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閻王叫我三更死,我二更自掛東南枝

第73章 閻王叫我三更死,我二更自掛東南枝

我本以為將易點點領回小院,他與狗爺見面後會相擁而泣,促膝長談,結果這貨見著狗爺沒有半分喜出望外,只張口吐露一個情真意切的字。

「餓!」

天氣愈發炎熱,晚上蚊蟲滋擾實在令人難眠,因此早上洗漱的陸堯還一臉慵懶模樣,睡眼惺忪地坐在門檻上百無聊賴的撓癢,大有對生活失去興趣的失落感。

易點點的出現令狗爺一愣,見是我領回來的,又用一雙詫異的目光望向我,看得我渾身發毛,但又實在讀不懂他眼神里所流露出的複雜情緒。

「碰巧在街上遇到……然後……」

然後後面的話我還沒說出口,狗爺已經轉身打水、生火,給見面就叫餓的易點點準備了一鍋麵條。

我在修為晉進至二息修為,其實感知力提升不少,但在與易點點接觸這短暫時間裡,我並未探知到他的真靈水平,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隱藏了修為。

介於很多高手強者都喜歡扮豬吃老虎,因此我盡量剋制自己的好奇,以免引起對方的不適。

比起我的小心翼翼,陸堯似乎一瞬間又尋到了別的樂趣,一掃前幾日探查小院的說書先生時,被馬蜂蟄得鼻青臉腫的陰霾。

上下打量著身上掛著的各種樂器,陸堯呵呵笑道:「珞珈山的絕技不是奇門遁甲,占卜推星嗎?怎麼到了你這,成了吹拉彈唱的江湖藝人?」

易點點沒有理他,更沒有解釋自己身上為何帶了這麼多的樂器,而是轉頭問我:「大黃在哪?」

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大黃狗:「咯,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大黃。」

易點點憑藉身中僅存的力氣,吃力地放下身上的各類樂器,扶著孱弱的細腰瞅了好幾眼大黃的模樣,大概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黃毛髮髒亂,體態愈顯肥碩,長且密的絨毛已經結球,厚厚的污漬與灰塵粘黏在皮毛上,看著十分邋遢,躺在地上像極了一個泄了氣的軟趴趴肉球。

由於大黃狗成天躺在地上,身上不但散發著一股異味,品相也讓人不由失去挑逗的的想法。

看到自己心念許久的大黃,易點點失望了,這一點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狗爺豢養的這條已經看不出毛髮本來顏色的土狗,本就不入眼,比起闊宅大院里的貴婦們豢養的松獅,品相相差甚遠,實在勾不起人多看一眼的興趣。

「如果你不說這是條狗,我能把它當成一頭長毛豬。」

此話被大黃聽了去,瞬間點燃了大黃的情緒。

只見大黃一個激靈起身,瞬間狂吠不止。

「汪汪!汪汪!」

見大黃跟自己泛起了脾氣,易點點也不含糊,舉起嗩吶就要和大黃較量一翻。

「我這嗩吶一響,勢必得送走個喘氣的,你小時候在山上沒吃的,忘了誰給你偷的羊奶?」

面對易點點的威脅,大黃竟真的不再吠叫,而且還諂媚地伸長了舌頭,這下還瘋狂地沖著他搖起尾巴。

陸堯用油膩膩的面巾抹了一把余腫尚未消除的姑囔面頰,斜瞥著大黃道:「你整天沖著誰都搖尾巴,也不怕把你那根尾巴搖飛了!」

通曉人性的大黃才不管陸堯的話,繼續搖動尾巴,慢慢靠近似曾相識的易點點。

喚了喚似乎恢復些記憶,已經有幾分老態龍鍾跡象的大黃,餓得已經快要眼冒金星的易點點緩緩蹲了下來,想要伸手撫摸大黃的腦袋。

「還記得我不?我就是珞珈山上無所不能的易點點,凡事都會那麼一點的易點點!」

大黃靠近易點點不但越發激動,眼眶還閃爍起晶瑩的淚珠,甚至有種想立馬匍匐的虔誠之狀。

我從未見過大黃這麼激動,陸堯與狗爺相處時間最久,顯然也被大黃的舉動給震驚了,雙目有些錯愕地打量著衣著破爛邋遢,面黃肌瘦還有些落魄的青年。

狗爺特地煮了一鍋清湯白面,他連鍋一併端在小院石桌上,麵湯浮著一點油花,寡淡得讓人覺得乏味。

陸堯翻了翻白眼,率先表明了自己絕不會染指這鍋清湯寡水面的堅定態度,他一直很少吃狗爺做的東西,言語之中也曾多次表達過不滿,可惜狗爺根本不理會他的感受,放鹽從沒個準度,吃他做飯能否下咽,全憑他的心情和天意。

對於吃喝用度陸堯一直有著自己的品質要求,因為在他眼裡,狗爺做的東西除了他自己和大黃不嫌棄,恐怕小院之中也只有我偶爾餓了會嘬兩口,不至狗爺的勞動被忽視。

見狗爺端上來一鍋麵,易點點毫不客氣地直接抱起大鐵鍋,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整個埋進湯鍋里,只見他吮吸著麵條,幾乎不見雙腮咀嚼蠕動,麵條直接被他吞咽至肚子里。

易點點誇張地吃相令人瞧著有些像餓死鬼投胎,我見他風捲殘雲,囫圇吞咽麵條,看得我頓時也生起一陣食慾。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一鍋滾燙的麵條連帶湯水被易點點一掃而空,我和陸堯看得目瞪口呆,就連大黃也看得愣愣地矗立著,完全呆木。

「看來你是真餓了!」

乍一聽狗爺這話感覺是廢話,眼前的景象顯而易見,一個人若非餓到前胸貼後背,能把一鍋滾燙的面吞進肚子里,還喝了一大鍋湯?

但狗爺面色沉凝,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有些耐人尋味。

「我沒放鹽!」

易點點擦了擦嘴角,意識到自己的吃相有失文雅,打了個飽嗝,順了順圓滾滾的肚皮道:「餓了三天了,我是偷偷下的山,聽到一些有關師叔使劍傳聞,一劍重回巔峰,我就立馬溜出山門打探您的消息……」

狗爺難得今早沒有喝酒,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他沒將酒葫蘆掛在身上。

往常狗爺清早睜開眼就得喝酒,酒葫蘆不離身,可以說無酒不歡,但今天的舉動卻反常得讓人意外。

狗爺面色陰沉,語氣忽的低沉下來。

「老祖可好?」

「自師叔您離開珞珈山,老祖閉關不出,想必修為又晉進不少,多半已在天人實力上更近一步,接近小周天的造詣。」

狗爺隨口這麼一問,易點點卻敘說得很認真:「山上現在一切事務都由師伯和儲師兄打理,宗門一切安好,就等著師叔您能回歸,到時咱們珞珈山實力看天下誰能小覷!」

似乎意識到什麼,易點點的表情也有些微妙變化,我看他很是糾結,表情為難,想是意識到某些事某些人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提。

狗爺無所謂道:「這裡不是珞珈山,沒人罰你,也沒人能堵住你的嘴,想說什麼就說吧!」

易點點心一橫,當著我們的面對狗爺道:「自從您折劍下山之後,師娘搬進了聖堂!」

珞珈山的聖堂是供奉宗門歷代掌門人的靈堂,而易點點口中的師娘正是狗爺的嫂嫂。

當年狗爺之所以與自家老祖反目,便是因為他愛上了自己的嫂嫂,雖然這是在他兄長與東海執行宗門任務亡故后的事,但此時有悖倫理教化,為整個山門所不恥,狗爺也就是那個時候折劍,葬送了寶貴天賦浪跡天涯,直至淪落到賣身給陸堯當隨從的地步。

想起往事,狗爺不由唏噓起來:「快十年了!」

易點點認真道:「不止十年,準確來說應該是十年零三個月十一天,我是數著日子過來的,無時無刻不在盼著師叔您能回歸山門。」

「如果你背著宗門偷偷下山是希望我跟你過去,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無稽想法,回去是不可能的!」

狗爺的態度很明確,也不容置喙。

「有什麼不可能的,您能一劍重回昔日巔峰,跟儒道至聖鄭太白掰手腕,與老祖重歸於好,我覺得有可能!」

說著,易點點還撇了撇嘴:「您以前不是常說男人得能軟能硬,能伸能縮嘛,怎麼到了您這兒,又慫了呢?」

狗爺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只能在架勢上唬唬人,已經沒了當年的春風得意,何況如今山門之中人才輩出,你們也能獨當一面!」

易點點義正言辭地反駁狗爺道:「儲師兄常說我命由我不由天,閻王叫我三更死,我偏偏二更自掛東南枝,旨在告訴閻王爺,咱們珞珈山的尿性就是不屈服!」

狗爺把目光投向大黃,似在徵詢它的意見:「你有臉回去?」

大黃沉默不語,一臉委屈且無奈的表情。

陸堯見狀,頭一次沒有搗亂,更沒有添油加醋,而是反常地加入到易點點的陣營,勸解起狗爺:「有珞珈山底蘊加持,您老方能與石頭城的李承影一較高下,您若是沒法將他挫敗,我體內的幼蛟該如何逼出體內?」

這種問題我實在不好參與,對於狗爺的私事還是全憑他自己考慮,況且我的話不具備絲毫份量,也起不到任何的參考價值。

好不容易找到狗爺,易點點自然不會放過遊說狗爺回歸山門的機會,他對此也表現得極為耐心,大概這次下山也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只是這方院落本就狹小,這回又多了一個人,不知桃柳巷還會爆發怎樣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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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自雪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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