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事了拂衣去（大結局）

梁白門的識海中，一身道袍的冥河長身而立，筆直的一字眉，高鼻闊口，淵渟岳峙。李相白一身青衣，氣質如水悠長。

李相白腳踩文氣長城衝下來的剎那冥河想過無數個後續交手的可能，就是沒想到李相白會神魂離體進入梁白門身體。

冥河覺得很有意思,「這是要做什麼，一女侍兩夫！」

「沒有奪舍梁白門之前，自己就是以魂體的形式存在，李相白這是棄長取短！」

笑了笑，冥河說道：「我倒是有一個很妙的法子！」

李相白揉了揉手腕，「想要變成男人！」

冥河點頭：「對,我對你的身體很有興趣，被五行旗、阿鼻、元屠兩劍都傷成那樣了，竟然還能自愈,多完美！」

說這些話的冥河不知道李相白身體被盤古真血凈化過，不知道李相白有神魂之術「卧薪嘗膽」，更不知道李相白有不受魂體和肉身影響的袖裡乾坤術，自認魂體強大的冥河覺得吃定了李相白。

「來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李相白臉上有笑意，沖著冥河說道：「一年前，我才是鍊氣境，金花婆婆、范丹臣帶著八大門的搜魂師到都城想要至我死地，搜魂師進入我的神魂！」

冥河倒也是知道這件事情，臉上還有點好奇的神色，「搜魂師傻了！」

李相白點頭，「想知道原因不！」

冥河橫跨一步，「等奪舍了你，我自己慢慢了解你有趣的靈魂。」

兩個魂體在梁白門的識海中碰撞在一起，冥河詭異的消失。

一幅無邊無際的山河圖出現在冥河的視線內，視線遠端的老桃樹上蹲著四個靈體。

冥河耳際響起李相白的聲音：「符道初成,我在神魂中刻上定根法咒和退解法咒兩張符,所以搜魂師變成了傻子。第一次入修羅界,恰好遭遇了梁白門，當時我在神魂中刻了『敬日月天地鎮妖符』，如今在梁白門的識海中，我將這張符送給你。」

李相白言落，老桃樹上的四個靈體齊聲聲吶喊：「揍他！」

符法鎮壓，四個靈體撲向冥河魂體。

…………

軍陣方向。

越國的國王姒鴻開始衝刺，人影從大軍橫衝直撞而來，所過之處，不管是披甲執銳的虎豹騎還是皮肉粗糙的修羅界甲獸更或者有武道聖人戰力的千損石像無不四分五裂。

橫在前方的石像轟然一聲破碎，大大小小的石塊在姒鴻身後形成一道懸而不落的龍捲，風馳電掣的姒鴻人影在西蕃大司馬耶律費雲瞳孔內放大。

耶律費雲有苦說不出。

自己怎麼就遇到了這樣一個金剛不壞體的怪胎。打不死，就一招，撞。偏偏自己無可奈何，

戰之不勝，避而不能。

耶律費雲不知道這個天下只要被姒鴻瞄上，除了有千里走單騎之術的李相白，就沒有人能擺脫「卧薪嘗膽」的姒鴻追擊,當初赫連長青修為超出姒鴻，可就是被姒鴻從大周都城一路追殺到西涼郡玉京山,「惡人」這兩字都成了赫連長青的夢魘，逃亡萬里，人還是被姒鴻撞死在玉京山下。

兩道人影貼近，一口真氣攀升到頂點的耶律費雲拳頭砸向姒鴻。

貼上去的剎那，姒鴻稍微的側身，耶律費雲拳頭砸在肩膀上。

「鏗」，拳頭和肩膀剛硬的碰撞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音，姒鴻肩膀的不化骨上裂開蛛網一樣密紋。姒鴻的頭槌狠狠撞在耶律費雲身上。

人貼地倒掠數百丈，瞳孔內人影再一次放大，將一身的真氣全部蘊在手臂，耶律費雲手肘砸在低頭撞過來的姒鴻後背上。

耶律費雲再退百丈，被砸入地面的姒鴻衝出，以迅雷之勢再一次撞了過來。

百萬人廝殺的戰團中，姒鴻一次次的撞擊，耶律費雲一次次的後退。一條筆直的溝壑延伸向不老城方向。

姒鴻再一次撞過來的時候耶律費雲想到了武威城外自己嫡子耶律南齊被林斷弦一次一次箭射，一步步後退，最終被射成刺蝟的畫面。

拳頭和頭顱再一次的碰撞，耶律費雲拳頭、手臂盡碎。

不老城的上空交疊在一起的人影一劃而過，耶律費雲被姒鴻一頭頂入城池後方的山岩當中，整個人鑲嵌了進去。

伸手理了理垂下的長發，耶律費雲的兩手垂了下來。

姒鴻則如一面即將碎開的琉璃，全身上下布滿了細密的裂紋。

不老城外，目睹了大司馬耶律費雲被姒鴻一頭一頭撞死的太樂丞騎著五色神牛奪路而逃，除蘇死了、六翅蚊道人死了，羅堠死了，孟公麟死了，大司馬如今也死了，冥河還統一個屁的三界。

飛入空中的無色神牛猛然間止步，虛空的木鳶上黃老漢附身的林斷弦張弓搭箭。

殺意從鐵胎弓的弓弦瀰漫而至。

破空而來的鐵箭震碎太樂丞的護體氣罩貫口而入，拉著太樂丞的身體飛出數十丈后將人釘在了不老城塌陷的半截城牆上。

眼神渙散下去的時候太樂丞看到地面虎頭牛身的土伯騎在贊章身上，一拳一拳的將和碩王砸入地下。

「西蕃完了！」一縷真氣渙散，太樂丞身死道消。

不老城西北的天空，虛空中站著珞珈寺佛陀珈竺，諸葛青雲則站在腳下一片青雲上。

兩人四周方圓百里，除了諸葛青雲腳下一片青雲，再無雲絮，都被儒門浩然正氣和釋家佛韻給撕扯的乾乾淨淨。

諸葛青雲腳下的丈寬青雲是太平境聖人的聖域，持續的激斗中這片十多里寬度的青雲如今只有兩丈稍多的範圍。珈竺知道諸葛青雲支撐不了多久。

諸葛青雲是大周兩百年來的儒家第一人，珈竺則掌管珞珈寺數百年，入釋家高境已久，修為比較，諸葛青雲還是遜色。但諸葛青雲卻硬是拖住了眼前的這尊釋迦佛陀。

兩道人影在空中稍微的對峙，珈竺身後綻開強烈的光芒，整個人如負日前行，拳勢砸向諸葛青雲。

諸葛青雲流雲飛袖，有仙人之姿，手中戒尺點向珈竺，言出法隨：「智者樂山！

珈竺蘊著萬鈞之力的拳勢驟然緩慢了下來，一瀉千里的拳勢被大山阻攔。

「仁者樂水」諸葛青雲戒尺虛空一劃，一片倒懸海出現在嵯峨大山腳下。

諸葛青雲以山海攔下了珈竺摧山毀岳的拳勢，言出法隨，腳下卻是有十尺青雲消弭無形。

珞珈寺的佛陀拳式散去，雙手合十，轉而攤開掌心，「滄海桑田，如觀掌紋，一切為法，夢幻泡影！」

言出法隨，虛空中的倒懸海和嵯峨大山破碎，珈竺出現在諸葛青雲身前，氣貫山河的拳頭砸下。

戒尺虛空一點，諸葛青雲開口：「樹有枯死日，人有力窮時」

珈竺原本入林搗木，入水翻海的一拳軟綿綿無力了起來。

佛陀一掠百丈，諸葛青雲腳下的青雲又消散十尺。

數尺青雲被踩在腳下，諸葛青雲的浩然正氣一瀉千里。

「一身浩然正氣即將散盡，你，儒門，都輸了！」

「雖千萬人吾往矣！」諸葛青雲一字一句，瘋狂外泄的浩然正氣立止。

「好，我送你涅槃！」珈竺身影衝出。

「誰要送誰涅槃！」文痞的聲音響起，諸葛青雲身後冒出一隻畫筆，顧道子人影凝實。

珈竺淡然的開口：「我與諸葛青雲，這是釋儒之爭！」

顧道子拎著酒壺，一口烈酒澆心頭，拿著畫筆的顧道子文痞氣十足的說道：「我是儒門的！儒門凌煙樓的，我們叫釋家修者是尼眾，叫殺人害命的是惡僧……

珈竺氣血攻心！

…………

梁白門的識海中。

「敬日月天地鎮妖符」被撕碎，冥河的魂體鑽了出來。

「李相白，你以身為符都奈何不了我，區區一張刻在神魂裡面的符籙難道就能困得住我！」

「你耍詐!」

視線的前方七寶妙樹抽了下來。

「這句話你已經說兩次了！」七寶妙樹落在冥河魂體上的時候李相白說了一句。

當日在血海，李相白以損失寶寂功德袈裟和金缽的代價靠近冥河，七寶妙樹抽中冥河，冥河魂體肉眼可見的虛弱。

奪舍了梁白門的冥河還是超凡境界高境的修為，但李相白卻不是血海的李相白，七寶妙樹也不是血海時候的七寶妙樹。

和納蘭清照雙修，李相白體內融了涅槃神火，邁入超凡境高境，而李相白手中的七寶妙樹上卻是蘊了不計其數陣亡在冥河血河大陣中的大周士兵生靈。

冥河殺生證道，李相白則以死在冥河手下的生靈之力應對冥河。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七寶妙樹重重的砸在冥河魂體上。

魂體瞬間透明了起來，視覺效果如同不久之前冥河以元屠劍斬中納蘭清照的那一刻，無數細密的裂紋出現在冥河的魂體上，順著蛛網一樣瀰漫的紋路，縫隙之間有光滲透而出。

冥河魂體直接被李相白以蘊了生靈之力的七寶妙樹抽出了梁白門的身體。

兩道魂體同時脫離梁白門，李相白虛空攝取，落在地面的戮神槍破空而起刺穿冥河魂體，元屠劍同時從李相白身上斬了過去。

冥河視線低垂，胸口被戮神槍刺穿的部位有片甲大小魂體掉落綻開星輝一樣的光芒，呼吸之間，越來越的魂體碎片落下，被七寶妙樹抽開的裂縫變寬變長，縫隙間同時有魂體碎片化光落下。

視線從自己的魂體上收回來，冥河看著李相白。

「為什麼會這樣！」冥河問。

納蘭清照天鳳之身，魂體被元屠劍攔腰一斬，魂體破碎，如若不是李相白黃泉擺渡燈，納蘭清照身死道消。

如出一轍的一劍，李相白的腰腹間同樣有星輝一樣的光芒綻開，但卻不見魂體破碎。

「我有神魂類神通卧薪嘗膽術！」李相白很認真的回答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

冥河自言自語一聲，整個魂體如破碎的琉璃四分五裂，不計其數的魂體碎片在星輝般綻開的光芒中飛灰湮滅。

李相白的身後，梁白門一聲痛苦的低吟，人清醒了過來。

腦袋中的疼痛就像扎了重矛一樣還被人惡意的攪拌，但意識卻是完全的清晰，看著遠端的李相白和冥河碎裂的魂體，梁白門有點手足無措。

神魂中傳來一道感念：「李相白不殺你，走呀！」

梁白門一愣，「這不是自己當初給李相白種下的情蠱、噬心蠱蠱靈！兩個蠱靈被李相白還回來了！」

「李相白魂體進入你神魂，將冥河魂體給抽了出去，我們則被李相白留了下來。」噬心蠱說道。

「李相白不殺你，但不保證別人不會下手！」情蠱開口。

長吸口氣，梁白門看了看視線內的李相白的魂體，發散出去的餘光又看了看李相白肉身。

周身的疼痛撕心裂肺的產生，鈍刀刮骨一樣。

神魂內傳來噬心蠱的感念，「你還想打李相白注意！」

「小冤家狠呀，讓我的蠱靈背叛了我，還給我下蠱！」梁白門跺腳，人破空而去。

梁白門離去，李相白髮著光的魂體入肉身。

大風吹拂，李相白人影緩緩向後倒了下去。

側方向的空間波動，手持日梭的姬西樓走出攙住李相白。

背起李相白，姬西樓說道：「不許死！」

「我盡量！」李相白笑了笑。

長吸口氣，姬西樓開口：「都城四合院的時候你問我戰事結束做什麼，莪說好好地談一場感情，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談一場感情，所以你不能死！」

李相白臉貼在姬西樓肩膀上，鼻端有蝶戀花的清淡香水味，李相白說道：「就從現在開始！」

「好！」

背著李相白，姬西樓持日梭進入法器開闢出來的空間，人完全沒入進去的剎那，李相白看到戮神大炮璀璨的光柱轟開千損石像遠去，不老城方向響起驚天動地的坍塌聲！

…………

夕陽餘暉落在院內，老桃樹上有蟬鳴聲傳來。

李相白醒來的時候姬西樓握著自己的手，大周前女帝以命令的口吻說道：「秋虞、納蘭清照、小蝶、洛姬都很好，不許說話，聽我說就可以！」

房間內響起姬西樓條理清晰的聲音，不久之後，李相白知道了整個戰事過程及其走向。

冥河身死，大蒼、西蕃軍隊群龍無首，樹倒猢猻散。珞珈寺佛陀死在了顧道子和諸葛青雲手中。沙秋河斬大蒼大祭司拓跋復。太常寺蕭宴陵則被太后和劍宗宗主聯手斬殺。

不老城外大蒼、西蕃兵敗如山倒，大軍殲敵一百五十萬。秦汗青、左公明、藍邑、姜尚棠指揮大軍兵分兩路乘勝追擊。

藍邑指揮的庄國軍隊、姜商棠禹國軍隊和背嵬軍直入大蒼腹地，如今在大蒼極北作戰。梁慶之、蒙闊、蘇離領太玄騎橫掃西蕃境內殘敵，大軍凱旋，指日可待！

等李相白完全的消化消息，姬西樓又說到：「土伯、牛頭、秦廣王等人都回了酆都城，冥界派陸判、牛頭來看望過你，還帶了禮物！」

李相白一哆嗦。人想到地府特產。

「禮物都被我拒回去了！百來個漂亮的女鬼！」

「做得好！」李相白誇讚一聲。

「真的！」

「真心話！」

「接下來做什麼？」姬西樓問。

風盤繞過房檐下的鈴鐺，變成盈盈入耳的聲音，李相白看著窗外有青鳥飛過的蒼穹，輕聲說了一句：「當初在四合院，你問我戰事結束要做什麼！」

「你說問道紅塵！」姬西樓開口。

李相白笑了笑，「戰事其實已經結束了，大周永絕魔患，西蕃的事情就讓陳侯爵他們去做！」

「好，聽你的！」

姬西樓秋水長眸清澈的看著李相白，兩人視線交匯，碰撞出溫暖的花火，姬西樓俯身，夕陽中一個吻落了下來！

…………

晨光熹微，自都城而出的學生騎著木牛趕赴向西京書院，路過聖人草堂時學生們目瞪口呆的驚訝了起來。

「李同堂的四合院去哪兒了！」

四合院的地方空空蕩蕩，連帶院內的老桃樹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廣陵郡郊外的山谷。

被焚燒了的燕無忌宅院間的殘垣敗瓦被清理乾乾淨淨，四合院坐落在綠柳低垂的河畔，院內的老桃樹下響起搓麻將的聲音。

藍小蝶、秋虞、洛姬各居其位，納蘭清照和姬西樓搭夥。廚房中炊煙裊裊，李相白在和面做陽春麵！

老桃樹下昔日的大周女帝和大蒼國師在麻將桌上一敗塗地，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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