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路
人小什麼好處?
躲在床底下掘了老些日子地道還沒人發覺,一抔抔土往佛堂廊院外的花圃林院去填土修造迄今還沒人發現,鶯兒與阮嬤嬤見她睡的早,都會到偏院做些針黹貼補家用。
也只能怪她這個不該出生的主子讓她們倆受累,平時在其他院落一定是大小賞賜時不時能來一下,跟了她連日常請安問好都給免了,沒機會蹦噠哪有機會獲賞?
這三個多月來她偷偷摸摸鑽了床底,想盡辦法敲壞木板往下挖,一吋地一吋地的為自己挖開生路,挖出的土壤在提到廊外去等著天亮填土種花。
鑒於閨閣姑娘體力不足,現在也偷偷逼著自己訓練,從園子里找了幾個大小適合綁在腳上的石頭做重訓,好在阮嬤嬤幫他準備的短褐較為寬大,平日里也沒被發現她在袖褲內做文章。
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這絕世名言,只有三吋釘大的她可不敢忘。
只稍想到兩姊妹的悲劇,一身寒慄就來了......
如果前行是死路何必把自個弔死在同一顆樹呢?她必須努力不重蹈覆轍,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這裡,自立才是唯一能生存的機會。
只是要怎麼離開這裡還是個很悲催的路啊!
這些日子與鶯兒閑聊才套了敬安伯府的東南西北,佛堂是後來為了安置她才另外闢地興建,位於伯府的最北,或許用不著多久的時間她就能出去了。
僻靜無月,螽斯夜吟。
細微的刨土聲迴響在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道里,顯得格外清晰,又掘出一桶土后,她坐在小杌歇息,倚在牆上假寐。
倏地,土牆瓦解在面前,透過微弱燭光,顏娧見著鐵橇穿過了牆壁,似乎也為沒有阻力的牆壁遲疑著,遲遲沒有掘第二下。
顏娧秉著呼吸,瞌睡蟲早跑過了,額際冷汗直冒。
牆壁那頭似乎也察覺了她,沒給她逃離的機會,一腳踹開了破土牆,顏娧還沒來得及離開椅子就被連襟抓住。
透過微弱燭光他看見了雙深邃的眼眸,瞳孔在看見她后猛然的收縮警覺著。
「你是誰?」顏娧綿甜的嗓音率先問出口,擺明可不是被嚇大的!
「娃兒!我都抓住妳了,問我是誰對嗎?應該是我問妳吧?」裴諺失笑了。
這個牙都還沒長齊的小娃出沒在他們規劃逃出城的地道里,不對吧?
顏娧掙扎無果后挺起腰桿問道。「這上頭是我家,當然我問你......」雖然被連襟抓起沒了氣勢,嘴上可不能落了底氣。
「娃兒,這挖自個家牆角也不是什麼好事吧?」這甬道裴諺一眼望不到底的呢!這娃兒看樣子可在底下奮鬥了不少時日,而且這挖出來的甬道為了防坍塌還做過處理,沒四丈高的娃能做得了這事?寄樂山的高手處理起來也不過如此.....
按照寄樂山的地圖這地方應該是敬安伯府,裴諺把顏娧拎到自己正在挖掘地道,依著火把要看清這小娃娃。
顏娧扭動小身子躲著火把。「別啊!我的頭髮!」
明早被發現頭髮燒了還得了,丫鬟都來守夜了,她還怎麼搞?
嬌嫩嫩的童音一出,周遭工作中的兩人也靠過來看著裴諺手中的娃。
「主子,您毀了人家小姑娘閨房嗎?」清明無法想象大半夜的地道能拽出一個小姑娘來,這上頭是敬安伯府呢!這是拽了個伯府閨女嗎?
穀雨甩了清明後腦杓一個靈光。「你覺著我們挖地道的本領能上的了別人閨房裡?」
這是在污辱寄樂山的地堪!這開挖至少三丈深,
能避開的幾個重要府邸地窖,又不毀壞地窖的深度,難不成閨房在地底下不成?
裴諺不客氣的把顏娧當工具般掛在一旁架上,清明與穀雨恭敬的遞上銅盆與干布讓他凈手后,他單手環胸一手磨搓著下頜,若非手上還有小娃娃的奶香味,這一身不示弱的硬氣都讓他錯亂了......
顏娧看著不著急逼供只著急洗手的男子,也不哭不鬧不求就靜靜被披掛著,夜還長著,他都能不急不徐,她急什麼?
裴諺優雅的放回清明遞來的茶盞。「小娃兒,都不想說說什麼嗎?」
顏娧咬著下唇擰著眉頓了頓,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誰能像她那麼背?就想挖個地道逃命也能碰上同行,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晚了都....
顏娧忍著倒了霉的尷尬,努力擺出孩子該有的樣子,搓著小手吱唔著。「我說我想逃命,您能信嗎?」
反正什麼理由都不能說明為何大半夜地底另一頭有人,不如照實來,老天總不會浪費讓她活兩回,什麼事情都還沒辦成就又被回收吧......
「逃命?」裴諺站定在她跟前她四目對望著,明敞滴溜的大眼沒有一絲懼色,看得到誠懇與老實,看著她著一身短褐大半夜的刨著地道,難不成佳評在外的敬安伯府也苛待下人敗絮其中?
「嗯.....」顏娧再老實不過的點頭,誠懇得不能再多了。
「敬安伯府沒能給妳溫飽?」裴諺翻了翻她的袖口,跟她小臂一樣粗細的石柱綁在手上,不可置信的再翻開她的褲腳,也是相同大小的石柱綁著,本想著會是一身傷,卻沒想到是一身重物。
「敬安伯府里住的真的是人嗎?這麼小的娃都下得了手?」穀雨指著手腳上的石柱,驚訝得手指都顫抖了。
「呃......」一時間換顏娧不知如何響應了,怎麼也沒想到這男人會撩人衣袖褲腳......
不是說古人矜持自律來著?這是那門子矜持自律了?
「別怕!我家主子一定會幫妳的!」清明也跟著想主持正義了!
裴諺看著兩個比他還義憤填膺下人,忍俊不住的笑了。
「......」
不是吧?見這慘樣,主子(你)居然笑得出來?三個人都不置信的瞪著裴諺。
「繼續說。」裴諺撩起她衣袖。「這石柱綁得非常好!皮膚全無磨蹭,功夫非常了得。」
倆小廝跟著裴諺的目光巡視著,吃驚的呲牙聲不絕。
有鬼!這娃娃一定有鬼!
「我說我想訓練,您能信嗎?」顏娧自知漏餡,老實得不能再老實了。
裴諺眼角微抽,睥睨的掃了眼。「妳想練武?」
「......」顏娧被那眼神給刺傷,眼神就能埋汰人了,這人真是.....
裴諺接收她眼裡的不快,放了她的衣袖。「妳的根骨一般般,膽色倒是上乘。」
我去你的一般般,你全家都一般般。
她得不動聲色的增加耐受力,這對她容易嘛?
腹蜚了一番,顏娧絕望的任他繼續掛著,也不想掙扎了。
裴諺見她生無可戀的哀戚,嘴角抽了抽,嘴裡不經意的就溜了話。「我可以教妳。」
「......」全部的人都在這夜半的地道里靜默了。
嘴抽的角色換成了顏娧,這是車到山前必有路?這男人不會有蘿莉控吧?
她完全能理解這副身軀的妖嫩可愛,連自己都會忍不住的多瞧眼銅鏡里被妝扮的小女娃,可是這應該見識寬廣的謎樣男子,應該不至於被蘿莉左右吧.....
清明穀雨也聽得倒抽了口冷氣,他們聽了什麼?
給寄樂山收徒了?回山會被老莊主踢下山吧!主子這是覺得這趟捅得簍子還不夠大?
「相逢即是有緣,尤其在這本不應該遇上人的地方。」裴諺尋了好久的舌頭乾笑著。
寄樂山向來不喜介入朝堂爭鬥,更別說路見不平這刀會不會拔。
可偏偏偷溜下山玩,一把刀橫劈在頭上,不拔刀的他只得搶了刀,助了自個,哪知道這被刀欺負得渾身是傷的貴公子會是當朝大皇子,一路被當救命恩人的帶回京城感謝。
入宮門前他聳了,給了清明穀雨暗示后,就一個天旋地轉的華麗倒地,在大皇子一眾來不急反應前給迅速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