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進山
青色山石下有一個黑黝黝的深洞,水便是從這裡流出來的。這山泉水清涼解暑,還帶著回甘味道,我捧起來喝了一口,清涼之意瞬間傳遍全身,李季雨啃完包子后也捧起泉水喝了幾口。眼光刺眼,青石上的文字閃出刺眼的銀光,雕刻的文字上應該塗抹了什麼東西,我突然想起外公書架上一本舊書記載的故事。傳聞道光年間,一隊清軍帶著一千多犯人進入群山之中開採一種特殊的石頭。這種石頭表面光滑乾燥,還帶著奇異的花紋,是宮殿裝飾的極品。清軍很快就找到了以前開採的位置,裸露出來的山體,只有大塊大塊的黃石。天黑了,清軍只能帶著犯人來到廢棄的營地,這裡已荒草叢生,破舊不堪。簡單收拾一下,清軍就讓犯人在這裡住下了。荒山野嶺,加上犯人手腳都帶著枷鎖,清軍管理也鬆散一些,允許他們在這片山澗中活動。天亮清軍便帶著犯人在周圍找點位,爆炸聲和山石崩塌的聲音響徹山澗,巨木倒塌,飛鳥走獸紛紛逃竄。連續找了五天,清軍身上帶的炸藥都快消耗盡了,周圍的山體千瘡百孔,依舊沒有發現那種石頭,裸露出來的的都是黃色砂石。這天夜裡,營地周圍突然傳出各種鳥獸的叫聲,巡邏的清軍聽到怪聲后沖了出去,追了幾百米,鳥獸的叫聲就在自己周圍,卻始終追不上。熟睡的清軍和犯人也被吵醒,跟著走了出去。山林突然起迷霧,前方出現幾道忽明忽暗的燭火,一些人迅速的跟了上去,隨後鳥獸叫聲中夾雜著許多凄慘的叫聲。第二天清晨,陽光照射山林,迷霧漸漸散開。營地里只剩下六十多人,其餘一千多人全部消失了。幾天後官兵對這片山林進行大規模搜查,依舊沒有發現失蹤人的蹤影,只看到被炸開的黃色砂石上都長出了嫩綠的樹苗,一塊平整的山石下多出了一個小水潭。一位高人知道這件事情后,讓巡撫帶著僧人去林中超度眾人,高人則在水潭上方的巨石表面雕刻「流水」二字。這個故事和眼前的泉水應該有關係,這裡的水是從山肚子流出來的,故事中的水是突然出現的,故事也神乎其神,但水塘的水應該是炸藥震開了山內部的水路,山泉水碰巧流了出來的。「我剛才還糾結為何是清龍,水清則無魚,龍為魚之首,這兩個字很矛盾。聽完你的故事,我總算有頭緒了。」李季雨若有所思的盯著青石上的文字,忽然說道。我看了看錶,催促說:「這就是一個傳說,不可信。走吧,正事要緊。」「早知道我開車進來,你這摩托車騎得都可以去表演雜技了。」李季雨一臉無奈的坐上車,抱怨著。「坐穩了!」我猛轟油門,繼續向著深山衝去。前面都是彎道,翻過一座山前面還有數不清的高山,越往裡走,山林越密集,光線也變得很暗。看了李季雨一個多小時的痛苦表情,我們終於來到了我大姑所在的村子。村子戶數不多,土瓦結構的房子整齊排列在壩子里,周圍都是巍峨的高山。大姑家院子站著很多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好不容易帶著李季雨擠到客廳門口,才發現客廳裡面也擠滿了人,幸虧有那麼一點身高優勢,我看見大姑站在沙發旁,紅著眼,臉邊有淚痕,顯然是哭了很長時間。村長在一旁說著情況,旁邊人亂雜聲多,我聽不太清楚。公安幹部記錄著村長的話,
不時還問兩句。擠進去是不可能了,我們退到院子里,找了幾個圍觀村民問情況。昨天村裡來了兩個中年男人,開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自稱是來村裡收草藥的。兩人能說會道,價格也給得高,村民們當然高興,村口都排起了長隊。大姑和大舅去田裡勞作了,堂弟也把家裡晒乾的藥材賣給他們,還和他們坐在一起聊了很長時間。七點左右,大姑和大舅回家了,沒有看到堂弟,還以為是去哪家玩了,並沒有在意。到晚上十點,堂弟還沒有回來,大姑和大舅有些著急,先去親戚家找了一遍,他們都說堂弟沒在自己家裡。大姑和大舅只能挨家挨戶問過去,跑了幾家終於問到了堂弟的消息。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有人看見收葯的兩名男子帶著堂弟進了北面的青麻山。大舅找來了村長,村長帶著人去了停車的地方。麵包車還在那裡,車門上了鎖,後面堆滿了藥材。當晚大舅帶著幾個男人進山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大家別圍在這裡湊熱鬧,都散了,散了。該幹啥幹啥去。」村長出來吼了幾句,村民才慢慢散開。「大姑,你不要擔心,沒事的,大舅他們馬上就會帶著林子回來。」看著大姑憔悴的樣子,我上前安慰幾句,李季雨從沒有見過我大姑,此時手足無措的站在我後面。「潮生來了,去裡面喝水,我去煮飯。」大姑拉著我的手,說話聲很小。「大姑,我們吃過了。你先去睡一會,等林子回來了我喊你。」大姑一夜未眠,憔悴了許多,我心裡一酸,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我沒事,沒事...」村裡的阿婆勸了好久,大姑才答應去睡一會,我知道她一定睡不著,但躺著總比站著舒服些。大姑和阿婆一走,院子里只剩下八個人,我們聚集在台階處,年輕的公安警察低頭小聲說:「山裡什麼情況我們都不清楚,現在要不就等著,要不我再帶一隊人進山。村裡到前山有七八里路,騎摩托車能節省很多時間,我的車還能帶兩個人。」「警察同志,我摩托車雖然小,也能帶一個人。」這次來的目的是幫忙,等待對於我來說是最痛苦的事情,所以我插了一句。但我忘了一點,在村裡人眼裡,我和李季雨是生面孔,我自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氣質和身形勉強能融入周圍。但李季雨就不一樣了,看外表細皮嫩肉,搭配著青春氣息的格子衫,寬鬆的牛仔褲,風格與其他人差異很大。帶草帽的男子看了我一眼,隨後目光轉向李季雨,質疑道:「我們不是去玩,是去找人。進去深山老林里,你們分得清東南西北嗎?」草帽大叔的話雖然難聽,但是有那麼幾分道理。眾人看我們的眼神都變了,村長環視一圈,剛要開口,我便搶在他前頭,連忙解釋:「叔,你別誤會,我們不是去湊熱鬧,林子是我們表弟,我們也很擔心他的安危。」為了鎮住村長他們,我簡單講述了我們連隊冒著迷霧沖入原始森林與敵軍戰鬥的光榮事迹。我入伍的時候越戰已經結束三年多了,這些經歷都是從班長連長那裡聽來的,所以我講的時候留了一手,只是大概描述叢林作戰的艱難和戰鬥的慘烈程度,主語都是我們連隊,並沒有提到自己這樣的字眼。這樣說他們會很自然的認為我也參與其中,而我也不算說謊。這番話很有作用,草帽男子語氣從一個極端轉向另一個極端,感慨著:「誒,當年我也滿腔熱血,一心就想去當兵,但是家庭情況特殊,沒有驗上,當時懊惱了好幾天。-」草帽男子叫劉有,是直性子,他拍著我的背,帶著歉意說道:「兄弟,我劉有有眼無珠,錯怪英雄了!明後天從山裡回來,我在家擺一桌,酒肉少不了,你們一定要來。」「劉蠻子,難得你這麼大方,到時候我一定叫上他們一起去,喝個痛快!」村長也跟著起鬨。年輕警察輕咳了一聲,打斷道:「喝酒的事情回來再說,現在先談眼前的事。我們再進去五個人,劉有,老趙,還有你們兩個年輕人吧。」我們簡單收拾點東西便出發了,出村後有一條石頭鋪的路,兩邊是位置參差錯落的農田。摩托車過了拱橋,前面是進山的路。路很窄,兩旁水溝邊上長滿野花野草,李警官的摩托車比我的大一號,擦著溝邊慢慢開過去,我跟在他後面,速度已經壓得很低。李季雨在後座一言不發的看風景,我也沒有說話,暗自梳理著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事情。日記中描述的蛇形生物很接近古文記載的蛟和龍,但仔細一想,當時他們和那座山至少有四五公里的直線距離,加上糟糕的天氣,很有可能是一截樹枝或者一條長蟲經過水麵的折射,出現似龍的巨大影像。不過李季雨爺爺他們是動物研究方面的專家,肯定經過多方面論證才會寫進日記里。日記的前兩篇是列印的,內容和那蛇形生物沒有關係。最後一篇是手抄,問題就出在這裡,抄寫的內容肯定被李季雨修改過。李季雨的目的肯定是進入那片山脈,找到有關他爺爺的線索,但他找我的目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