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沐府小公子

那輛馬車因靜水神尼而擱置，導致御醫不能準時抵達大將軍府。

若是她再不現身，恐怕今日這對母子都難以保全。

她苦修參禪，最忌諱因果業力，並不願意欠下這樁一屍兩命的因果。

「夫人的體子實在太弱，幸好有百年玉參吊住一口元氣。」靜水神尼微微點頭，欣賞張御醫的果斷，卻對凡俗醫師到底手段有限而覺得惋惜。

她伸手入懷，取出一顆白色的丹丸，只是往沐夫人臉上一拂，看不清如何動作，便將丹丸塞入了沐夫人的口中。

沐鐵見狀眉頭緊皺，但並未開口阻止。

張御醫驚呼道：「雪蓮玉蟾丹？」他聳動著鼻子，似乎是想將葯香辨認清楚。

聽張御醫確有其事地說出丹丸的名字，沐鐵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低聲問道：「張御醫，那是什麼？」

張御醫此刻心潮澎湃，他低聲回道：「這雪蓮玉蟾丹，號稱能起沉痾、療絕症，哪怕是必死將咽氣之人，也能從閻王手裡搶回來一時三刻。就連東趙皇室，收藏的也只有數顆，將其視為救命珍寶，幾乎只有每任皇帝才能享用。」

「皇宮裡的太醫院，其實就供奉著一顆雪蓮玉蟾丹。那是太上皇昔年賜下的一顆，希望集太醫院所有太醫之力，能夠鑽研出這救命靈丹的製法。」

「只是數十年來，前仆後繼，熬白了無數太醫的鬍子，熬禿了無數太醫的頭髮，也只知道這靈丹主要成分有天山雪蓮、玉蟾蟾酥，以及幾味罕見的寒性藥材，再多的，竟是難以推斷了。」

張御醫身為太醫院最傑出的醫官，自然也研究過這玉蟾雪蓮丹。只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舍無數時光去鑽研一味成丹，難以有結果，幾乎可算是捨本逐末。

若是自己肯苦讀葯書，精研醫術，有朝一日，未嘗不能憑自己之力，配製出堪比雪蓮玉蟾丹的救命靈丹。

如今他醫道有成，身為皇帝欽點的四大御醫之一，自是尊榮非凡。

看著往昔同道仍舊在苦心孤詣地擺弄那粒丹丸，他摸了摸自己尚未掉光的頭髮，不禁讚歎自己年輕時的先見之明。

正在此時，靜水神尼伸出雙手，隔空放在了沐夫人隆起的小腹處。

「夫人放心，不用害怕。等會我叫你用力的時候你就用力。」神尼雙掌運使內力，在小腹上輕輕拂動起來。

沐夫人用微不可查的聲音，不斷重複著相同的話：「保住孩子……保住孩子……」

似乎這孩子的重要性，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生命。

神尼眼神嚴肅，氣沉丹田，雙手運功，以內力推動夫人的經脈，順通了她的氣血。隨後，又將手移至其腹下，頭頂百會穴隱隱有一縷白氣繚繞而升。

她竭力運功，以高深內力助沐夫人放鬆肌肉，使得腹中胎兒盡量能夠順產而出。

「夫人，就是現在，用力！」神尼沉聲喝道。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似乎醍醐灌頂一般，瞬間令沐夫人清醒起來。沐夫人意識到，此時此刻，或許便是腹中孩兒唯一的存活機會，立刻全力配合，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哇——」

只聽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起。

「快，產婆，水盆！」神尼催促道，卻突然想起產婆被自己點了穴，尚且動彈不得。

「來了！來了！」沐鐵粗糙的大手將熱水盆遞了過來，水花四濺。

神尼微微皺眉，嫌他粗手粗腳，「退開。」

隨即她並指一揮，

斷了臍帶，將孩子放在水盆中，小心翼翼地洗去羊水與血水。

「奇怪，怎麼哭了兩聲就不哭了？」王產婆奇怪地嘀咕道。

她見嬰兒順利出產，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放下了。但是此刻聽到嬰兒啼哭兩聲即止，似乎有些中氣不足，心情又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張御醫沉吟片刻，猜測道：「會不會是在腹中憋了太久……」

一旁的沐鐵也是好奇又著急，問道：「師太，怎麼樣了？」

靜水神尼看著懷裡的嬰兒。此刻嬰兒已經洗乾淨身上的羊水與血污，靜靜地躺在襁褓中，只露出一張皺巴巴的稚嫩小臉。

然而，正是這張稚嫩無比的臉，卻讓她如遭雷擊，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之所以千里迢迢趕來東趙皇都，起因不過是那夜星象變化。

而她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刻，那致使自己忐忑不定的「罪魁禍首」，七殺星降世，竟然正乖巧地躺在在自己懷裡，緊緊握著小拳頭，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似乎還咧嘴笑著。

……

自從無恙進入了那口古井，他便漸漸陷入了沉睡。

在漫長的寂靜中，他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但隱隱約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似乎有無數細細的刷子，輕輕從自己的靈魂上撫過。他彷彿失去了什麼，身體變得更輕了。

不知為什麼，無恙心裡突然湧起一股無助和恐慌。那是一種靈魂中最脆弱的本源突然毫無保留地暴露在空氣中的感覺。

但此時似乎有溫暖的井水無時無刻不包裹著他，滋潤著他的靈魂，使其不至於受傷害。

這一切實在是很奇怪。

但自從他死後，見到的這些光怪陸離，又有哪個不奇怪、不超乎他的理解和想象的？

其實這口古井名為「輪迴井」。

一井溝通陰陽兩界。

一旦過了忘川河，沾染了陰界的氣息，便是真正的「鬼」了，不能再回頭。

唯一離開陰界的辦法，只有往生輪迴。

進入輪迴井后，井中無上玄妙的輪迴之力，會將靈魂中的「前世痕迹」洗去，只剩一點純粹的「真靈」。

輪迴之力的強弱和「前世痕迹」的多少成正比，而「前世痕迹」最主要的成分就是前世的記憶。

孟婆湯使人忘卻記憶，其實是在保護靈魂在輪迴井中少受傷害。

像沐羽這樣不喝孟婆湯，前世記憶仍完整，留存下來的「痕迹」太多，會被那股輪迴之力格外關照，與其說是洗，不如說是連皮帶肉地刷，極有可能傷及「真靈」。

一旦「真靈」嚴重受創，以後生生世世，都要成為一個白痴了。

然而玦塵劍的存在卻改變了這一切。

在通靈護主的情況下，玦塵劍魂像是一層保護罩，擋住了輪迴之力，使沐羽在懷著前世記憶的情況下成功轉世。

但經此一遭，玦塵劍魂損耗太大，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它縮成了一道細小黑影，被主人緊緊握在手中，沒有長久的溫養，恐怕難以恢復。

這一切，無恙自然不知道。他冥冥之中只感覺，自己的靈魂彷彿被剝去了一層層「皮」，只留下最初始、最純凈的本源。

如同一朵花，經歷了風吹雨打，變得百孔千瘡，最後枯萎凋謝的時候，內里又結出了一顆新的種子。

這顆種子依舊是原來的那朵花，卻也不再是原來的那朵花。這是一種洗盡鉛華，涅磐重生的奇妙體悟。

漸漸地，過去了月許時光，無恙的意識有了蘇醒的跡象。

他是被手心中的刺痛感喚醒的。

一醒來他就突然發現，自己不再是虛無的靈魂，彷彿有血有肉，有了水乳交融的肉身。

意念所到之處，觸覺失而復得，讓他分外欣喜。

只是……這肉身，好像……還沒發育完全？

無恙試圖動了動手掌，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手指。他的手指還是連成一片的狀態，就像鴨掌上有蹼一樣，還是渾然一體的。

幸好，玦塵劍還握在手中。

他感受到那一抹熟悉的氣息。

雖然形狀縮小了很多，似乎只有巴掌大小，但的的確確就是玦塵劍。這讓他心裡一安。

剛剛的刺痛也是玦塵劍帶來的，刺破了皮膚，流了少許血，並無大礙。

血液將玦塵劍包裹起來，起到了溫養的作用。

無恙很快發現，他現在的處境……似乎不太妙。

他嘗試站起來，但發現自己蜷縮在一個很小的密閉空間內，根本難以站立，更遑論逃出去。

而且，他的脊椎骨軟弱無力，不對，他的四肢全都軟弱無力，彷彿中了十香軟骨散，前世的一身氣力，竟是百不存一。

最多能做到的，只是翻個方向，繼續蜷縮著……

「夫君……他在動呢……」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與此同時，無恙受到了一股壓迫力，似乎有一隻手在隔著什麼，溫柔地撫摸著他。

無恙心念電轉，瞬間瞠目結舌。難道……自己竟是轉世投胎了？

此刻的自己，正在母親的肚子之中，經歷著懷胎十月的過程？

他的心裡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實在沒想到，還能回到人間。而且，還是從頭開始，經歷全新的一生。

「哈哈，不愧是我沐鐵的兒子。這才六個月，就已經開始折騰他娘親了。」緊接著，無恙又聽到一個醇厚粗獷的聲音響起。隔著肚皮，似乎也能感受到那個男人爽朗欣慰的樣子。

這應該，就是自己這一世的父親了吧？聽聲音，倒像是個習武之人。

那女人輕輕一笑，溫柔的撫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

透過一層血肉，無恙能清晰地感覺到，來自這一世的母親的撫摸。那種溫柔細緻、小心翼翼的呵護。

肚子上的臍帶，使得母親與嬰兒血乳交融。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甚至隱隱能通過這道連接，感受到母親的情緒變化。

無恙總算確定了自己的處境，心裡突然一松，有一股久經飄零后的回到故鄉的感覺。

彷彿無家可歸的遊子，突然有了避風的港灣。

要知道，他前世是個孤兒，從來沒見過父母，幼年凄慘乞討流浪，沒有體會過那種被父母呵護的溫暖。

即便後來江擎天的收養、太素的關照，讓他感受到了些許的人間情義，但這源自童年的遺憾，並未完全消除，始終深埋在他心底。

沒想到，這一世，竟是有機會彌補這個遺憾。

我也是有父母的人了……

他心裡的欣喜油然而生，一時間感慨萬千，難以置信。

反正哪都去不了，他索性安靜地躺著，感受著來自母親的心跳，不敢隨意動彈，以免母親難受。

「夫君，你怎麼就知道，這個一定是兒子呢？」那溫柔的女聲問道。

「白龍寺的那個老和尚親口說的，只要夫人你願意生，連生九個都是帶把的。」那醇厚的男聲道，「若是他的話不靈驗，我就帶兵把那破寺廟給抄了。」

夫人啐了他一口，沒好氣地道：「世事哪有這般心想事成？若是不能如願，也是我們福報不夠。」她想了想，卻道：「不過……我覺得也是個大胖小子。以前生平兒、征兒的時候，他們也是這般動彈，簡直一模一樣……」

那男人聽到這話，立刻陷入了沉默。

似乎，「平兒」、「征兒」這兩個名字，有一股奇異的魔力。

靜了半晌。

「若是生個女兒……」夫人輕聲嘆息，說道，「那也挺好，彈琴刺繡，待字閨中。嫁個好人家，足以一生平安無憂。」

那男人沉沉地嗯了一聲，似是有意哄她開心，道：「若是個女兒，一定和你一樣美！」

無恙在母親肚子里小聲反駁：很可惜，你們註定要迎來一個兒子了。

不對！無恙突然想到了什麼。

上一世自己是男的，可不代表這一世自己也是男的！

靈魂來自前世，可今生的身體可是父母給的。

他獃滯片刻，立刻檢查了一下自己還未發育完全的小身體。好在，在那兩條小胖蘿蔔一樣的短腿之間，還是有那麼一個熟悉的物事存在的。

雖然很不起眼，但終究是有。

這令他也是鬆了一口氣。

若是以七尺男兒之魂，待在一副女兒的軀體之中，那他這輩子一定會彆扭死。倒不如真的喝下孟婆湯，什麼都忘了。

父母溫存了一會兒，漸漸便沒有聲音傳來了，似乎已經睡下。

無恙百無聊賴，心意一動，竟是嘗試提氣，想運行一下前世的內功心法。

這一提氣，才發現體內經脈尚未成形，孱弱不堪，根本無法運行內力。

想想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自己才六個月大，比一團肉球好不到哪裡去。

不僅如此，自己如今與母親的身體相連，血脈也連接在一起。一切的營養供應依靠母體，無法獨立構築體內循環，運行小周天。

只是……母親的身體，似乎有些虛弱。

此時血脈相容，母子連心。無恙細心體察母親身體，發現她並未習武過，而且似乎曾經受過什麼重大的打擊，身體內有舊傷，氣血不足，精氣虧空。

雖然平日里似乎有在調理，血液中積余了一些藥力。但是對於留下的沉珂內傷來說，卻是治標不治本。

等他出世以後，倒是要好好注意這個事情。既然上天賜予了自己雙親，他自然希望母親能健康長壽。

就在他放棄運功，松下那口丹田氣的時候，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痛徹靈魂的劇痛！

一劍穿心！一劍剜碎心脈！

這一刻似乎回到了前世，在往生崖使出兵解的時候。

那一劍的後果，難道帶到了今生？

他強忍著疼痛，集中精神檢查自己的胸口。發現疼痛的來源之處，正是自己的心臟！

「不會吧……」

在自己跳動的心臟中，孱弱的心脈內，正有一道微弱的血色劍氣棲息，暴戾的氣息隱藏其中。

這正是兵解留下的劍氣。

這道劍氣一旦爆發，就相當於使出了兵解。以其不可逆的特性來看，恐怕到時神仙也救不了他，又要再輪迴一遭了。

沒想到後果原來這麼嚴重，不僅是前世肉體毀滅、靈魂重創，還把傷勢帶到了今生。

無恙不知道：若是按照正常流程飲下孟婆湯、跳入輪迴井，這道傷勢屬於前世的「痕迹」，會被輪迴之力抹除。

但正因為玦塵劍保護了無恙的「真靈」，使他留存了記憶，反而也變相保護了這道劍氣。兵解的後遺症沒有被消除，同樣留存下來追隨到了今生。

這道劍氣存在於心脈之中，就像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無恙剛剛提氣的舉動，加速了體內血脈循環，壓迫到了心脈，竟是刺激到了這道血色劍氣，險些把心脈破壞。

他瞬間不敢妄動，驚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才六個月大，心脈若是碎了，那他這一世就鐵定夭折了。他才剛從下面回來，可不想又去下面一趟。若再去那鬼地方一趟，可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還能安然回到人間了。

無恙嘆息。

他本就是個胎兒，還未發育完全，這一番折騰，又耗去不少心力。一時間又睏乏起來，沉沉地睡去了。

接下來漫長的時間裡，他睡了醒，醒了睡。除了日復一日緩慢的壯大，也沒有做什麼別的事情。

睡著的時候，自是安穩愜意。好像從前世以來，就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在母親的腹中，根本不用擔心什麼危險。

醒來的時候，時常能聽到母親的自言自語，偶爾也能聽到父親粗獷的聲音。

漸漸地，通過外界的一些對話，他也知道了一些信息。

自己的出身似乎並不差，老爹是個大將軍，應該也算是一方權貴了。

只是……自己家族貌似並不興旺。他還從來沒聽到過爺爺、奶奶、姑姨、叔伯，包括哥哥姐姐的其他親人的聲音。

除了老爹和娘親，便是一些下人和奴僕，雖然有不少大嗓門的壯漢，但從宗親關係上來說，未免有些凋零清冷。

無恙對此已經心滿意足。從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到如今有父母相伴，他甚為感激上蒼恩德。

只是有一點卻令他擔憂。

隨著他的一天天長大，需要的能量越來越多，臍帶中傳遞來自母親的營養也越來越多。

但母親的身體本就不好，此消彼長之下，母親的氣、血、精、神，似乎一天天變得越來越弱。

然而母親似乎並未意識到這個問題，這也令他越來越擔心。

他甚至嘗試去切斷那道聯繫，或者讓臍帶傳遞營養的速度變慢一些。然而每當他嘗試這麼做，心口的那道劍氣就變得不穩定起來，傳來陣陣劇痛。嚴重的時候，他甚至會痛暈過去。

就這樣，他也束手無措，也只好寄希望於母親吉人天相，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日復一日，時間過得很快。這一日，羊水破裂，母親臨盆。

對此府中早有準備。產婆、一應物事都已準備妥當。

但讓無恙沒想到的是，還是出了意外。

母親大出血，牽動了沉痾內傷。

雖然他發育良好，胎兒體積有些大，也是一個原因；但是母親的沉痾，卻是比他想的更加嚴重，氣血虧空得嚴重，幾乎要導致她難產而死。

幸好，有一個精通黃岐之術、兼之內功深厚的人在，這才保住了他們母子的性命。

所以當無恙出世，看到這個尼姑的時候，十分感激地對她笑了一笑。

至於旁邊，那老頭(張御醫)和那老太婆(王產婆)說，自己為什麼只哭了兩聲就不哭了……很簡單，畢竟是兩世為人，怎麼好意思一直哭下去？

況且，大聲哭泣便要提氣，胸口便又疼了起來，那滋味實在不好受。

可眼前這個尼姑，怎麼呆住了呢？

難道是我笑得不好看嗎？

殊不知靜水神尼，此刻心裡早已炸開了鍋。

七殺星現於眉眼之中，雖然這嬰兒才剛剛出生，但一雙眼睛卻十分有神，目光竟然離奇地有些鋒芒銳利；眉毛雖然尚且稀疏淺淡，但隱隱可見其形上揚如劍，似乎天生就帶有些許的威嚴和殺氣。

錯不了，七殺遇紫薇則化權降福……此子乃當朝大將軍之子，生來便享受尊榮，日後能否輔佐紫薇，成為權臣福將，為皇帝征戰一方？

以那位的態度，這其中恐怕……還有變數存在。

看來，明天要趕緊入宮一趟，去見見那位了。

一時之間，靜水神尼思緒萬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