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北定城

北定城歷史悠久，可追溯到古虞皇朝人皇時期，是聖域擴張階段修建的最後幾座城池之一，也是聖域西北邊境最重要的一座關卡。

出了北定城便是神脊山荒野。荒野生活著上百個蠻人部落。早些年，蠻人部落時不時會扣關作亂，劫掠糧草和人口。

聖域內亂之時，那些野蠻人還一度佔領北定城，在城中大肆燒殺搶掠，將整座城池洗劫一空。

後來南曜立國，接管北定城，開始逐步整頓城中防務。蠻族部落雖不時南下騷擾，但面對強悍的南曜軍士，卻屢屢碰壁。

四十年前，二日神教神裁軍西征，一舉擊潰蠻族聯軍，征服神脊山腳下蠻族部落。

隨後十年，真理殿神使一路將神殿修建到蠻族聖山，讓那些化外之民和聖域百姓一同沐浴在聖光之下。

自那之後，聖域西北邊境才算真正安定下來。北定城也逐漸從一座軍事要塞變成了商貿重鎮，來自聖域腹地各類商品，神脊山荒野出土的珍貴物產，還有某些價值連城的材料都要經此處流轉。

最繁華的時候，城中居住的人口甚至超過了南曜國都明光城。

這裡吸引了來自聖域各地的商人、旅客還有荒野尋寶者。就連那些蠻人部落，也有不少離開世代生活的荒野，遷徙到了城中居住。

不過這一切，在三日前突然都變了。

也不知受了誰人指使，原本生活在城中的一夥蠻人發了瘋似得攻擊駐守北定城的邊防軍，妄想佔領最重要的北城門。

好在邊防軍及時發覺，守城士兵死命抵抗，這才守住了北城門。不過由於襲擊來得突然，蠻人戰力又強，邊防軍死傷慘重，連副將都戰死兩個。

主帥楊從軍聞訊大怒，連夜下令清剿城中所有蠻族叛黨。邊防軍將士也是殺紅了眼，一夜之間幾乎將生活在城中的數千蠻人屠戮殆盡，也不管其中有多少無辜。

原以為大局已定，不料天明時分，烏雲壓城，無數妖魔鋪天蓋地襲來，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將這座邊境重鎮徹底淹沒。

整整三日，整個北定城的天空只有妖魔沒有陽光，城中百姓和守軍不知有多少葬身妖魔口腹。

三日後，籠罩在北定城的烏雲才開始往南移動。慘淡的陽光穿破雲層落在城中，城牆上街道上無數殘缺不全的屍體顯得格外的刺眼。

楊從軍拖著滿是缺口的鋼刀，從某座破爛的城樓中爬出，身後還跟著幾個親衛，都是邊防軍中的高手。

此外還有一個頭髮稀疏的老頭。老頭年過古稀，穿著白袍，白袍之上綉著金烏和藍雀，想來是真理殿地位尊貴的神使。

「神使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荒野妖魔為什麼能入侵聖域？我們這還是在聖域嗎？」

楊從軍站在城牆上，望著滿目瘡痍的城池，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臉上肌肉都在跳動。

面對鋪天蓋地的妖魔，邊防軍除了最開始還能用床弩阻擊，但當那些會飛的妖魔從天而降，十數萬軍隊瞬間便被沖亂。最後只能各自為戰，各自逃命，任由漫天妖魔肆虐整座城池。

白袍老者額頭上的皺紋都堆積在了一起。他叫王遜，神教一等神爵，在真理殿中資歷極老，參加過神裁殿發起的西征，在蠻人部落中傳播過神教光輝，還上過那些蠻人的聖山，經歷過幾次屍潮。

但即便是他，也從沒見過這等變故。

「老夫要回趟明光城。」

王遜望著逐漸消失在南方的烏雲，

心中隱隱感到一種恐懼。

「神使大人，您可不能走啊！您若是走了，讓這滿城百姓怎麼辦？」

楊從軍趕緊出聲挽留。

這老神使年紀雖大了些，但念力已達到五級。有這位大魂師坐鎮，至少還能穩定人心。

「聖域恐怕出大問題了，老夫必須回趟聖殿問個清楚。」

王遜沉聲說道。

如果聖域真的出了問題，那這可就不是一個北定城的事，而是干係到整個天下。

「可是……」

楊從軍還想勸阻。

忽然，王遜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接著，這位老神使抬頭盯著天空，只見天空有幾個黑影出現在頭頂，像是某種怪鳥。

「妖魔！妖魔又來了！」

楊從軍身後，一個親衛驚恐叫道。

不過天上那幾隻怪鳥在城牆上方盤旋片刻，丟下十幾個黑乎乎的東西，接著又往北飛去。

「大家小心！」

楊從軍高聲提醒，拉著老神使躲在破碎的屋檐下，其他親衛也紛紛尋找掩體。

咚！咚！咚！

黑色物體有些掉在城牆，有些則掉落在城外。其中一個砸在某具殘屍上，輕輕跳了幾下，最後滾落到了楊從軍和王遜腳下。

「人頭！」

楊從軍臉色微變。

王遜愣了一下，接著蹲下身體，雙手捧起那個人頭。

人頭雪白鬚髮凌亂不堪，五官血跡斑斑，早已面目全非。

王遜卻一眼認出這人頭是誰，不由老淚縱橫，「石兄！石兄！怎麼是你啊？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了？」

「神使大人，這，這莫非是石明耀大人？」

楊從軍滿臉驚恐，見王遜點頭，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石明耀，二日神教派駐西蠻王庭聖使，主持所有蠻族部落聖殿修建和蠻人教化，在神教中地位極高，僅次於三位殿主。

沒想到，連這位大人都遇難……

楊從軍忽然想到了什麼，快步走到城牆邊緣。

放眼望去，只見北方荒原出現一道黑線，黑線如潮水般朝這邊涌動。

「是蠻人！蠻人叛亂！快！快！準備迎敵！」

楊從軍驚叫道。

雖然這些年一直有蠻人作亂的傳言，但沒有人相信那些早被打殘了的蠻族敢對國勢蒸蒸日上的南曜有二心，直到前幾日晚上……

嗚~嗚~嗚～

急促的號角吹響，僥倖存活下來的邊防軍士兵從各個隱秘角落爬出，開始緩慢集結。

雖然城牆基本完好，物質消耗也不大，但經過前面妖魔屠戮，如今邊防軍士兵十不存一，而且士氣低迷，士兵眼中只有恐懼，沒有鬥志。

「原來這一切，都是那些蠻人搞的鬼！」

王遜抱著老友的人頭和楊從軍並排而立，蒼老的眼眸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不過很快，仇恨的火焰便被濃濃的恐懼取代。

只見天邊涌動的黑線突然停了下來，接著天空再次出現一片黑影，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朝北定城飛來。

「妖魔！妖魔來了！」

也不知是誰發出尖叫，剛剛集結的隊伍瞬間大亂，每個士兵爭先恐後往城牆下方跑去。

面對蠻族，他們依靠城牆還有一戰之力，但面對那些會飛的妖魔，城牆再高又有什麼作用？

北定城完了。

楊從軍面如死灰，頹坐在地上。

他十幾歲加入邊防軍，一路從小兵干到了主帥，原以為邊境無戰事，這輩子就這樣混吃等死，沒想到最後還是要和這座城共存亡。

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向朝堂申請去東虞，哪怕死在東虞那般孫子刀下，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憋屈。

楊從軍嘆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

但在閉眼那一刻，忽然有一道火線從頭頂飛過，直衝向遠方那片鋪天蓋地的烏雲……