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回歸之路
越靠近四眼魔人，身上寒意越濃，最後感覺彷彿整個人連靈魂都要凍結。
蘇圖在離這神宮禁忌還有三米多距離時就停下，無法再靠近半步。
借著人魔那隻詭異紙皮燈籠散發出來的微弱光亮，他看到一席破爛黑袍，黑袍底下空蕩蕩的，似乎真的沒有實體。
「本尊欠你一個人情。」
小夜忽然開口，說話的對象自然是那神宮禁忌。
魔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便提著燈籠，慢慢朝來時的方向飄去，不一會兒便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夜盯著魔人消失的方向，紅色的眼睛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沉默片刻，又冷漠道：「走吧。」
這次是對蘇圖說的。
「往哪走？」
蘇圖才回過神來。
他發現四周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根本無法分辨東南西北。
「跟著本尊。」
小夜從蘇圖頭頂跳下，居然親自在前面帶路。
蘇圖心中詫異不已，趕緊拉著李青稞跟上去，然後發現又有向下的階梯。
這位爺到底要帶自己去哪？
這都不知道地底多少米了，難道下面真的有出去的路？
蘇圖心中疑慮重重，緊緊跟著前方那兩顆散發著微弱紅光的眼睛。
奇怪的是，越往下光線越亮，最後竟能夠看清四周景象。
石砌的古老階梯，感覺像一條漫長的墓道，左右和頭頂都是石壁。石壁上除了縱橫交錯的裂紋，還有一幅幅浮雕。
浮雕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蘇圖一幅一幅看下去，不確定自己以前有沒有見過，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但也僅是眼熟而已，每一幅圖案都叫不出名字。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階梯的盡頭，然後他看到一塊三米多高的巨大封石。
封石兩側有神人石像，石像已經破碎，肢體散落一地。
封石中間破了個大洞，像是被某種巨力蠻橫撞開，碎石大多掉落在裡面，只有些灰白粉末灑落在外。
貓輕輕一躍上了那破洞，然後沒有回頭直接走了進去。
蘇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帶著李青稞，從封石上的洞鑽了進去。
又是一條筆直的墓道，墓道兩側有長明燈，燈光明亮，映照著四周，整個空間恍若白晝。
大約往前走了二十幾米，眼前景象豁然開朗，是一個巨大的封閉空間。
蘇圖停了下來，愣在原地。
「這地方，我來過。」
他喃喃自語。
李青稞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估計是這神宮最深處，一般人怎麼可能到這裡？
就是當年永安的通幽甲兵，或者大明府那些方士，都不一定能找到這個地方吧？
不過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一幕，又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
畢竟前面有隻和四眼魔人有交情的貓，能夠請來那位神宮禁忌幫忙帶路，再發生什麼離奇的事情好像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蘇圖看著李青稞，見她一臉懷疑，又強調道：「我真的來過這裡。」
他像是在告訴李青稞，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李青稞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聲音柔和了些，道：「我相信你來過。」
蘇圖輕輕吸了口氣，又繼續往前走。
越走臉色越白，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應為恐懼。
三年前那些凌亂的記憶逐漸拼湊成一幅完整的畫面，
那副畫面就是這個地方，自己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地方。
這地方……
應該是個墓室，前面還有東西。
蘇圖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
前方是十來米遠的地方，有個類似祭壇一樣的高台。
高台足有七八米高，左右兩側有通向上方的石階，最上面擺放著一口古老的石棺。
石棺呈現純白色，如同剔透的玉石，隱約還能看到棺壁雕刻著各種圖案，有日月星辰，有山川河海，有神人大戰魔物，有千里赤地血流成河。
蘇圖目光慢慢從往上移動，看到一個被推開的白色棺蓋，由於角度的關係，看不到石棺裡面的景象。
蘇圖身體不停顫抖。
李青稞雖不知緣由，還是走上前來拉著他冰涼的手。
小夜此刻就蹲在棺蓋上，黑色的毛髮和白色的石棺之間的界限異常明顯。
它面無表情看著下面那對男女，沉默片刻，冷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找答案嗎？答案就在這石棺裡面。怎麼，連上來看一眼都不敢？」
蘇圖臉上肌肉微微一抽，目光轉向石棺上的黑貓，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傢伙了。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再次睜開眼睛，心情逐漸平復。
他把前面的竹箱和綁在背上的阿芸都放了下來，對李青稞說道：「照顧好阿芸姐。」
李青稞點了點頭，扶著阿芸躺下，又看著蘇圖，欲言又止，最後只說出「小心」兩字。
蘇圖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直接朝石棺走去。
踩上石階，腳步變得沉重，不是因為石階有什麼古怪，而是因為內心的恐懼和抗拒。
蘇圖咬著牙，一步步向上。
李青稞一臉緊張的看著他的背影，捏著古劍的手浮現一道道青筋。
小夜眯著眼睛，眼中有戲謔之色，卻沒有開口。
終於，踩上高台，到了石棺旁邊。
蘇圖深吸了口氣，往裡面看了一眼，很快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其實，答案他早已知曉，只不過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為什麼會這樣？」
他開口問道，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可就長了。」黑貓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又瞥了蘇圖一眼，「你想聽？」
蘇圖認真的點了點頭。
黑貓嘿嘿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其實像這樣的神宮還有很多，每個神宮都隱藏著自己的秘密，若是哪天你將所有神宮都走遍，或許能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它站起身子，慢慢朝蘇圖走來，「比如，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又比如，那個世界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的世界。」
蘇圖盯著黑貓，這正是他最想要知道的答案，但聽這貓的意思，他還要走很多路，去很多地方，冒很多的險，才有可能知道……
這有必要嗎？
或者說有意義嗎？
回泣血城，找一個心愛女子，成家立業，安穩度日不好嗎？
為何非要去尋找答案？
為了夜晚能夠安然入睡？
還是為了那些可能早已逝去的人？
蘇圖腦子很亂。
……
「我們，是不是先找一找出去的路？」
李青稞的聲音在下方響起。
蘇圖微微一愣，接著眼睛亮了起來。
對啊，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路出去，想那麼多幹嘛？
這次找不到，還有下次，下下次，何必糾結於一時。
最重要的是要活下來。
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
反正自己有時間，大把的時間。
蘇圖看著黑貓，眼神明亮，問道：「這裡有路可以出去？」
「沒有。」
小夜很乾脆的答道。
蘇圖頓時就傻眼了，沒路你帶我們過來幹嘛？
還專門找了個神宮禁忌帶路？
難道就為了看這口棺？
蘇圖滿頭黑線。
黑貓瞥了他一眼，「別傻站著，找找說不定就有了。」
原來這位爺也不知道這裡到底有沒有出去的路。
那它跑過來幹啥？
蘇圖可不相信這貓是專門跑過來幫他尋找答案，還沒有提出任何要求，這不符合它一貫的作風。
貓應該有自己的目的。
只是沒有告訴他而已。
蘇圖心中猜測。
既然貓說這裡可能有出路，那便找找看，說不定真有。
反正也沒有其他辦法，難道再找一次四眼魔人帶路？
蘇圖想都不敢想。
走下高台，回到李青稞身邊，又蹲下身子檢查了下阿芸的狀態。
發現這位小姐姐已經退了燒，呼吸已經變得平緩許多。
「裡面有什麼？」
李青稞在他身邊小聲問道。
蘇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不說就不說。」
李青稞撇了撇嘴，有些賭氣。
「你看著阿芸姐，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蘇圖說道。
「隨你。」
李青稞瞪了他一眼。
什麼叫隨我？
這妹子的態度是越來越不太正常了。
蘇圖心中悄悄嘀咕了一句，也沒多想其他，起身開始尋找出路。
黑貓蹲在石棺上，沒有下來幫忙的意思，而是歪著腦袋，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貓生。
妹子不理，貓也不理。
蘇圖無奈，只能一個人找路。
這個墓室的空間並不大，四面封閉，只有一條墓道通向上層，貌似不太可能有其他出路。
蘇圖一時間不知該從哪裡下手？
轉念一想，為什麼貓會覺得這裡可能有出路？
難道它覺得有人從這裡出去過？
是自己嗎？
這個還真不記得。
不過他有印象到過神宮上層，應該不是在這墓室醒來后直接從這裡離開神宮。
難道是……
蘇圖心中打了個冷顫，又想起最近做的那個夢。
「還有一個地方。」
小夜的聲音忽然響起。
「哪裡？」
蘇圖問道。
「一個很討厭的地方。」黑貓從石棺上跳下來，「你們跟著我。」
它頭也不回說道，又往來時的墓道走去。
蘇圖趕緊背上阿芸。
李青稞自告奮勇，幫蘇圖背著竹箱。
「這箱子你可要看好了，裡面可是我們的全部家當了。」
蘇圖囑咐道。
李青稞翻了個白眼，背著竹箱，腳步輕快，跟在黑貓後面。
蘇圖撓了撓頭，又看了一眼身後石棺，最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