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崢嶸顯現

說來也是不可思議，堂堂第一[親王]的他，代號[貪]的伊瑞澤，竟被逼到這種地步了。

就在陣法展開時，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硬是在原地愣了一下。

這時，異變突生。

四周的大樹激射出尖銳的藤蔓，直直向他的藏身之處刺去，他一個側身，躲過了藤蔓的攻擊，他一個后躍想離開自己的藏身處，躍至半空，只感覺渾身要害感到了寒意，只是並不強烈。

颯颯颯颯!

四個方向傳來破風聲，他大意之下，竟完全沒有躲過，或者說，在寒意升起后，不過瞬息，就落到他身上。

哧哧哧哧!

伊瑞澤只感覺到，脖頸，后心，脊椎，天靈蓋，四處遭到了攻擊。

那是四道鋒刃，被擊中的他驚疑，不可置信，他無法想象，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如何能弄得傷他，怎麼可能弄傷他，想弄傷他，至少要達到戰士和魔導師級別，才存在理論上的可能。

然而，他的傷口竟有兩寸深。

甚至驚疑之下，他竟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麼武器。

落地后，他催動魔力，治療了那些傷口，同時觀察周圍的情況。

他帶來的六十人，二十死在了那奇怪的火柱下，而此時，就在他背包里的生命雪花，碎了十幾個。

整個法陣才剛剛動起來啊。

「是何人到訪啊？」

樹林中此起彼伏地想起碧游的話語，充斥著淡然，自信，和一點愉悅，似乎對玩弄他十分有興趣。

[貪]，伊瑞澤，自繼位以來高高在上，無人敢矇騙或設計，玩弄他。

他感覺到了羞辱。

他感覺到了冷意。

敢於去算計一個強勢的老一輩人，光是這份膽魄，就不是一般人會擁有的。

但是，又如何呢？

終究是孩子的把戲。

瑞:「魔族，第一[親王]，[貪]，十分有幸見到你，[哲學家]，果然驚才絕艷，手段了得啊。」

游:「可惜，在閣下眼裡，大概只是小孩子把戲。」

瑞:「看來你也算是有點自知之明，這種困陣，沒意思，想找到你，兩刻鐘足矣。」

語罷，伊瑞澤右手握拳，紫色魔焰纏繞其上，對準一隻樹妖，便是直直轟擊上去。

一個魔焰化作巨拳，勢要焚盡這棵妖變的大樹。

這拳打在樹身上，樹妖頓時燃起了熊熊魔焰。

樹妖嘶吼發狂，藤蔓四散鞭擊很快，周圍的樹也沾上了這魔焰，燃燒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瑞澤一邊躲閃，一邊發出狂妄的大笑。

「炎魔，來!」

吼!

咒語回蕩，燃燒的大樹平靜了下來，然後更加瘋狂起來。

在伊瑞澤驚異的目光中，四處肆虐的魔焰陡然爆發開來，席捲了大部分樹木，然後覆蓋整片森林。

恐怖的紫色魔焰並沒有傷害到樹妖，反而在和樹妖緩緩融合，普通的樹妖，變化成了燒著紫色魔焰的樹魔，同時，伊瑞澤下屬的生命雪花，全部碎裂。

游:「炎魔樹誕生瞬間，會向周圍無差別噴射魔焰，你的人，可是都死光了。」

伊瑞澤當然知道，因為他面前，就有幾具屍體，焦黑，扭曲，就連恐懼的表情，都無法看清。

吼!

炎魔樹在大吼中，燃燒的藤蔓伊瑞澤甩來，伊瑞澤撐起防護罩，就朝森林中掠去。

伊瑞澤冷靜下來想了一會，才發現自己早已上當。

自己是來暗殺的，要做的，就是無聲無息殺掉碧游，可是剛開始的試探，和衝天的火柱帶來的巨大轟鳴，以及自己攻擊時釋放的魔族氣息，都在告訴著整個卡爾城的駐軍和居民，有一個強大的魔族進入了人類的都城，並且可能正在攻擊，屠殺居民。

而且，他還出不去，走不了了。

是的，伊瑞澤發現了，自己迷路了，完全迷路了。

他不知道碧游在哪裡，更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高大濃密的樹葉完全遮住了天空的月光，森林間唯一的光亮便是炎魔樹的紫色魔焰，否則森林中將會陰暗無光。

他被困住了，動彈不得，等人類的高手來到這裡，他甚至已是強弩之末。

火焰噴薄的混亂空氣中，那股破風聲微不可聞，他還得應付周遭炎魔樹的瘋狂攻擊，渾身一旦露出破綻，就會被不知是什麼東西切開一個大口子，分神治療就可能被樹妖纏住，然後被切上更多的傷口。

他此時已經渾身是傷了。

沒有治療的時間，傷口越來越多，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小看了[哲學家]，他曾以為，當年傳言不過虛妄，初代的[魔王]怎麼可能輸給[哲學家]，甚至差點就被斬殺了呢？

現在看來，是他狹隘了。

他也理解了小主所說的「嘗試」是為什麼了。

那完全就是知道殺掉碧游幾乎不可能。

所以讓他淺試一下，不行就算了。

原來是這樣啊。

伊瑞澤想到此，便抽身想走，他知道，廣場就這麼大，走直線，即使是在遠的距離，也不過是廣場的直徑，對他來說，不算長。

伊瑞澤一個后跳，躲過了藤蔓攻擊，一個轉身，就想走。

而碧游哪裡會讓他走了去。

嗖!

伊瑞澤感覺脖頸傳來巨力，他直接倒飛出去，在空中又被炎魔樹擊中數次，最後極其狼狽地著地，著地后，他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異樣，伸手一模，頓時驚到無以復加。

他的頸椎，被切了一半，意味著他差點就死了，幾近梟首，他卻感覺不到疼痛，毫無知覺。

他也真正的感覺到了，傷他的是什麼。

是一根線，極細的絲線，細到可比最鋒利的刀刃的絲，上面塗抹了最好的止痛藥和血液防凝劑的絲。

在一個大迷陣里，可以活活耗死任何敵人，只需不停的割傷他。

之前的絲，並沒有這麼多的葯，至少，被擊中，至少還有知覺，現在，卻是受傷的知覺都沒有。

無聲無息的死亡最是致命，讓人甚至無法恐懼。

可是，這仍不是終點。

φ龍與鳳，嬉戲爭鬥

冰與火，交相輝映

萬物平衡，流轉交纏

界限帶來生機

節制，降臨φ

φ漆黑之夜，白晝終結

午夜瘋狂，自生自滅

無悲無哀，無痛無傷

永不守密，永不泄密

仙子放縱，與光共舞

月亮，降臨φ

兩聲呢喃細語，帶來的卻是死亡的預兆，炎魔樹部分發生了變化，周身的火焰熄滅，轉而換成堅硬刺骨寒冰之息，伊瑞澤頓時感覺身處冰火兩重天，既是炙熱，又是冰寒，使他存在在森林裡就得消耗魔力，即使他的魔力值再大，也經不起這麼消耗。

而森林裡無徵兆漫起大霧，遮掩了所有恐怖，入眼處，鳥語花香，仙氣盎然，一副世外桃源之境，讓人流連，而致命。

伊瑞澤其實並不弱，甚至很強，強到令人髮指。

他的實力，依託在他的能力上。

控制生靈貪慾，這就是他的能力，十分的簡單，戰鬥中，卻又致命。

在戰鬥中控制對手的貪慾，各種貪慾，貪贏，就會冒進，露出破綻，貪休息，則會消極對敵，被他找出破綻，甚至，貪睡，貪殺，貪功，對人的慾望，他可以隨意操控，在戰鬥中，瞬息決定生死，而他還可以根據貪慾，吸收能量來續航。

可此時，伊瑞澤面對的，是沒有靈魂的樹魔，他的能力廢了，對樹魔使用貪慾增加，只會死的更慘，因為樹魔完全不會猶豫，攻擊方式又快又遠，加上本身就是憑慾望行動，貪慾多少，沒有太大影響。

他失去能力，也就是大鬥士和大魔導師共有的實力，和人類的國王相同，然而這點實力，在碧游不使計謀，正面對戰的情況下，碧游可能會被一刀斬殺，但想要在碧游的法陣中擊殺他，或是安然離去，至少有一方面達到[賢者][大師]級，才有理論上的可能。

伊瑞澤，算是失去了退路了。

「沒辦法了嗎？終究，走到這一步了。」

伊瑞澤感嘆，哀傷，緩緩治好了傷口，臉色卻蒼白得可怕，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但他沒有絕望，因為他還留下了後手，可以助他擊殺碧游，這個可怕的[哲學家]。

禁咒，Φ天魔臨淵Φ，可以召喚其他五人來到他身邊，而可以使用的，只有六人。

正是[五親王]和[魔王]用來在巨大戰場中相互調配，傳送的禁咒，其他人使用可能要獻出生命，他們六人則毫無副作用，[魔王]更是可以強制召喚，無論同不同意。

但，同樣會造成戰力過度集中，導致其他地方空虛。

這，是一場豪賭。

φ親王之1，深淵呼喚，魔血蝕天，諸神謝罪φ

轟!

伊瑞澤身下亮起一個三米直徑的紫色五芒星法陣，而他正好在一角，下標大字「1」，其他的只是稍稍閃爍。

遠處，卡爾城裡的某處。

三個黑衣人正在四處躲閃，大路上，來來往往的精靈軍人疏散著居民並且在其中找出了不少魔族的人。

三人看著這景象，氣憤卻更膽寒，因為這毫無徵兆。

「終究是沒辦法了的。」

三人中，為首一人感嘆。

這個人很年輕，竟像是年輕一輩，再看樣貌，正是塔西澤勒。

「小主，是否需要我們去清場？」

身後一個黑衣人附俯身恭敬問到。

塔:「不用了，不要節外生枝。」

三人抽身欲走，但塔西澤勒掠出后，見兩人留在原地，頓時皺眉，「留給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兩人對視一眼，對塔西澤勒命中的說到:「[貪]要死了，使用了Φ天魔臨淵Φ向我們求助了。」

塔:「刺殺失敗了，[哲學家]那裡應該有一個[賢者]，或是多個吧。」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貪]走不掉的情況還是超出了預料。

塔:「你們去吧，既然去了，就要保證，要麼擊殺[哲學家]后，全身而退，要麼就救到[貪]馬上走。」

「[慢]，謹遵王命。」

「[疑]，謹遵王命。」

塔西澤勒點點頭，示意他們離去。

[慢]稍稍猶豫，還是說:「小主，為了您的安全，我們之間，是否可以留下一人保護您？」

塔西澤勒搖頭，直接拒絕，他覺得，或許，他就是應該自己走這一遭，有什麼，在等他。

見塔西澤勒拒絕，[慢]也沒說什麼。

兩人單膝跪地行禮，便是朝陰暗處掠去。

塔西澤勒，則自己向著卡爾城北門去了。

與此同時，皇宮門前。

諾爾查已經腦袋嗡嗡了。

剛剛，他來到了皇宮門口，一推開門，就撞見一個黑頭黑髮的瑪利亞和自己的國王舅舅瓦倫汀，帶著親兵往外跑，剛想借兵，就被他國王舅舅抓著問到碧游在哪裡。

然後是短暫的情報交流，和長時間的植物生成中。

諾:「碧游是我的堂兄?」

瓦:「塔西澤勒小魔王?」

瑪:「碧游被親王刺殺?」

諾爾查了，瓦倫汀，瑪利亞，三臉懵逼。

世界真小啊。

瓦:「親兵你帶去吧，玉王爵已經帶人在北門等著了，你伯伯伊格爾已經在路上了，直接去北門找你。」

諾:「行，碧游在那片樹林里，你們去救他的話，記住，他在最中心的地方。」

諾爾查指了指那片高大的樹林。

瓦倫汀點頭，剛要叫上瑪利亞，結果轉過頭，只見自己姐姐兼嫂子已經搶了一匹馬，絕塵而去。

瓦:「……」

另一邊，玉卿也出發了，兩母女乘坐一隻身軀粗如小房子的黑色長蛇，迅速朝卡爾大廣場游去。

好在居民已經疏散到避難所了，不然怕是會引起轟動，而在軍中，[黑羽]大師擅長御獸制毒的事人盡皆知，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卿:「媽，再快點啊。」

莫:「別急，據你描述，這小子可是城府極深的，不可能拖不住這點時間的，而且，我準備的東西，不允許走的太快。」

莫爾自然是不太贊成兩人的感情，畢竟認識時間實在太短，碧游又飽受覬覦，還是平民，而玉卿可是皇室主脈，可不是一般人配染指的，即使這個人才絕天下。

北門外，千里。

伊格爾連續使用加速的魔法，王都卡爾城，那麼近，又那麼遠。

快啊！再快啊！

「輕靈騰飛，諸鳥伴隨，刺破虛妄，引我前行

寶劍騎士，顯現」

呼!

伊格爾本就極快的身影彷彿飛了起來，一抹星空般的魔法流光附在腿上，使他速度暴漲。

他心裡有股不詳的預感。

樹林外，三個跟隨而來的異族顯化人身，看著那隱約的紫光，眉頭微皺。

三人雖然樣貌有些許改變，但仍找的出一些熟悉感的。

當先一人說到:「[貪]搖人了。」

樹林里。

伊瑞澤的法陣中，寫著「伍」「陸」的位置，無聲顯現了兩道身影，身穿黑衣，蒙面，裝束與伊瑞澤一般無二。

坐於中心的碧游臉色凝重，面對一個[親王]，他並不好受，體力和魔力消耗都極大，畢竟是[親王]，防禦，回復，魔力量都不是他能比的，對付三個，他能堅持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慢][疑]一落地，就看到周圍的景象，美麗，宜人，靈動，一片人間仙境，面前的[貪]正在那裡，單膝跪地，逗弄一些蝴蝶，蜂鳥。

[慢]見到伊瑞澤這個樣子，皺了皺眉，剛想叫他，[疑]便拉住了[慢]。

「破碎，純凈，蒼白，死亡

寶劍皇后，請向我們揭示真理，破滅幻象」

咔咔咔……

周邊的世界頓時出現了絲絲裂痕，卻沒有最終破碎，因為碧游使用的是禁咒級的Φxviii月亮Φ，而[疑]所使用的是魔法級的Φ寶劍皇后Φ，層面上的差距，彌補了力量上的差距。

然而，碧游不得不主動收起Φxviii月亮Φ的幻境，因為對付三個人，他必須換種方式了。

幻境收起的瞬間，兩人就看到伊瑞澤跪坐在地，身上傷痕纍纍，莫名的割傷和樹藤的貫穿傷布滿全身，幾乎奄奄一息。

「[貪]!」

[慢]大叫一聲，便想衝過去，[貪]和[疑]想攔住，卻為時已晚。

哧!

細絲襲來，直衝[慢]的脖頸，想要將其梟首。

[疑]:「小心啊！」

[慢]在直覺之下，對周身釋放了最大限度的能力，然後偏下頭。

呼!

[慢]只覺得一陣風吹過臉龐，似是帶起了他的頭髮，重重的落地。

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頭髮，分明，就是半張臉。

再摸自己的臉，放回眼前，手上滿是鮮血。

碧游感覺到了，在即將殺掉[慢]時，一個精神立場壓在周圍，竟是讓那絲線慢下來了。

[慢]，緩慢，怠慢，這就是他的能力，使別人速度，動力慢下，以達到自己相對變快的能力。

φ深淵呼喚，罪惡瀰漫，翻天慢欲，神魔怠惰

慢，控天φ

驚怒之下，[慢]直接爆發了本源禁咒，使周圍的敵對生靈陷入「怠慢」狀態，一時間，樹魔不再攻擊，全部進入「擺爛」狀態，三人得以喘息。

φ深淵呼喚，罪惡瀰漫，覆海疑慮，神魔自陷

疑，離天φ

[疑]也用出了本源禁咒，周邊原本攻擊他們的樹魔忽然互相攻擊，而他們趁此向林中遁入，想要找到碧游。

不行，不能讓他們得逞了。

φ紮根於大地，漫遊於時光

傳播神諭，鞏固教條

知識帶來力量，力量產生答案

窺探神秘，深奧隱喻

教皇，顯現φ

φ火焰帶來光明和死亡

高歌，婉轉凄美

鳳凰帶來新生和傳承

涅槃，歡愉展翅

傳承前人的力量，浴火重生

擔起未來的重任，展翅飛翔

關上過去之門，打開未來之門

死神，降臨φ

咔咔咔……

飛掠中的三人不由得停下腳步，因為他們面前所發生的，可以讓他們認識到，什麼是恐懼。

周身，甚至整個法陣內，所有的樹魔都產生了細密的裂痕，然而，他們聽到了碧游的咒語。

隸屬於Φ阿卡那禁咒目錄Φ，這個被廣泛傳播的禁咒書，靈感來源於塔羅牌的大阿卡那。

Φv教皇Φ

Φxiii死神Φ

碧游重新使用禁咒，使所有的樹魔都蛻變成了時間長河裡的大樹「教皇」的化身，極難殺死，且不會受他們的能力影響，甚至可以獨立使用魔法，並同時賦予他們「死神」的涅槃重生能力，讓他們即使死了也會復活，然後更加難對付。

這，是想活活耗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