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急功近利險折戟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苻宏飛馳趕回軍中后，發現復北軍營附近多了許多晉國正規軍旗幟，心中不免驚慌：「難道我的身份被晉國朝廷探明，如今派人前來誘捕於我？」此時的苻宏十分緊張，右手握緊天王劍假裝鎮定往中軍大賬走去，同時觀察軍營周圍情況，心中暗自盤算著應對之策。隨著衛兵一聲高呼：「中郎將李宏到。」苻宏被引入中軍大帳，只見朝廷使者手持皇帝符節，授意苻宏跪下聽詔。「敕某以忠武復北中郎將李宏為建威將軍，秩比一千石，復北制增五千，一切用度待時遣發，切不可貿進。布告中外，提朕意焉」使者宣讀完諭旨，苻宏方才長舒一口氣，鬆開緊握佩劍的手，冷汗已經浸透衣襟，著實虛驚一場。原來經晉國安插在長安的姦細打探得知，秦皇帝姚萇準備親率大軍40W南征攻打晉國，后因秦國群臣苦諫，細數苻堅淝水大敗的教訓，才勉強說服姚萇終止南征計劃。任何有野心的皇帝都盼望一統天下，姚萇亦然。即使有前車之鑒，他也不甘心輕易放棄南征，雖然聽從建議沒有妄動大軍，卻依舊任命太子姚興為大司馬、大將軍，姚秦四壁—青璧姚龍為前將軍、白璧姚虎為左將軍、赤璧姚雀為右將軍、黑璧姚武為後將軍，領軍5W進駐南陽邊境，意圖趁機襲取荊州。經南陽郡探馬得報，姚興駐軍準確位置就在復北軍西北方向，兩軍只有一山之隔，相距不足十幾里，因此晉國朝廷特命使者前來告知提前預備，並加封李宏為建威將軍，俸祿提升到一千石，增兵至五千人，軍械糧草隨後就到。同時嚴令復北軍不得貿然進攻秦軍，需和南陽城附近的晉軍形成犄角之勢，以防敵軍逐個擊破。復北軍原先僅有千餘人，大部分士兵還不是正規軍戶出身，現在朝廷給他擴充到五千人，供應正規的武器和糧草，最重要的是封苻宏為建威將軍，這是個有名號的頭銜，充分說明晉國朝廷對他重視。從進帳前的擔心絕望到現在加官晉爵，苻宏內心不禁欣喜異常，距離復仇計劃又邁出了一大步。不過也不能過於樂觀，雖然復北軍擴充到五千人，軍械糧草充足，但是對面的姚興的五萬大軍，即使苻宏熟悉兵法，武藝超群，恐怕也很難佔到任何便宜，況且秦國此次隨軍出征的還有名聞天下的姚秦四璧。稍有不慎可能全軍覆沒。至於姚秦四璧，苻宏對這四人只是耳聞，並不知曉底細，只探得此四人原為漢人，後來在一個西域的神秘門派中學藝，學成之後途遇姚萇。姚萇當時還是苻堅手下將領，亟需培養自己的勢力，見四人行為怪異、武藝非凡，便待他們如心腹，後來正是有這四人相助，才得以建國稱帝。姚萇登基以後，這四人功勞不小，論功行賞，封四人為征東、征西、征北、征南四大將軍，並賜姚姓，將其視為國家的四根支柱，故名姚秦四璧。可見這四人實力不可小覷。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苻宏知道唯有天下有變才能更快達成自己的願望，所以不敢怠慢，隨即擊鼓升帳調兵遣將，部署軍隊，同時書信一封交與軍中傳令兵，通知苻冰等人儘快歸職軍中，不得耽誤。姚興的軍隊駐紮在秦國邊境，一停就是半月有餘，苻冰只能派小部隊偵察騷擾，不敢擅自出兵。因為朝廷命令不可以主動出擊，勝了還好說，若是敗了，

必當受軍法。五千人主動進攻五萬人，苻宏根本沒有獲勝的希望，要想取勝，只能讓秦軍主動進攻，然後抓住對方破綻，一擊致命。但是秦軍遲遲按兵不動，沒有任何主動進攻的態勢，苻宏等著有些著急，哪怕冒險親自去敵營附近探察，也絲毫察覺不出任何破綻。正當苻宏一籌莫展之際，安排在秦軍中的細作突然連夜趕了回來，候在營外，苻宏料定軍情有變，喜出望外，急忙召見。只見一個身著秦兵服飾的士卒從小門秘密入營，苻宏見人後清退帳中雜人，隨即問道：「秦軍可有異動？」「啟稟將軍，秦軍後勤部隊於前幾日開始突然減派糧草，各營將士已經開始收拾行裝，同時派出多股偵察探馬，緊盯我軍和南陽城動向，依卑職愚見，大軍近日便會撤退。」苻宏聽罷，內心不免有些失落，接著問道：「你可知曉秦軍這半月多在營中做些什麼？據我所知，姚興年輕氣盛，不學無術，而且好大喜功，此次是初次率軍出征，若是沒有取得戰功，定然不會撤退，他這次怎會如此謹慎？哦，還有，敵軍糧道具體路線你是否知曉？」「秦軍剛到之時，姚興多次欲要親率大軍主動出擊，然而每次都被姚龍等人攔住。此四人是姚萇的心腹愛將，姚興雖有怨言卻不敢發作，只得按兵不動。至於糧道所在，卑職俱已探明。」說罷，起身來到苻宏案前，指著案上的行軍地理圖將秦軍糧道逐一標註出來。自古行軍作戰，最厲害的手段當屬政治外交，比如秦長平之戰，利用外交政治手段使得其他五國孤立趙國，甚至對趙國借糧的訴求都無動於衷，導致趙國堅持不住，不得不派趙括前去殊死一搏。諸如此種案例比比皆是，能在桌子上解決的事情何必拖到戰場上？有時候一張嘴抵得過百萬大軍。第二厲害的就是拼後勤，自古有言，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昔日曹孟德能以弱勝強，大敗袁紹袁本初，便是襲其屯糧之地烏巢，使其糧草斷絕，軍心大亂，而後一戰而定。諸葛孔明數出祁山無功而返，皆是因為蜀地糧食無法運到戰場，才導致大軍處處受制，無法發揮作用。最後，才是拼軍事實力。當然，軍事實力也講究軟硬之分，此處毋需多言。目前苻宏已然了解秦軍糧道所在，又知曉秦軍主帥姚興和麾下姚秦四壁矛盾之處。不多時，幾條連環妙計生於苻宏腹中。隨後給細作賞了些財務，交代了幾件重要的事情之後命其儘快返回，防止被發現。次日天明，苻宏召集全軍，升帳議事，在眾將面前斷言晚上秦軍會來劫營，遂將五千人分為四隊，準備抓住機會一戰而定。令李冰（苻冰）領一千人夜裡口銜響哨，熄滅營中所有火光，埋伏在軍營之中，若見半夜有人襲營，互相以吹哨為號，黑燈瞎火，只要是沒哨聲之人，即刻斬殺。令劉裕引兩千人埋伏于軍營兩側的山林間，士卒多帶火把。白天派士兵在山下大路大搖大擺穿梭，若遇到秦軍哨兵裝作不見。待到夜裡聽聞山下哨聲響起，讓士卒點燃所有火把，在林中揮動，並竭力大喊，多出的火把可繫於樹榦之上。又令陳准帶一千人備足乾柴火源趁夜偷偷埋伏於秦軍軍營附近，若見我軍方向火起，立即殺入敵營，只管四處放火，勿做其他，切記我軍人少，又無支援，不可與秦軍糾纏。而苻宏自己，則親自帶領一千人埋伏於兩軍之間必經之路，一切盡在安排之中。眾人領命手持符節出帳準備，只有苻冰沒有離開，望著苻宏疑惑道：「兄長，分兵乃兵家大忌，我軍只有五千人，你卻命令分兵行動，若敵人今晚不來劫營還好，若敵人真的依兄長所言前來劫營，五千人尚不足抵禦，分兵豈不是讓士卒白白送死？「冰兒，以弱勝強需要的是出其不意，我已得知秦軍近日撤退打算，姚興此次領軍五萬南下，若是無功而返，他必然會心有不忿。我已安排細作在秦軍中散布謠言，謊稱姚秦四璧擔心太子姚興初次帶兵便會建立功勛，恐日後四人軍中地位不保，故多次勸阻姚興不要擅自出兵。那姚興小兒長於宮殿之內，偏聽偏信，又急於建功立威，撤退前勢必會忍不住出擊。我讓劉裕安排士兵白天故意暴露行蹤，目的是讓秦軍誤以為我軍今晚會去偷襲對方糧道，自古糧道是重中之重，姚秦四璧用兵謹慎，必然會親自前往督察。到時候，獨坐秦軍軍營的姚興，一定會天真的認為我軍主力已經被派出偷襲糧道，只剩一個空殼軍營，而且姚秦四璧不在營內沒人敢約束他，他急於建功，必定會率領秦軍趁夜襲擊我軍軍營。咱們依令而行，姚興小兒必然會手到擒來。」苻冰聽后恍然大悟，兄弟二人相視而笑。是夜，果如苻宏所料，姚興親自帶領秦軍殺入復北軍營，縱馬入營后並未見到一人，正當秦軍眾人疑惑之際，苻冰哨響，早已埋伏好的復北軍士兵從軍營兩側殺出。營中漆黑一片，秦軍前來偷襲自然不會攜帶照明之物，頃刻間慌作一團。姚興大驚，知道自己中了埋伏，隨即命人高聲呼喊，藉以互相辨認，以防誤傷。苻冰麾下士卒雖有哨聲互相辨認，但無奈秦軍人數實在太多，而且復北軍盡皆南人，戰鬥力本就不敵姚秦羌人，眼看就要敗下陣來。正當苻冰堅持不住之時，軍營兩邊的山上突然火光四起，喊聲震天動地，姚興等人一看，山上火把密密麻麻，似有幾萬人埋伏在山中。劉裕已按照計劃行事。見此場景，秦軍瞬間沒了士氣。姚興知情況不妙，勒馬止步，準備逃跑，便大喊一聲：「晉軍有援軍到了，我等不可戀戰，速速撤退。」說罷，率領衛兵調轉馬頭朝營外逃竄。秦軍聽到主帥已經發話，自然不想白白犧牲，紛紛扔下武器四散而逃。而在營中廝殺的復北軍瞬間士氣大振，殺光負隅頑抗之敵以後，欲要乘勝追擊生擒姚興，苻冰深知窮寇莫追之理，隨即鳴金收兵，打掃戰場。而姚興這邊，帶著殘部，騎著馬拚命往秦軍大營方向逃竄，怎奈苻宏已在必經之路埋伏多時。只聽「哎呀」一聲，姚興等人的馬匹已被被苻宏提前設計好的絆馬索絆倒，他本人也重重的摔在地上。苻宏見狀，揮動軍旗掩兵殺出，與秦軍殘部混戰在一起。姚興雖然少謀，卻也是堂堂姚秦羌族太子，骨氣還是有的，自然不會束手就擒，拔出佩劍，朝苻宏殺來，準備殊死一搏。苻宏面帶微笑，甚至連手中天王劍都沒有出鞘，只是輕輕一躍，從坐騎背上跳到姚興身後，右手提起寶劍，將劍鞘使勁往其後背一點，就見姚興疼得扔掉佩劍。苻宏冷哼一聲，似乎是在嘲笑對方。姚興不甘受辱，轉身一記重拳直奔苻宏面門。苻宏將頭輕輕一歪，躲了過去，同時左手出掌用力擊中對方胸口，只一下便將其打得口吐鮮血，直落兩丈之外，昏死過去。見姚興毫無抵抗之力，苻宏正欲上前將其綁縛起來，帶回軍中，突然感到一道殺氣從身後襲來，苻宏急忙跳身躲避，只聽「咣當」一聲，一條鋼鐧砸在自己剛才所處之地，地面被砸出半寸橫溝，苻宏深知對方功力不俗，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後退數丈之外避開對方鋒芒。月黑風高，近處的復北軍和秦軍正廝殺激烈，苻宏提著天王劍立在路口，身後是口吐鮮血不省人事的姚興，身前是方才使用長鐧偷襲之人。只見那人身著青色長袍，手持一根青龍擎天鐧。正是姚秦四壁之首的青璧姚龍，背後還立著三匹馬，馬上各有一人在座，一人身著白袍，背後系著白虎割天劍，一人身著紅袍，單手舉著朱雀遮天旗，一人身著黑袍，肩上扛著玄武破天槍。苻宏知是姚秦四璧前來營救姚興，心中暗罵陳准誤事。按照計劃，陳准聽到哨聲看到火光之後需要立即命令士兵在秦軍大營中四處放火，但他在放火之前見秦軍營中防衛空虛，主力都已經跟隨姚興偷襲復北軍營去了，守衛所剩無幾，便起了貪念，想藉此多立軍功。古代軍功按人頭計，所以陳准命令士兵先多殺敵兵，殺完之後再放火不遲。怎奈秦軍多為羌人，兇悍異常，守衛雖然人少，卻也極難對付，雙方交戰即陷入膠著，打得不可開交。恰逢視察秦軍糧道的姚秦四璧回營，發現營中守軍正與敵人廝殺，隨即包圍陳准。陳准被內外夾攻，大敗虧輸，無奈收拾百餘殘兵，奪路而逃，火沒有放起來，帶去的人也損失殆盡。姚秦四璧也知曉窮寇莫追，並沒有追趕陳准，而是回營整頓軍馬，又聽部下報告姚興早已獨自帶兵夜襲復北軍營，至此未歸，四人大為震驚，明白中計，即刻領兵去救。按照計劃，苻宏本想趁著秦軍大營著火，姚秦四璧忙著救火之機，迅速生擒姚興便走，不想陳准事敗，姚秦四將提前趕到。此時的苻宏內心極其憤怒，要是能生擒秦國太子，大功一件，封侯拜將不在話下，距離復仇之路便會更進一步，怎奈陳准不堪重用，唯今之計只有保全自身，走為上策。苻宏回頭恨恨的望了一眼姚興，拔出天王劍突襲直刺姚龍要害，姚龍知道這一劍功力不同尋常，自然不敢怠慢，下身站穩持鐧護住要害，然後準備借勢反擊。沒想到苻宏此劍只是虛晃，見姚龍做出守勢，心中一喜，順勢躍起縱身正坐坐騎背上，然後留言道：「今日我暫且放過姚興，爾等最好用心保護，我早晚定會親手擒殺姚萇父子。」言罷，策馬疾馳返回復北軍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