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客
世界上最燦爛的煙花,終歸於濃密的黑暗;
世界上最艷麗的風景,繞不過緊閉的眼帘。
所以,
黑色是王者,因為它遮蓋萬色;
而黑夜更是王者,因為它遮蓋萬物。
當然,黑夜遮蓋的不僅僅是萬物還有萬事,所以很多罪惡的事都在夜幕下發生。
伊斯坦布爾藍色清真寺附近一家由歷史建築改建而成的五星級酒店裡的總統套房裡,兩老兩小在夜幕下睡得好香,走了一天的路,拍了一天的照,吃了一天的美食,確實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
無論是早起的鳥或者晚歸的人,凌晨三點多都是睡得最憨的時間。套房裡的四人恰巧又是身處伊斯坦布爾卻活在中國時間裡的人,所以即便土耳其的時間只是晚上十點多,他們睡得很憨,憨得連套房大門門禁「滴」的一聲響也輕易融進一個房間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以及另一個房間忽有卻無的夢囈聲當中。
門被輕輕地推開一條小縫,然後一隻小金屬甲蟲順著被對開的縫隙爬了進門,然後門再度被輕輕關上。甲蟲展翅飛了起來,直接飛到大門的防盜扣上,很快,防盜扣便被甲蟲拉開。這時候,大門門禁再次「滴」的一聲后,一隻帶著手套的手把門輕輕推開了,兩個身形壯碩的男人一前一後放輕了腳步地走進套房,進門后把那個「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鎖環上,反手再把大門輕輕關上。
會客廳里沒有開燈,奶奶為了更好阻隔誦經聲臨睡前總會把所有窗帘放下,隨著走廊的燈光慢慢被大門推到門外后,會客廳里只剩下濃重得化不開的黑。
兩個男人都戴著一個黑色的頭套都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褲都背著一個黑色的背囊都戴著一對薄薄的手套都拿著一把黝黑的手槍,走在後面的人另一隻手還拿著一枝小手電筒。走在前面的人走到大柜子後面,分別在兩個房間門口把耳朵貼在房門上仔細聆聽一會兒房內的聲音,然後打開走廊盡頭的電動門,把槍收起來后從口袋裡掏出一台PDA和一枝小手電筒在隔壁套房裡的逐個地方搜索,而走後面的人進門后在這邊的套房做著同樣的事情。
兩人的動作和林逸虹剛入住時檢查房間里有沒電子設備的動作一模一樣,都查得仔細都沒有放過一寸地方,唯一不同的是林逸虹的手裡沒有拿著槍。
最後,在進來的那個套房中擋在走廊前的大柜子頂部一個如中國象棋棋子一樣頂部閃著紅光的小玩意被找了出來,東西找出來后馬上被人丟進一個黑黝黝的盒子,再放進背囊,然後背到身上,那人做完一切就坐進其中一張沙發,朝著卧室的方向,收起了PDA和手電筒。
另一人搜索完另外一個套房,把電動門重新關上後走回會客廳,也坐進了一張沙發,朝著大門的方向,同樣收起了PDA和手電筒,卻拿起了槍。
黑幕如舊,此起彼伏的呼嚕以及忽有卻無的夢囈聲如舊,恍惚是夢裡的人不經意敲打幕布的聲音,會客廳兩人很沉靜,黑幕阻隔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不過卻像極了兩隻守候獵物蘇醒的野獸。
……
遊艇還在高速的向前飛馳,不論是在歐洲還是在亞洲大陸上的伊斯坦布爾已經被遠遠地拋在船后,本來如裝滿珠寶的寶藏般璀璨的城市燈光變得灰暗,可那片覆蓋著1400多萬人口的超級城市夜空的黑卻帶著一層淡淡的紅恍惚是粘滿血污的黑布。
海水越發的惱怒,把小小的遊艇拋得更凶更高。
白思恆一手死死拽著護欄,一手死死抱著林逸虹的腰,林逸虹也雙手抓緊了護欄,海風把她的長發吹了起來,像是一面黑色的旗,卻融進了黑夜濃密的黑當中。白思恆很想和林逸虹說點什麼,可還沒完全張開嘴,嘴巴里便塞滿了如同具有實體的風,啥也說不出口。
……
興奮過後的疲累以及走了一天後的體力透支總是最好的安眠藥,所以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這一覺都睡得異常踏實,踏實得根本不知道有兩個如野獸般的人已經趁著黑夜守到了他們的床榻旁。
但只要是活著的人不管覺睡得多沉總有醒來的一刻,所以,兩位老人先醒了,雖然比平常的時間晚了差不多兩小時。
奶奶一邊洗刷一邊問老伴,「今天早上怎麼沒聽到隔壁那兩個小祖宗鬧騰,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累得睡過頭了?你兒子也是,昨天晚上一定又偷偷和他媳婦不知道跑哪裡浪漫去了。」
爺爺倒是開明,聞言開解道,「讓他們睡吧,兒子這樣不是很好嗎?難道你想他和我一樣,只會工作不會生活,然後被自己老婆一天到晚埋怨?」
「就怨你!不怨你,難道你想我去怨別人?」
女人這種動物,從1歲到101歲都一樣,當你想和她講道理的時候她和你胡扯,當你想和她胡扯的時候她卻和你講道理。
所以對付女人的唯一方法就是,當她開始講話的時候,不管胡扯或者講道理,你要不躲開,要不讓她的話從左邊耳朵進去,右邊耳朵出來。
所以當老伴開始了她的講話時,白老選擇了前者。他拉開房門跑到了外面,小孩的房門和分割兩個套房的電動門都閉合著,不過他也不以為意,轉身走向會客廳。
然而,就在他從那個大柜子後走出來,打亮了會客廳的燈光時,兩雙露在頭套外的毫無感情色彩的眼睛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你們是誰?」白老厲聲喝問道,
面朝他而坐的人沒拿槍的手上豎起食指,放在大約嘴巴的位置,做出噤聲的動作,然後用槍口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輕聲說道,「小聲點,別吵醒了小孩。」
……
船不知道開了多久,正前方遠處的海面上終於出現了一點亮光,是一座燈塔,還是一艘船?
但不管是什麼,白思恆知道,今天晚上他和林逸虹將會是這裡的訪客。
但接著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想要見自己夫婦二人的才是惡客,不論主人願不願意接見,用主人父母兒女的安全相逼迫,強硬把主人帶到他面前的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