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精靈的宴會
「真奇特,當我戴上戒指時,瞧見了一個渾身閃亮發白光的人影站在我身邊。那是不是葛羅芬戴爾呢?」
「沒錯,你看到的就是他身處於幽界的形體。精靈們的靈魂都是純凈的,即便他們可能在外人面前也擁有高傲、自大或者說其餘可能會招致他人不喜歡的小毛病,但歸根結底,他們的靈魂仍舊是潔白無暇,未受邪惡侵染的。他們的存在,也算是一個鮮明的證明,一個證明瑞文戴爾這裡還擁有在面對魔王兵鋒面前足以擁有自保力量的代表人物。當然了,魔王此刻力量正無比強大,他的黑暗圖謀讓眼下的局勢也十分混亂。」
「但是,」他突然間站了起來,下巴上的鬍子變得根根逆亂,不肯輕伏:「恐懼並不是我們退卻的理由。無論如何,我們都需要按照原地計劃讓魔戒銷毀,以此打敗魔王。不過眼下你還需要休息,在這裡,至少在出發之前,你無需擔心安全的問題。有我們在,敵人對你造不成任何威脅。」
「哦。甘道夫,事實上我自己眼下也不知道我還有多少面對敵人兵鋒的勇氣。」佛羅多說:「但目前我還不擔心,只要先讓我知道朋友們的消息,告訴我渡口事件的結尾,我暫時就會閉口不提這一切。天哪,快別折磨我的好奇心啦,你給我講講當時渡口那裡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吧,你講完我就睡覺。」甘道夫將椅子挪到床邊,仔細地打量著佛羅多。
霍比特人像是一個大病初癒的病人,在精靈們的悉心照料下,他清秀的面容早已重新有了血色。此時看著沖自己微笑的佛羅多,甘道夫眼眉中的憂心之色卻絲毫沒有削減。畢竟透過佛羅多受創的靈魂程度來看,其實他身體真實情況並沒有得到完全恢復。
「你有這個疑問,我想也是正常的。」甘道夫自言自語道:「或許我們的緣分終究是無比玄妙的,正如渡口時咱倆恰到好處的相逢...」說到這兒,甘道夫深深地望了佛羅多一眼。
「你看起來好極了,」他大聲說:「那我就不經愛隆同意,擅自告訴你一個故事好了。不過,這故事很短,說完之後你就得睡覺。這是就所我知當時確切發生的事情,你一逃跑,騎士就緊追在你後面。他們不再需要馬匹的指引,因為你就在他們面前,而且半隻腳也踏入了幽界。除此之外,魔戒也在不停地呼喚著他們。你的朋友們躲到路旁,避開急馳的黑騎士,他們知道,如果精靈神駒救不了你,就別無他法可以救你了。黑騎士的速度太快,他們追不上;黑騎士的人數太多,他們無法抵抗。沒有座騎,即使是亞拉岡和葛羅芬戴爾聯手,也打不過九名戒靈。」
「當戒靈掠過他們身邊時,你的朋友們緊跟在後。在渡口附近有塊靠近路邊,被幾株樹擋住的小空地。他們在那很快地生起火來。因為葛羅芬戴爾知道,如果黑騎士意圖過河,河水將會大漲;而他們必須要對付那些還沒有踏入河中的騎士。洪水一出現,他就衝出去,亞拉岡和其他人則拿著火把跟在後頭。在水火夾擊的狀況下,又有精靈貴族現出真身,他們的氣勢受挫了;而他們的座騎則是嚇瘋了。三名騎士被第一波的洪水沖走,其他的則被失控的馬兒拋進河
內,淹沒在洪水中。」
「這就是黑騎士的結局?」佛羅多問道。
「不,」甘道夫說:「他們的座騎肯定是完蛋了,
少了它們,騎士們的行動會大為受限,但戒靈並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摧毀。不過,目前我們不需要擔心他們,你的朋友們在洪水消退之後渡過河來,發現你倒卧在河岸上,身體底下壓著斷折的寶劍,神駒站在你身邊保護你。你臉色蒼白,渾身冰冷,大家都擔心你已經死了,甚至會變成死靈。愛隆的同胞和他們會合,急忙將你送往瑞文戴爾。」
「是誰造成洪水的?」佛羅多問道。
「這是愛隆的命令,」甘道夫回答:「這座山谷的河水是在他的意志控制之下,當他有需要守住渡口時,洪水將會因此而起。當戒靈之首一踏入河中時,他就釋放了洪水。我必須承認,這中間也夾雜了我的一些創意:你可能也注意到了,有些波浪化成了載著閃亮白甲騎士的威武白馬,而水中更有許多不停滾動的巨石。那時,我還擔心我們釋放出的洪水威力是否太大,可能會將你們全都沖走。這是從迷霧山脈中融化流下的雪水,氣勢非比尋常。」
「沒錯,我現在都想起來了,」佛羅多說:「那震耳欲聾的聲響。我以為自己會和朋友以及敵人一起淹沒在水中,但我們最後還是毫髮無傷!」
甘道夫瞟了佛羅多一眼,但他已經閉上了眼。「目前你們是都已經沒事了。很快地,我們將會舉辦宴會和歌舞,慶祝布魯南渡口的勝利,你將會成為有幸獲邀的主角之一。」
「太好了!」佛羅多說:「愛隆和葛羅芬戴爾這些偉大的人物,更別提還有神行客,竟然都願意為我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傢伙大費周章,這真是太榮幸了。」
「這是有充足理由的,」甘道夫笑著說:「我是其中一個,魔戒是另外一個:你是魔戒持有者。而且你還是魔戒發現者比爾博的繼承人。」
「哇!比爾博!」佛羅多迷迷糊糊地說:「不知道他在哪裡。我真希望他可以在這邊聽到全部的故事。我一定會讓他開心地哈哈大笑。母牛飛到月亮上!還有那可憐的食人妖!」話一說完他就睡著了。
佛羅多現在已經安全地住在海東方最後的庇護所中。這裡正如同比爾博多年以前所說的一樣,「不管你喜歡美食、睡覺、唱歌、說故事、坐著發獃或是以上全部,這裡都是最完美的居所。」因為,待在這裡能夠醫好人們的疲倦、恐懼和憂傷。
隨著夜色漸漸降臨,佛羅多又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不再覺得疲倦或想睡,而是覺得飢腸轆轆,需要大量的食物和飲料來補充體力;在那之後,最好也來上一些歌唱和說故事的餘興節目。他一下床,伸展了一下全身,發現手臂幾乎已經完全完好如初。他找到幾件非常合身的綠色衣服,立刻換了上去。佛羅多走到鏡子前面,發現一個比之前清瘦多了的霍比特人正和他對望著:他看起來好像那個以前曾經和比爾博四處散步的年輕霍比特人;但那雙眼睛卻顯得若有所思,滿腹愁緒的樣子。
「沒錯,你已經比之前的井底之蛙要多了一些經驗,」他對著鏡中的倒影說:「現在該是找樂子的時候了!」他伸出手臂,吹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調。
就在那一瞬間,在一聲敲門聲之後,山姆跑了進來。他三步並做兩步地跑到佛羅多身邊,露出既驚又喜的表情,握住他的左手。山姆溫柔地摸著那隻手接著激動地脹紅了臉,尷尬地別過頭去。
「嗨!山姆!」佛羅多說。
「這是暖的耶!」山姆說:「佛羅多先生,我指的是你的左手,過去好幾天晚上這隻手都冰冰涼涼的。我們應該要大聲歡呼!」他大喊著轉過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開始手舞足蹈地說:「大人!真高興看到你安然無恙!甘道夫叫我過來看看你是否已經可以下床了,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我已經準備好了,」佛羅多說:「我們走,去看看其他的同伴們!」
「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們,大人,」山姆說:「這個屋子很大,而且有些奇怪。你永遠都會遇到新的房間,而且還猜不到什麼時候眼前會出現轉角,而且還有精靈耶!這裡、那裡都是精靈!有些精靈像是國王般尊貴又有王者風範、有些像是兒童般天真爛漫,而且還有好多的音樂和歌謠——不過,從我到這以來還沒有多少機會享受這些事情,但我開始慢慢了解這地方的風格了。」
「山姆,我知道你之前都在忙些什麼,」佛羅多摟著他的肩膀說:「你今晚應該要放開胸懷,好好享受。來吧,帶我逛逛!」
山姆帶著他通過幾道長廊,越過許多階樓梯,來到河邊陡坡旁的一座高地花園中。他看見朋友們都坐在屋子面東的門廊上閑聊。底下的山谷中已經蓋上了一層陰影,但山脈的邊緣依舊還有太陽的餘暉。天氣相當溫暖,溪水奔流和瀑布的聲音十分喧鬧,傍晚的空氣中充滿了樹木和花草的香氣,彷佛愛隆的花園依舊停留在盛夏的華美時光中。
「萬歲!」皮聘跳了起來:「這位就是我們高貴的朋友!快讓路給佛羅多,魔戒之王!」
「噓!」甘道夫從門廊后的陰影之中說道。「邪物無法入侵這座山谷,但我們也不能夠輕易提及他,魔戒之王並非佛羅多,而是魔多邪黑塔的主人,他的邪氣已經再度伸向這個世界!我們困守在碉堡中,外面的世界卻已面臨夜暮。」
「甘道夫最近常常說這種話鼓勵我們,」皮聘聳聳肩:「他老是覺得我該被好好管一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這裡就是沒辦法覺得悶悶不樂、覺得末日將臨,如果我知道現在該唱什麼歌,我老早就大聲地唱了起來。」
「我自己也感覺想要唱歌,」佛羅多笑著說:「只不過現在的我比較想要大吃大喝!」
「我們很快就可以治好你,」皮聘說:「你果然是個鬼靈精,好死不死就在我們要吃飯的時候出現!」
「這可不只是頓飯,這是個宴會!」梅里說:「甘道夫一通知我們你已經好起來之後,我們就馬上開始準備。」他話還沒說完,馬上就被許多鈴當聲打斷了;這是召喚他們進大廳的鈴聲。
愛隆之屋的大廳擠滿了人,大部分都是精靈,不過也有幾名其他種族的賓客。愛隆如同以往一樣坐在長桌盡頭的王座上俯視眾人,他的一邊坐著葛羅芬戴爾,另一邊則是甘道夫。
佛羅多驚奇地看著他們;因為他之前從來沒有看過在許多傳說中現身的愛隆;而葛羅芬戴爾,甚至是連他以為自己早已熟識的甘道夫,都跟著散發出讓人無法逼視的尊貴氣魄來。
甘道夫身形比其他兩個人矮,但他的白色長發、飄逸的美髯和寬闊的肩膀,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名從古老傳說中走出的王者。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濃密的眉毛之下隱藏著黑炭色的雙眸,如同炭火一樣,會在時機成熟時突然迸出火焰來。
葛羅芬戴爾高大強壯,他擁有一頭金髮,英俊的五官毫無懼色,充滿了歡欣之情。他的雙眼精光逼人,話聲如同音樂一樣悅耳;旁人都看得出來他胸懷智慧,手握權柄,絕不是可以小看的人物。
愛隆的面孔似乎不受歲月的影響,非老亦非少,上面卻留著許多歡樂和悲傷的痕迹。他的頭髮如同破曉前的陰影一樣黑暗,上面套著一個小小的銀冠。他的雙眸如同清澈的傍晚一樣的灰湛,其中隱隱透出星斗般的光芒。外表看起來,他似乎是經歷無數歲月洗禮的睿智國王,但他所散發出來的氣魄又如同身經百戰的壯年戰士一般。他就是瑞文戴爾的主人,精靈和人類中最出類拔萃的頂尖人物。
在長桌的中央,有一張靠著壁上掛毯、有著遮篷的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名美貌讓人驚嘆不已的絕世美女,她擁有和愛隆一樣的氣質,佛羅多推測她多半是愛隆的親屬之一。她外表看來年輕,卻並非如此單純。她的秀髮上沒有任何的風霜,而潔白的玉臂及面孔更是潔白無暇、吹彈可破。她的雙目中也同樣有著耀目的星光,也同樣如同無雲的夜晚一樣澄澈。但她卻散發著一股皇后一般的高貴氣質,她的美目流轉之間都充滿了睿智和深意,彷佛是看透世事的智者佔據了她年輕貌美的身軀。她頭上套著裝飾著寶石的銀網,閃爍著白色的光芒。她白色的外袍則沒有任何的裝飾,除了腰間一條銀葉綴成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