爹說話。
胡小爹也沒看長子：「都不要打岔，『小勇』你說說，到底賣了多少錢！」
見到父親沒理大哥，胡方樹心裡暗爽，一五一十的把從做出二十四個煤油燈，大哥提醒可以賣錢……一直講到中午下飯店，。
一家人這次是真正的鴉雀無聲了。就連胡方柱也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是好『這大兄，苦錢是不錯，但是這個花錢的手法不是一般的大啊！不過要是說他哪裡做錯了吧，還真找不出來。不管怎麼說，他沒動用家裡任何不該動的東西，如果他不做這事，在家玩幾天，誰又能說他不對嗎？大冬天的，別說孩子了，整個生產隊人都是閑逛的閑逛，捂被窩的捂被窩，誰能在大冬天的賺一百塊錢還真的難找。』
『啪』的一聲響，把正要開始講數錢和分錢胡方樹嚇得一激靈。原來是大哥胡方森聽到弟弟帶著幾人下飯店，一頓吃了五塊多錢，大吃一驚之下，下意識雙手拍了下桌面，借力的站了起來。好在注意到響聲不是父親發出的，胡方樹才沒有嚇得腿軟。
「你竟然花這麼多錢請那幾個整天不幹正事，弔兒郎當的人吃飯，我們家的飯吃不得你了？」胡方森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這個大兄越看越不順眼，提醒父母好幾次，父親每次都偏心的護著他。
被醫生斷定長不大，活不久註定會早早夭折的弟弟，雖然說不能讓他自生自滅，也不應該花大錢讓他上學，待遇和另外三兄弟一樣吧！更讓自己不能接受的是，每當訓斥他的時候，對方隱隱約約帶著反抗意味的眼神。這次胡方樹犯下了這麼大的錯誤，一定要藉機讓父母看清楚，自己以前的勸告是正確的。
「我們早上都沒吃飯，他們幫忙到中午了，還能讓人家餓肚子回家啊？想帶他們來家吃飯，又怕『嗯媽』做的飯不夠吃的。」胡方樹認為請三人吃飯的理由還是站得住腳的。「還有他們也不是不幹正事，弔兒郎當的人，大哥，你也不認識他們，不能這樣說！」後邊這句說得有點心虛，李家兄妹還行，王永勝確實有這個嫌疑。
胡方樹解釋合情合理，后一句替同學爭辯時聲音又小了不少，說話時沒有和胡方森針鋒相對，不錯的態度讓胡方森沒有了再次發揮的空間。被大哥小訓幾句，胡方樹不知道該不該接著往下講，一時間屋裡又安靜了下來。
「不對！你說賣了二百多個，還說大多數都是一塊錢一個賣的，怎麼只剩一百塊錢了？想藏私房錢了吧！」剛坐下的胡方森，不管怎麼說也是老三屆初中畢業生，還是有真材實料的，又做了幾年記工員的人，冷靜下來稍微心算了一下，發現了最大的漏洞。
「我不是還沒說到了嗎？剛才我就說過不是只賣這些錢。藏私房錢想都沒有想過，大哥！是不是你藏過私房錢啊？」胡方樹對大哥動不動無故給自己扣帽子很生氣，給自己洗白的同時反問了一句，他可不知道這句話戳中了胡方森的要害，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因為父母都在場，才強忍了下來。
「不要抬杠了，大兄你還是講給我們聽聽吧。」胡方柱發覺這兩位有吵架的趨勢，趕緊出來轉移話題。
胡方樹當然也沒有盯著大哥不放的膽量，把飯店吃飯以後到分錢簡單的講了一遍，再沒有了之前的眉飛色舞，過程一點也不精彩。
「你說什麼？一百多塊錢就這麼被你送人了？」這次說話的換成了胡小爹。
「大兄，你真的把錢分給他們了？」胡方柱一時半會也難以相信。
「你真能幹了！」胡方森的聲音比前兩位大多了。看哪架勢，如果不是坐在胡小爹對面，中間還隔著幾個人，大有過來揍胡方樹一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