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家裡不太平

「我還有事，請假！」葉小丹頭也不回，向外走。

徐萱看她徑自出了辦公室，納悶：「小丹姐這是怎麼了？她昨天還跟我們說，領導會在今天上午拜年，提醒我準備點吉祥話，她自己怎麼連會也不參加了？」

白信文笑一笑：「可能有急事吧！一會兒，我替她跟領導說一聲。」

「什麼事那麼急？」徐萱咕噥，「石副總經理是公司的高層領導，一年來不到我們部門幾次。每次來，洪經理都忙前忙后，小丹姐也是特別重視。這次怎麼了？」

王姐漫不經心道：「覺得沒有意思，無所謂了唄！」

「沒意思？無所謂？」徐萱一臉發懵，看氣氛不對，坐回工位，悶頭不說話了。

尤鞏掃視一眼大傢伙，坐回工位上玩手機，時不時抬頭看看門口。

大地房地產公司的辦公樓下。

葉小丹匆匆往外走，被台階絆了一下。她站穩身子，怒罵一聲：「媽的。」

路過的行人詫異地看向她。

她毫不在意，大步往前走，坐3站公交車轉7站地鐵，又走了十多分鐘，終於到自家的老舊小區。

在小區門口。孫向陽騎著電動車正好過來，看到她有些意外：「怎麼那麼早就下班了？公司提前放假嗎？」

葉小丹調整情緒，坐上電動車：「嗯。你幹嘛去了？」

孫向陽悶悶地道：「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年初的時候，我堂叔說我堂弟開店，借用咱家五萬塊錢，年底還咱們。我看他們到現在也沒有把錢送過來，剛才就去了他家一趟。」

「他們沒有還錢。」她根據丈夫的表情得出結論。

「沒有。我堂叔說堂弟的生意不好，再拖一年，明年再給。」

「說好的事情怎麼就變卦了？」葉小丹警惕，「到了明年，他們是不是又說生意不好，再拖一年？」

孫向陽憤憤不平：「誰說不是呢？我剛想再說兩句，我堂嬸就哭了起來，說我大過年的到他們家年底催債，給他們家添晦氣。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看要暈過去了，我覺得難堪，就回來了。」

葉小丹氣不打一處來：「他們欠錢還有理了？當初，咱們就不該同情他，你就不該借給他們這錢。」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孫向陽很鬱悶，「我當初就是敵不過我爸我媽、我堂叔和堂嬸的一頓求，說什麼向風要干正事、親戚們都要幫襯。現在，這五萬塊很有可能打水漂，要不回來了。」

葉小丹很惱火：「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

「怎麼了？媳婦兒？你的工作出問題了？」孫向陽緊張。兩個多月前，他失業了，現在也沒有找到對口的工作。家裡全靠以前的積蓄和小丹的工資支撐，如果小丹也沒有了工作，家裡的房貸和日常開銷也將成為問題。

「沒大事兒。晚上再跟你細說。你給閨女做的什麼午飯？」

孫向陽一拍腦袋：「我以為去堂叔家討債很快就能回來，誰知道一去就是多半天，忘記給閨女做午飯。」

葉小丹看看手機：「沒事兒。現在才一點兒，我回家給閨女下點麵條，你也跟著吃點。」

孫向陽慚愧：「媳婦兒，你不生氣？」

「生什麼氣？」

「我失業在家，年底沒有了年終獎和工資。之前借出去一大筆錢也沒有拿回來，還忘了給閨女做飯，讓閨女挨餓。換別的女人早就吵吵起來了。你怎麼就不生氣？」

「我也生氣。可是，我都生氣半天了。再氣下去，就成蛤蟆了。要債的事情，吃飽飯再想辦法。閨女都上六年級了，晚點吃飯餓不壞。還有，回家別提你失業的事情，別讓閨女發現，丟了你當爸爸的顏面。」

「我都失業那麼長時間了，閨女可能早就發現苗頭。」

葉小丹杵他：「大過年的，別提這事。」她拿鑰匙開門：「希希，爸爸媽媽回來了。」

孫明希從卧室里出來，抱怨：「爸媽，你們怎麼才回來，我都餓扁了。」

孫向陽忙道：「爸爸這就做飯去，閨女別生氣。」

葉小丹攔住他，看向閨女：「希希，你馬上就十三歲了，簡單的飲食應該會做，不能全指望爸爸媽媽。」

「愛做不做，我不吃了！」希希返身進入卧室，把門砰的關上。

「孫明希！」葉小丹厲聲叫道。

孫向陽趕緊勸：「希希餓半天了，生氣也是應該的。你別訓斥她了。」

葉小丹推開他的手，直接推開女兒的卧室：「孫明希，你……希希，你怎麼了？」她看女兒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忙摸她的頭：「不燙啊！」

孫明希可憐巴巴地說：「媽媽！我肚子疼。」

她試探地問：「來那個了？」

「嗯。」

「媽媽去給你熬紅糖姜水。你是不是餓了？再做碗羊肉面，行嗎？」

「嗯。」

「好好躺著。」葉小丹拍拍她的身體，女兒在學校上過生理課，如何應付經期，不用她再過多解釋。她起身去了廚房。

孫向陽正在燒開水，看到她忙低聲問：「希希是因為餓生氣嗎？」

「不是。親戚來了，身體不舒服。」

「親戚？家裡沒來親戚啊！」孫向陽明白過來，鬧了個大紅臉。

葉小丹打開冰箱：「我給閨女做個羊肉面，暖暖肚子。」

「羊肉片吃完了。」

「吃完了？昨天晚上，我收拾冰箱時還有啊！」

孫向陽有些尷尬：「早上，我想吃火鍋，就都給涮了。」他看媳婦兒臉色不好，趕緊加了一句，「姍姍也想吃火鍋，我們兩個一起吃的。」

「我先給她做碗薑糖水，你去樓下的牛羊肉店再買二斤羊肉片。」

他站著不動。

「怎麼了？」

他有些難堪：「我手裡的錢不夠。早上，我給我媽轉了剩下的兩千塊做過節費。我以為今天能從堂叔家裡拿到錢，就沒有用存摺取錢。」

葉小丹拿過手機：「我轉給你。向陽，之前，咱們兩個商量過，存摺里的錢是換房用的，沒有特別重大的急事，誰不能動。這個規矩不能破。」

「好，我知道了。」他看微信收款三千元，有些彆扭，「現在，我竟然需要你養活。」

「別瞎說，你的工資還沒有花完。快去買羊肉片，我還等著做面呢！」

孫向陽拿羽絨服出了門，抽下鼻子。他能看得出來葉小丹今天受了很大的打擊，很可能在公司受到欺辱。他這個當丈夫的不能替她分擔痛苦，反倒要她為他提供經濟和精神安慰。他都覺得自己有些窩囊。

「出去啊？」鄰居打聲招呼。

「哎！」他忙堆起笑容，跟對門的老太太打聲招呼，快步下樓，騎電動車去買羊肉片。他正停車，眼角餘光看到一個穿著皮衣的高瘦男人提著兩大包東西從肉店裡走出來。他趕緊叫：「向風？」

孫向風看到他有些不自然：「哥，你也來買羊肉？」

「嗯。你怎麼買了這麼多？」他看他提的袋子里有一大扇羊排和大兜的肉，起碼得有二十多斤，心裡有些不舒服。小丹和他的日子過得省，平時買些牛肉和羊肉也是給閨女補充營養、改善伙食，很少大量的買。堂弟孫向風借他的五萬塊錢沒還，竟然一次性買那麼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