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遙望
臉上溢出的慌張無法掩飾，宋清舒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這張卡被宋良平拿去的話，就沒有辦法再回到她手裡了。
她答應程小妹要好好替她存著稿費的，宋清舒佯裝淡定的望著宋良平：「學校讓辦的，說是讓交學費打到這張卡上，學費要從卡里扣，裡面沒有錢。」邊說著，她打量著宋良平的眼神。
學費兩個字讓宋良平對手裡的卡徹底的沒了興趣，他撓了撓後腦勺，將卡扔在了桌子上，很是失望，學費他還沒有替宋清舒交過呢。
頹廢的搓了搓臉，宋良平轉身就要離開，不想面對宋清舒學費的問題。
宋清舒在心裡冷哼著，果然一這樣說，宋良平就不再過問了，見他想逃避也只是笑笑，宋清舒主動走上前，發現家裡沒有程媛的身影，她過問著：「我媽去哪裡了？」
一般這種情況，程媛只負責在家休養了，她挺著大肚子，去哪裡也不方便。
宋良平並沒有理會宋清舒，也沒有看她。宋清舒把桌子上的卡迅速的拿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兜里，生怕被宋良平發現裡面有錢。
拿到自己的東西，宋清舒不想繼續停留，準備要走，打開了門后，就看見程媛從樓梯上正艱難的往上爬著，走兩步就倚靠在欄杆上停好長時間，她的兩隻手裡還提著菜和營養品。
宋清舒看著她走了幾步，內心升起一陣波瀾，看到程媛這個樣子，她心裡還是酸酸的。
程媛的預產期在即，肚子也越來越大，做起這些事情來明顯很辛苦。
「你怎麼回來了？」抬頭后，見到宋清舒站在面前，程媛的眼前似乎閃過一絲欣喜。她大口的喘著粗氣，額前的頭髮凌亂的散落在臉龐，打量著她，宋清舒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她什麼也沒有說，主動接過了程媛手中的菜和營養品，轉過身再次往家裡走去。
程媛也什麼話沒有說，艱難的繼續爬著樓，望著宋清舒漸漸遠去的背影。
程媛一走進來，宋良平並沒有安慰什麼，也沒有走上前，反而責備著：「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你以為我容易嗎？出去一趟買這個買那個，這些東西我不買的話，吃什麼啊！」她沖著宋良平開始叫嚷起來，宋良平別過頭去不去理會他。
程媛將手中的東西全部放在了廚房中，程媛瞪了她一眼：「你又回來做什麼？」
宋清舒也並不想生氣，經過程媛的身邊，鼓起的肚子吸引了她的視線，她在程媛面前站了幾秒鐘沒有離開。
也不知道家裡這個情況，生出來的這個孩子會怎麼樣，想必她也不會幸福吧。
廚房中堆積的碗筷還沒有收拾，宋良平在沙發上坐著看著報紙，沒有站起來的想法。jj.br>
程媛嘆口氣，將袖子往上一擼，準備去收拾。眼前的情況宋清舒都看在眼裡，她搖搖頭，自己走去廚房收拾起來，她覺得程媛既可憐又可恨。
孩子都快出生了，丈夫卻並沒有替她分擔過什麼，宋清舒嘆了口氣，更加不相信什麼結婚之後會幸福的話。
「我用不著你，你快走吧。」凝視著宋清舒忙碌的背影，程媛想趕走她，宋清舒不為所動。
「都這個樣子，也不知道你們非要這個孩子幹什麼，讓她生出來跟著你們一起受苦受累嗎？」因為心疼程媛，宋清舒的嘴裡忍不住念叨著，眼睛也不去看她。
本以為程媛會像往常一樣對她訓斥，宋清舒的心裡也做好了準備，回過頭去沒有想到程媛黯然失色，正一個人彎著腰艱難的收拾著垃圾，宋清舒想再說出來的話突然哽住了。
她慢慢推開了程媛，自己收拾了垃圾，程媛看了一眼時間，對著她嚴肅說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快去學校。」
她看宋清舒也不停的忙忙碌碌，再看在沙發上的宋良平穩若泰山，心中的酸楚感突然湧上來。
「我收拾完就走。」反正時間還很充裕，她不想看到程媛一個人這麼辛苦。
雖然說過特別狠心的話，也說過決裂，可這種血緣之間的互相心疼是無法逃避的。
宋清舒看到家中變換成乾乾淨淨的，也準備離開了。走的時候，她又拿上了兩件棉衣，萬一程小妹用到還可以再借給她。
這一次，宋清舒可以暫時放心了，她在門口換鞋，回過頭，宋良平還是維持著剛剛進門的動作沒有任何的改變，程媛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一步步的走到宋清舒的面前。
「等一下。」她喊住了就要關上門的宋清舒。
宋清舒疑惑的停下腳步，程媛走過去叮囑著：「在學校里好好照顧自己。」一句話關心的話在別人聽來尤其正常，可是宋清舒聽到后內心忍不住破防了，這種的關心她很少在程媛的嘴裡聽到，冰凍著結結實實的心感受到一點溫暖就要融化。
她眼眶不由的熱起來，但還是努力保持著平靜，對著面前的程媛點點頭。
她原本想頭也不回的離開，想了想還是回去，面對著程媛，她拿出紙和筆來，寫了一串電話號碼遞給了程媛。
「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號碼是程小妹的，想來想去，家裡的事情只有程小妹知道，而且有事情的話程小妹肯定先通知自己。
拿著寫好的手機號碼，程媛心酸不已，不敢去看宋清舒泛紅的眼睛，兩個人雖然是母女，但如今相處的模式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有一瞬間想起宋清舒小的時候也是圍繞在她的膝下，甜甜的對她喊著：「媽媽，媽媽！」可她一次次的忽略宋清舒的感受，一次次的爭吵，導致兩個人變成現在的樣子。
「我走了。」宋清舒也不再有留戀，她發現宋良平依舊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屏幕哈哈笑起來。
宋清舒早已習慣，知道他靠不住。程媛拿出了口袋裡的錢包，打開后，幾張紅色的鈔票尤其亮眼。
宋清舒撇到一秒，就能判斷出裡面有比五百塊更多的錢。
程媛翻了一遍后，最終選中了一張五十的遞給宋清舒：「拿著，到學校里買點吃的。」
淡然的看了看，宋清舒面無表情，她的語氣也尤其冷漠：「不用了，你們留著給肚子里的孩子吧。」關上門，宋清舒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程媛的面前。
走下樓梯，宋清舒心裡更多的是輕鬆，她現在好像並沒有那麼怨恨程媛和宋良平了。
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程小妹在她的身邊一直治癒著自己。
而站在門前的程媛遲遲沒有離開，她停留在原地很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程媛沒有忍住小聲啜泣起來。
她虧欠宋清舒的實在是太多了。
「怪你，都怪你！」一股怒火湧上來，程媛的目光落在了嘻嘻笑著的宋良平身上。
宋良平馬上正色起來，訓斥著她，語氣也很不耐煩：「你正好好的犯什麼毛病？」
程媛哭的更凶了，眼中的淚水不停滑落，而在一旁坐著的宋良平心裡更厭煩了，站起來后一個人走進了卧室里。
從家裡走出來的宋清舒歡快的在街上走著，心裡並沒有什麼感觸，只是可憐程媛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那個孩子生出來是什麼樣子的，有沒有一點點跟她一樣呢？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她剛下公交車，就看到遠處的程小妹正跟她招手。
宋清舒興高采烈的衝到了她的面前，看到程小妹手裡晃著買的炸串，她伸出胳膊緊緊抱住了程小妹。
「啊呀，全是油。」程小妹並沒有去抱住她，胳膊張開在半空中，攥著手中的炸串。
「回家怎麼樣啊？」她怕宋清舒回來后心情不好，早早的就在這裡等待著。
沒有想到宋清舒沒有她想象的那麼沮喪，程小妹也不再擔心了。她推開了懷裡的宋清舒，心想著，老姐，之前我們兩個住在一起，你可不是這麼對待我的！
「好了好了，快涼了，給。」兩個學生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程小妹拿出了一串遞給宋清舒，宋清舒接過來，兩個人坐在遠處的長椅上吃的香噴噴的。
這樣的快樂就像是下午放學的時候小學生能在路上吃辣條。
兩個人邊吃邊聊著，宋清舒心裡十分慶幸，幸虧有程小妹在她的身邊陪伴著她，讓她有了心理寄託，她甚至要把程小妹當做自己的家人對待。
如果沒有程小妹，她現在心情肯定十分的艱難。
「家裡怎麼樣？」程小妹拿出一張紙后遞給了宋清舒，宋清舒擦了擦嘴角，「還是老樣子。」
她尷尬的笑笑沒有多說什麼，程小妹立馬就明白了。
黃昏的路上，程小妹和宋清舒在人行道上走著，兩個人的影子拉著老長，宋清舒的嘴角掛著笑容，看起來心情非常美妙。
程小妹的眼神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過，也不知道當時宋清舒自己一個人，這段日子是怎麼撐過來的。
「程小妹，謝謝你。」宋清舒停下腳步，雖然這句話她說過很多次，但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說這句話，也是真心想謝謝程小妹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